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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42節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甜鸢 7485 2025-01-16 17:35

  門沒有關,就那麼開着。

  見她來了,姜老夫人輕聲歎了一聲:“先同神佛上個香吧。

  姜婳點頭,同上次一般,對神佛虔誠相謝。

  等她插完香,祖母望着她,許久之後道:“真的想好了嗎,送入了那個庵,你這些日,可就見不到窈淳了。
你自小未同窈淳離開過,這般做,同窈淳商量過了嗎?

  祖母不是姜玉郎,姜婳知曉,自己騙不過她。

  于是她坦誠道:“想好了,今日回去,我會同姨娘說的。
”說着,她望向這個前世最後住在陋巷的老人,行了個大禮。

  “也請祖母,應了小婳。

  姜老夫人輕歎一聲,恍惚間,搖了搖頭:“你若是心意已決,明日......記得去送送窈淳,同你分别,她當是不舍。

  “多謝祖母。

  姜婳橫在心間擔憂的一抹氣,這才緩緩放下。
走出元甯居中,姜婳眼眸有些紅,她終于......終于能徹底改變姨娘的命運了。

  待到她嫁人,彼時再将姨娘帶走,一切就都變了。

  她依舊提着來時那盞燈,走在路上。

  因為上次侍衛的事情,侍衛們看着天色,都沒再敢說,天黑了,我們送小姐回院的話。

  天色昏暗,漆黑一片,姜婳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她看不見的身後,一抹修長身影,靜靜看着她。

  待到一盞燈籠出現,姜婳眸彎了起來,輕聲對着門内的人喚道:“姨娘,我回來啦。

  随後,門打開,門關上。

  門外的人,淡淡看着,轉身離去。

  第二十七章

  此時,夜已經深得,全然讓人看不清了。

  屋前那一盞燈搖搖晃晃,看着馬上也要滅了,可就在一切要歸于寂靜的時候,姜婳面前斑駁的木門從裡面被打開。

  她擡眸,就看見了姨娘溫柔的眼。

  姜婳眼眶頓然一熱,自她記事起,姨娘便是這般溫柔。
姜禹從不來姨娘的院子,但是姨娘每次隻是抱着她,說她是上天賜予她的珍寶,其他的,都不太重要。

  她那時太小了,不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聽見那一句珍寶,開心道:“姨娘是說小婳是二姐姐嗎?

  姨娘怔了一瞬,将她摟在懷中,輕輕貼着她的臉:“小婳為何這般說?
你是你,二姐姐是二姐姐,小婳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存在。

  她那時揚起頭,眨了眨眼:“因為今天在學堂,夫子對我們說,二姐姐的名字,名為玉瑩,玉瑩玉瑩,就是珍寶的意思呀。
姨娘說小婳也是珍寶,那小婳也是‘玉瑩’嗎。

  那時她記憶中,姨娘第一次垂淚。

  她慌了,忙用小小的手,拿起帕子去擦,一邊擦一邊搖頭:“姨娘别哭,别哭,小婳,小婳不當二姐姐了,别哭,姨娘别哭了。

  但姨娘隻是抱着她,不住地搖頭。

  她心疼地看着姨娘,在心底對自己說,她才不要做什麼珍寶,她要做能夠保護姨娘的......府中能夠保護姨娘的,隻有祖母和爹爹。

  那,她要做祖母或者爹爹,給姨娘買許多許多好看的衣裳,夏日用最好的冰,冬日用最好的炭,生病了用最好的藥。

  她那時,把姜禹,還是喚爹爹的。

  思緒回眸,姜婳上前,抱住了姨娘,就像是兒時,姨娘未纏綿病榻時,她每日從學堂回來時,都會撲進姨娘懷中一樣,輕輕地将頭埋在姨娘肩上。

  季窈淳溫柔地看着她,輕輕地用手,一下一下撫着她頭發。

  姜婳抱得更緊了些,因為常年生病,姨娘常年喝藥,身上不可避免染了些藥味,聞起來苦苦的,澀|澀的,但這種味道,比日後她嫁入丞相府之後,用過的所有名貴的香,都要讓她安心。

  許久之後,她輕聲對姨娘道:“姨娘明日就要去道華庵了,許久小婳都要見不到姨娘了,小婳舍不得姨娘。
沒有小婳在身邊,姨娘要好好照顧自己,要認真喝藥,好嗎?

