第394章 放任自己的血流幹
宋衍之歎了一口氣,在旁邊坐下,沒有明着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輕聲說,“淩澈,你跟意姐還年輕,孩子的事以後還能......”
聞言,淩澈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凝固了。
他打斷宋衍之話,再次問,“她真的懷孕了?
”
宋衍之對上他深邃的眼眸,點了點頭,“醫生說,月份太小了,剛有胎心胎芽,經不起折騰,所以......沒了。
”
他的話盡量說得委婉,但在淩澈低下頭的瞬間,宋衍之還是看見了他泛紅的眼眶。
這些年他明裡暗裡幫淩澈做事,隻見過他殺伐果斷桀骜不羁的樣子,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裡。
這是宋衍之頭一次在他眼底看見一抹悲戚,甚至是......
可憐。
就像他搖搖欲墜地非要死撐着等在搶救室門口一樣,宋衍之不禁想,如果那時候意姐要是真的出了意外從搶救室出不來了,淩澈是不是就真的會放任自己的血流幹。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淩澈沒有說話,隻是面色慘白地始終地盯着床上一直未醒的人。
許久,他問宋衍之喬如意什麼時候能醒來。
宋衍之将醫生交代的話告訴他,喬如意身上有大大小小的外傷,并且還發着高燒,加上流産身子更虛,一時半會醒不來。
可能會到下午才醒,也可能要明天才醒。
說完這些,宋衍之看着床邊的男人垮着肩膀,歎着氣出了病房。
他出去後,病房裡隻剩下二人和病床儀器的滴滴聲。
淩澈坐在病床邊,微涼的手溫柔地摩挲着手裡喬如意纖瘦細長的手指,垂眸間,一滴淚掉了下來,落在她的掌心。
他将臉埋進她的掌心,沙啞着聲音低喃,“對不起......”
莊策原本要對付的人是他,是他将喬如意暴露在外人面前,又沒有保護好她,才讓她受這麼多苦。
都怪他,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他,喬如意不會經受這些。
她原本平靜的生活,都是因為他才會遭受一次次苦難。
這些苦難原本就不是屬于她的,他要複仇的代價也不該由她來背負。
他的唇擦過她的掌心,眼底一片潮濕。
這些年他最害怕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沒想到,承受的代價這麼大。
......
喬如意是傍晚的時候醒來的,醒來的時候,發現身上疼得厲害,連呼吸都在疼。
手掌被什麼東西壓着,溫溫熱熱的,她費力地睜開眼睛,瞧見掌心上枕着一個棕栗色發絲的腦袋。
感受到指間的微動,淩澈連忙擡起頭看過去,剛好對上她迷蒙的眸子。
“醒了?
”
他開口,聲音沙啞。
喬如意看過去,男人模樣一如既往的俊逸,五官深邃立體,就是......從未在他下巴出現過的青色胡茬都冒了頭,眼底也是一片猩紅,看起來可憐又無助。
他穿着跟她一樣的病服,本就冷白的皮膚更是蒼白到沒什麼血色。
喬如意張了張嘴,想開口,嗓子裡也幹啞得像是要冒火,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淩澈連忙将床頭的水杯端起來,将吸管放到她蒼白的唇邊。
水溫剛好,喬如意就着吸管喝了兩口水就不想喝了。
潤了潤喉嚨,嗓子稍微好受一些。
“淩澈。
”她喊他。
“我在。
”淩澈抓着她的手,蹭着他臉頰。
“你的傷......”
喬如意問及這個,眼眶又有些泛紅了。
她記得是他撲過來擋住了子彈,她記得那子彈穿透他骨肉的聲音,也記得他血液的味道。
那一刻,她以為她真的要失去他了。
“我沒事。
”淩澈搖了搖頭,“什麼事都沒有。
”
見到他泛紅的眼眶,喬如意輕輕彎了彎嘴角,“所以,我們都還活着?
”
“嗯,還活着。
”
喬如意想擡手摸摸他,卻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那他......”
喬如意看向淩澈,輕聲開口,“還活着嗎?
”
他,指的是誰,淩澈再清楚不過。
喬如意等着他的回答,淩澈隻是深深地看着她,眼尾泛紅。
他不說話,喬如意大抵就明白了。
“對不起。
”
淩澈垂眸不敢看她,滾燙的一滴淚砸在她的手心上。
是他的錯。
聽到他道歉,萬般情緒從喬如意心頭湧過,嗓子裡也哽得呼吸都有些困難。
一行淚從她的眼角滑落,她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隻覺得挺疼的,哪哪都疼。
手疼腿疼,頭疼,小腹疼,就連心髒都疼。
呼吸一下更是疼得受不了。
“該說、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
喬如意開口,哽咽得不行,“是我連自己什麼時候懷孕了都不知道。
”
她的例假一向很準時,唯獨這個月推遲了大半個月。
并且自從上次在倫敦她跟淩澈提起要孩子的事,淩澈說等她準備好之後,二人幾乎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
除了有幾次......
她沒想到偏偏就是這幾次,而自己也沒有多想。
隻可惜,這個孩子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讓她一點準備都沒有。
她還沒有做好迎接他的準備,更沒有做好失去他的準備。
這個未成形的孩子,隻是在她肚子裡短暫地停留了那麼一段時間,就離開了。
喬如意的眼淚流進了枕頭,手心裡也是一片潮濕。
男人埋在她的掌心流淚,隐忍又克制。
他的心裡也好受不到哪裡去。
“他其實很堅強的......”
喬如意側頭,看着窗外灑進來的夕陽,喃喃道,“他一定也很想留下。
”
那兩個綁匪使勁踹她肚子的時候,這個小生命都沒有流走,還堅強地待在她肚子裡。
倘若她知道自己懷孕了,她一定會拼死保護自己的肚子。
喬如意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臉上卻很平靜,她轉頭看向淩澈布着紅血絲的眼眶,輕輕一笑,“淩澈,你說這次來的是淩珈喬,還是淩慕逸啊?
”
兩個孩子的名字從她嘴裡說出口,淩澈心髒處疼得抽搐。
“如意......”他擡手輕撫她蒼白的面頰,“先不想這些了。
”
她的身體現在太虛了,實在經不住太傷心。
“你說得對。
”喬如意流着淚淺笑,“生孩子需要看緣分,也許我們跟他的緣分還沒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