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怡走出房間的那刻，霍燃睜開眼。

　　 他的手，下意識碰了碰剛剛被姜怡吻過的位置。

　　 那雙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睛，好像有亮燦燦的光芒閃爍。

　　 霍燃突然犯病，完全不在姜怡的意料之中。

　　 這會兒太陽已經快要下山，姜怡沒有再去醫院。

　　 明天父親就要手術，她打電話問了問宋志忠的情況，護工說，他一切都還不錯，各項指标，也都比較正常。

　　 姜怡放下心來，她洗了把臉，來到廚房，準備做東西吃。

　　 因為對做飯沒什麼天賦，姜怡也不準備做太麻煩的食物。

　　 猜測霍燃的胃口也一般，姜怡淘了米，放在小奶鍋裡，開始煮粥。

　　 光喝粥，未免太單調，她又從冰箱裡找出青菜，洗淨切碎，絆了幾片肉/絲，等粥快要煮熟的時候，一股腦全放了進去。

　　 沒兩分鐘，瞬間一股香氣撲面而來。

　　 姜怡給粥調了調味，等她煮好出來的時候，霍燃已經坐在沙發上了。

　　 霍燃正低頭擺弄着手機，見姜怡出來，扭頭看去，“辛苦霍太太了。
”

　　 姜怡唇角揚起一抹笑，她能感覺到今天霍燃的情緒，比昨晚好了不少。

　　 她走到沙發邊，将霍燃拉到餐桌旁。

　　 “既然覺得我辛苦，那就嘗嘗我做的食物。
”

　　 說完，她用勺子，舀起來一勺粥，放在唇邊吹了吹，往準備往自己嘴裡送去。

　　 霍燃擰着眉，似笑非笑地突然将腦袋朝着姜怡湊過去，“喂我。
”

　　 姜怡一愣，滾燙的呼吸就在耳邊，她本能往後靠。

　　 這時，霍燃已經自己張嘴，把姜怡剛剛舀起來的那勺粥，含進了嘴裡。

　　 “有進步。
”他評價道。

　　 姜怡低着頭，正準備自己也嘗嘗。

　　 誰料，霍燃再次湊過來，将她到了嘴邊的粥給咽下去。

　　 姜怡擰着眉，看起來頗為不滿，“你什麼意思？
”

　　 霍燃：“餓了。
”

　　 “你面前不是有？
”

　　 “想喝你的。
”

　　 “那我給你換。
”姜怡把兩碗粥交換。

　　 誰料，霍燃再次湊過來。

　　 姜怡有些惱了，擡起頭瞪着他。

　　 她看出來了，霍燃是故意的。

　　 她忽然将勺子放下，直接抱着碗，大口大口的咕噜起來。

　　 眼見着一碗粥，被她喝出一種豪放不羁的架勢，霍燃忽然按住她的後腦勺，俯身咬上她的唇。

　　 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粥，全都被霍燃卷入自己嘴中。

　　 觸及到姜怡眼底的驚訝，霍燃勾唇，“别人碗裡的更香，尤其是老婆嘴裡的，更香。
”

　　 姜怡：“……”

　　 臉頰紅到了耳朵根，但是霍燃既然能和她開玩笑，也是好事。

　　 證明他的心理疾病雖然複發了，但是情況不算嚴重，而且正在好轉。

　　 吃完飯，姜怡把昨天霍燃沒吃的那兩粒藥拿出來。

　　 這次，霍燃沒再抵觸，和水一起吞下。

　　 姜怡想要幫霍燃解開心結。

　　 二人坐在陽台的搖椅上，頂樓的風景很好，視野也很開闊，一縷縷清風，緩緩地從窗外吹進來。

　　 姜怡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裙擺随風揚起。

　　 她把腦袋貼在霍燃的胸膛上，“和我說說你母親的事吧，好嗎？
”