  季窈淳一怔,随後望向她。

  她何時要去道華庵了?

  姜婳擡眸,同姨娘的眼睛對上,輕聲點了點頭:“姨娘,應我。

  季窈淳溫柔一笑,輕聲應:“好,姨娘應你。

  姜婳陡然紅了眸,又抱住了姨娘,在心中一遍又一遍說着對不起,是她無用,才要想出如此波折的法子。

  季窈淳甚至沒有多問,隻是溫柔地看着懷中的女兒。
感覺到自己懷中的人在顫抖,她将自己身子輕輕靠了上去,随後,如兒時一般,輕聲哼起了那首歌。

  那時她從前兒時,娘親哼給她聽的。

  她年少時啊,被小婳的外祖父母保護得太好,不知人間險惡,不知情深也會擱淺,也不知這世間利益驅使人心,後來,這些東西,在那一場山匪之後,她在之後漫長的數年中,體驗了個遍。

  原也沒有什麼,前半生她已經得到了世間最真摯的愛,後半生便是困苦些,潦草些,也沒有什麼。
隻是......她有了小婳。

  季窈淳輕垂上眸,掩上其中的情緒。

  她本不欲再問小婳什麼,小婳希望她先離開姜府,她便先離開。
若是明日小婳反悔了,舍不得她,那她便留下來。

  但突然聽見懷中的人輕聲道:“姨娘,不要怕......”

  季窈淳手輕輕撫上去:“那小婳也不要怕,想做什麼,便去做。
隻要小婳想做,什麼都可以,不要怕。

  她其實想說,想讓小婳不要擔憂她。
但她又覺得,這話便是她說了,也無用,索性直接沒說了。

  她此生困頓軟弱,誤了小婳。

  但她又不能先一步離小婳而去,若是沒了她,她不知她的小婳,要如何絕望地在世間行走。

  姜婳輕聲應下:“小婳不怕的。
”隻要姨娘在,她什麼都不怕。
她望向季窈淳,後面那句話,沒有說出來。

  *

  兩日後。

  姜婳如往常一般去了學堂,在她翻開書本的同一時間,一輛窄窄小小的馬車從姜府的側門駛離了姜府,路過喧鬧的大街,向着處于山林間的道華庵去......

  她在發神,輕聲對自己道:“姜婳,不要怕。

  謝欲晚在台階之上,依舊淡聲道着書中的一切,今日,他的眼神,再未在最後座的少女身上停留一眼。

  隻是,也無人在意。

  下了學堂,姜婳依舊待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才開始慢慢地收拾東西。
院子中沒有姨娘了,她也每日下學堂就立刻回去的熱情。

  她認真思慮着,下一步棋,她要如何走。

  即便重生,擁有十年的先知,在這府中,她依舊舉步維艱。
但她一點都不怨,姨娘尚在,隻要不是死局,對她而言,多難都沒有關系。

  她不是沒有想過,直接用姜禹貪污的事情做文章,能夠早一日扳倒姜府,她和姨娘,就能早一日徹底自由。
即便是婚約定下了,也不會立刻就能成婚,她如何都要在府中再待上幾月。

  姜禹貪污的事情,如若她要做,就要一擊緻命。
否則,面對她和姨娘的,定是她不能承受的結局。
可現在的她,無權無勢,無憑無據,空口無憑,如何都做不到。

  她必須要尋一個人......

