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州神色莫名,“金禦史若是年紀大了,就告老吧。
本王聽了半天,也沒聽出這事跟沈閣老有什麼關系。
”
恰好此時龍禁衛帶着林無塵和蘇清妤上了大殿,衆人的目光又移向大殿門口。
李雲州忽然看向戶部尚書趙子易。
“趙尚書,本王前幾日跟你說的,在北疆買了批糧草還沒給銀子。
你當時怎麼說的?
讓我等幾日,秋天稅收上來再給結算。
”
“本王體諒國庫吃緊,也想等幾日,但是金禦史等不了。
這銀子你再不給,林家和沈家的屎盆子就要扣下來了。
”
“正好林三少爺來了,戶部趕緊準備銀子吧。
”
第465章 欺君之罪,不可輕饒
趙子易出身寒門,是宣德八年的探花郎,通曉農桑經濟。
徐閣老在任的時候,重用門下弟子,他一直不得志。
陳閣老上台後,時任戶部尚書的沈之修去了吏部,推舉趙子易做了戶部尚書。
趙子易上台後,宣德帝對他也頗為關注。
這人說話行事并不迂腐,也從不跟皇上和内閣哭窮。
沒銀子,就想辦法籌措銀子。
拆東牆補西牆這一套,被他玩兒的極為順溜。
起碼以沈之修的眼光,深覺趙子易比他适合在戶部。
今日金禦史一上殿,趙子易就一臉興奮地看熱鬧。
這事怎麼看,都跟他沒什麼關系。
他正看的起勁,心裡誇贊成王反應靈敏,可這瓜就忽然砸到他頭上了。
趙尚書立馬收斂了神情,一本正經地上前。
“之前說好的事,甯王殿下怎麼變卦了呢?
”
宣德帝看向李雲州,“這到底怎麼回事?
”
李雲州拱手說道:“回皇上的話,事情很簡單,那時候北疆缺糧少衣。
恰好林家的商隊在邊城附近,臣就買了一批糧食,棉衣,炭火和藥材。
”
“當時臣身上沒銀子,隻能給林家打了欠條。
”
“林家那位商隊的主事人絲毫沒遲疑,說就算不給錢也沒什麼。
他們就當為大周出一份力,東家也常赈災,他回去一說,東家也不會怪罪。
”
“臣想,哪能白拿人家東西,所以執意打了欠條。
這事臣前幾日還跟皇上說過,您可能政務繁忙,給忘了。
”
宣德帝隐約記得有這事,當時李雲州随便一說,他順耳一聽。
金禦史聽李雲州一個巧合就解釋了,哪裡能善罷甘休。
直接看向蘇清妤,“臣想問問沈三夫人,為何忽然籌措了那麼冬衣?
”
在金禦史看來,甯王出自李家,當然對朝堂之事應對自如。
但是沈三夫人一介女眷,林三少爺出身商賈之家,兩人總不會像甯王這麼難纏。
從這兩人入手,興許就能找到給沈之修定罪的證據。
蘇清妤今日一身蔥綠色西番花刻絲綜裙,金鑲翡翠的首飾。
挺直着脊背站在大殿中間,沉着端莊。
聽了金禦史的話,蘇清妤開口說道:“臣婦娘親出身商賈之家,所以臣婦也好經商之道。
籌措冬衣給三表哥,是想借着林家的商隊把衣服賣到邊城。
”
“這也有錯?
”
金禦史追問,“去歲冬天是寒冬,那些棉衣在京城也賣的掉,怎麼就非要賣到邊城?
”
“還是說,賣衣裳是假,借機收買軍心是真。
”
蘇清妤嘲諷地看了金禦史一眼,“金禦史難道不知道麼?
北疆邊城,比京城冷的多。
”
“那些衣服确實在哪都賣得掉,但是賣到邊城,就能救下不少百姓的性命。
”
“臣婦雖是婦人,但是也心系百姓疾苦。
力所能及就能幫到他人,臣婦不覺得有什麼錯。
”
金禦史被蘇清妤說的面紅耳赤,這一對比,倒顯得他不拿百姓的命當命了。
宣德帝眸光深邃,想起了上次林晚音上殿說過的話,【聖主臨朝,就算是婦人也願意出一份力。
】
果然是母女一脈相承,宣德帝并不懷疑蘇清妤的話。
金禦史在蘇清妤這沒找到突破口,便轉頭看向林無塵,“敢問林三少爺,你們林家商隊管事,還能做這麼大的主麼?
那可不是小數目,除非這些東西就是奔着收買軍心去的,是你們早就交代好的。
”
林無塵淡笑了一聲,朗聲開口。
“金禦史可能不了解我林家的規矩,整個大周三百六十個州府,林家幾乎都有生意。
”
“林家給所有掌櫃和管事都下過令,不管任何地方發生天災,各地的掌櫃和管事都有權利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
“金禦史若是不了解,可以去之前受過災的州縣查看縣志,每次第一個赈災的是不是林家?
官府衙門還要層層上報,但是林家不用。
”
“北疆這批東西,草民壓根也沒想要朝廷的銀子。
朝廷好了,我們這些商戶才能好。
”
“但若是不要銀子,就是意圖收買軍心,那草民還是跟戶部算算賬吧。
”
“這樣下去,往後也沒人敢替朝廷考慮了。
”
林無塵說着,就拿出了李雲州親手簽的欠條,遞給了戶部尚書趙子易。
“趙尚書,您看這銀子是草民去戶部衙門拿,還是趙尚書差人給我送去?
”
趙子易此時恨的牙癢癢,他前幾日剛跟甯王說妥了,這筆銀子秋後給。
金禦史閑的沒事,彈劾人家沈大人做什麼?
他這一彈劾,他又要到處化緣。
他們以為他這戶部尚書是能産銀子麼?
金禦史可不管戶部的死活,沉聲說道:“這都是你們的一面之詞,沈大人位高權重,難道沈三夫人不該避嫌麼?
”
蘇清妤忍不住白了金禦史一眼,“那按照大人的說法,我夫君位高權重,我和我外祖家還不能做生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