　　 隻有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才能幫他纾解情緒。

　　 霍燃抿了下唇，随即唇角扯過一抹嘲諷的笑，“十年前的那場意外，她雖然墜樓死了，但是我覺得，她死得好。
”

　　 姜怡一怔，詫異的看着他。

　　 “我應該和你說過，是她親手把我推下去的吧？
”

　　 提起自己的母親，霍燃甚至不想再叫她一聲媽，隻用“她”來代替。

　　 “她是個瘋子，這一點，霍銘恩應該也深有體會，她活着的那些年，霍家的客廳，從不擺名貴物品，因為不管東西再好，她瘋起來，都會全部砸掉。
”

　　 在霍燃的印象中，霍家從沒安穩過一天。

　　 母親溫淑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她整天不是砸東西，就是想着怎麼把他這個兒子置于死地。

　　 嘴裡還念念有詞的說：“你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出生，你去死啊！
”

　　 霍燃從沒有體會過母愛的溫暖。

　　 溫淑娴也不是沒有正常的時候，但她的正常，是對别人的。

　　 姜怡聽到這裡，很明顯能感受到霍燃眼底的嘲弄，情感上的痛苦，盡管他的語氣聽上去很正常。

　　 但是，有的崩潰并不是竭嘶底裡，她小手摟着霍燃精碩的腰身，揚起腦袋看着他，“沒關系的霍先生，都過去了。
”

　　 原來霍燃的童年，是這樣的嗎？

　　 心裡有些酸澀，這些她聽了都覺得窒息。

　　 霍燃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呢？

　　 “墜樓那天，她突然發瘋，而發瘋的原因，是因為霍黎，也就是我四妹。
”

　　 “霍黎突然給我打電話，問我們都去了哪兒玩了，怎麼沒有叫上她一起。
”

　　 “霍黎隻不過随口一問，她就奪走手機，砸碎，指着我的鼻子一通罵，霍銘恩承受不住這樣瘋癫的她，又或許是不小心踩空了，總之，他掉了下去。
”

　　 “所以，霍銘恩一直恨我，準确來說，他恨得是她，隻是她死了，所以把恨轉嫁到我的頭上。
”

　　 “而我，是被親手她推下去的，她說，你哥哥都跳了，你也跳啊！
下去陪他！
”

　　 姜怡手指收緊，把霍燃摟的更緊。

　　 心也跟着懸了起來。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遭遇已經很慘了。

　　 很難想象，霍燃在這樣的環境下，是怎麼長大的。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睛，“所以，你們都掉下去以後，霍夫人也跳樓自殺了？
”

　　 霍燃不知想到什麼，眼眸一眯，“表面上看，是這樣。
”

　　 姜怡，“那往深層看呢？
”

　　 “我被推下去的時候，我爸突然出現，他準備拽住我，沒拽住，然後，我隐約聽到他們在上面起了争執，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吵架。
”

　　 “所以，溫淑娴女士，不排除他殺的可能。
”

　　 霍燃笑的嘲諷，“也可能是被我爸親手推下去的。
”

　　 姜怡沉默了整整半分鐘，都沒有開口說話。

　　 在她的印象中，霍老爺子很愛自己的夫人，對方都去世十年了，還珍藏着她的照片。

　　 這些年，他也隻娶了霍夫人這一位老婆。

　　 潛意識裡，姜怡覺得這種可能性為零。

　　 她奇怪的問道：“既然霍夫人這麼瘋，霍老爺子為什麼要娶她？
真愛？
”

　　 “不管她多瘋，砸了多少東西，老頭從來不會責怪她，”霍燃吐出一口氣，“哪怕她折磨我，霍老頭也不會多說什麼，由着她去，這些年，一直睜隻眼，閉隻眼。
”

　　 原來，這就是霍燃和霍老爺子關系惡化的症結所在。

　　 “是真愛，已經愛到病态了。
”

　　 霍燃的手指，輕輕的揉了揉姜怡的秀發，“一如我對你，怡怡，你是我的救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