  眼眸中浮現謝欲晚的身影,姜婳一怔,眼眸暗下。
謝欲晚既然也重生了,這些朝堂上的事情,隻會比她更知曉。
既然謝欲晚現在還沒出手,便是權衡之下,不願出手。

  她太了解他了,如若謝欲晚真的想做什麼,姜府傾覆,不過就是朝夕之間。

  姜婳腦子開始有些亂,前一世,姜府其實是慢慢頹敗的,她不知其具體細節,隻知道,貪污之事,是壓垮姜府的最後一根稻草。

  朝堂之上的事情,謝欲晚很少同她說,她還是在橘糖口中聽了兩句,那時橘糖一副‘解氣’模樣,像是過年了一般,為她盛裝打扮。

  她那時,開心嗎?

  或許吧,但是一整個姜府,也換不回她的姨娘,故而再開心,其實也就那樣。

  思緒回轉,姜婳扣住了手中的書,不管如何,現在也還不是時機,她得想到一條能庇護她和姨娘餘生的法子。
等到姨娘的事情過去,她再去思索。

  走出門,就發現門外有一修長身影正在待她。

  不是謝欲晚。

  見她出來,青色衣衫書生模樣的公子溫聲道:“請問是姜三小姐嗎?
”他眸中含着笑,是那種,和姨娘一樣的溫柔的笑,姜婳看見時,眸怔了一瞬。

  随後,她輕聲道:“公子是?

  那青衣公子的臉陡然紅了一些:“在下來自江南于家,家父前些日來長安上任,在下未來過長安,便随家父一同來了。
今日受姜老夫人之約,來府中......”他陡然有些結巴,脖頸間湧上一層淡淡的紅,很像姜婳兒時養的那隻小兔。

  姜婳手指尖輕顫了一下,一瞬間,便垂下了眸。

  如此年紀,江南于家,這大抵就是祖母為她尋的婚事了。
隻是,姜婳眸一怔,現在長安城中,都流行未婚先見面了嗎?

  她裝作不知情的模樣,娴靜地行了個禮:“于公子好,是祖母有何事尋我嗎?

  她擡起眸,認真地注視着他。

  然後,就看見,這位于公子,耳朵一點一點都紅了。

  姜婳眸一頓,她知曉自己這幅皮囊生得好,但是......也沒好到這般地步吧?
見他不回應,姜婳輕聲開口:“于公子?

  他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溫柔的聲音中帶了一絲局促:“在下名于陳,字扶吟,年方十九,姜三小姐喚在下......扶吟便好。

  姜婳輕聲應了一聲:“扶吟。

  知曉祖母的意思,今日能喚他來接她,必然是祖母已經定下的人選,來讓她相看一番。
他有一雙溫柔的眸,說話也溫聲細雨的,望着她的模樣似乎也是滿意的,府邸又在江南。
她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

  不同于謝欲晚,于陳一身書卷氣。

  他們一同去了祖母的院子,其間,于陳時不時溫聲說一些話,有江南那邊的閑談,也有這幾日長安的見聞。

  姜婳便在他身側,聽他慢慢講着,偶爾會回應一兩聲。

  她望向他時,他若是瞧見了,就會故作正經地向她回望過來,彼時,耳朵就會紅的像冬日豔麗的血梅,同他周身的溫潤書生氣,倒是不太相符。

  便是她不算熱情,于陳依舊溫聲,斷續說着一些事情,偶爾她被逗笑,他就會一頓,然後,再繼續講。

  有那麼一瞬,她望着他明明害羞卻還是溫柔地說着她不曾知曉的見聞,覺得,就這般一生,也是好的。

  情愛什麼的,都太虛無缥缈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祖母門前。
于陳止了步,她也就停了下來。

  他似乎真的有些害羞,但是還是遵循着禮數,望着她行禮:“姜三小姐,家母今日也來了長安,在下需得回去了。

  姜婳眸輕微一彎,回了禮:“公子走好。

  她沒有表現出不合時宜的親近,從始至終,隻是不近不遠地,望着他。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姜婳才入了祖母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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