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周三晚上。
時歡帶着咬咬到1号樓吃飯,江何深下班後也直接過來。
二少爺性格孤傲,以前生病,能足不出戶不見人,就足不出戶不見人,連江夫人要見他都得親自到2号樓,現在病好了,倒是越來越願意主動外出。
但時歡沒有理他。
自從那天他說要搶走咬咬,時歡就沒有再理過他,2号樓的傭人多多少少聽說了那場争執,看着二少爺和二少夫人的關系再次回到冰點,卻都覺得是二少爺覺得二少夫人不自量力,所以才冷着她。
時歡習慣了流言蜚語,對這些都不作理會。
江何深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将一個手提紙袋丢下,沒有情緒地說:“客戶送的,留着沒用,給咬咬玩。
”
他說是給咬咬的,時歡才拿出紙袋裡的包裝盒,是一個腳踏鋼琴,寫着0—3歲玩具,再打開玩具包裝盒,卻是看到玩具鋼琴上纏着一條墨綠色的發帶。
時歡看向江何深。
江何深在看别處。
時歡不得不開口:“這是二少爺送給我的?
”
江何深掃了一眼,仿佛完全不知道這東西:“這不是包裝帶麼?
你喜歡就留着。
”
“不是你放的?
”
“客戶送的,我沒打開。
”
“你這個客戶是效仿買椟還珠吧?
”時歡手指滑動發帶,末尾打着标簽,“用愛馬仕的發帶,來包裝商場随處可見的幾百塊錢的兒童玩具,挺闊綽。
”
“……”江何深轉開頭,一副懶得聽你說這些聽不懂的話的樣子。
時歡平靜地收起發帶:“二少爺,想道歉的話可以直接道,而且,不是每次道歉送一件禮物就能翻篇。
”
“你有這種想象力,可以去當編劇。
”江何深不耐煩跟她說有的沒的,拒了傭人送來給她擦手的熱毛巾,自己去洗手,離開客廳。
時歡看着發帶,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是太好哄了,還是因為這個人是他,所以她才這麼好哄,每次隻要他别别扭扭地道歉,可能都不算道歉,她就心軟。
可有什麼辦法呢?
他那麼像江知祈。
時歡今天也沒紮頭發,要吃飯了,順手用發帶将頭發編起來。
晚餐很快準備好,三人上桌,江何深看到時歡紮了發帶,随意地想,她的确很合适墨綠色。
時歡也在餐桌上提了明天要帶咬咬去蔡醫生那兒打疫苗的事。
江夫人皺眉:“為什麼不讓醫生來家裡打?
”
時歡還是那套說辭:“咬咬喜歡新鮮事物,帶她出去走走也能曬曬陽光補補鈣,這也是育嬰師給的建議。
”
江夫人被說服了,隻是她們前兩天剛因為咬咬歸誰争執,雖然不太可能,但江夫人還是有點擔心她直接把孩子偷走,所以說:“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
時歡一口答應:“好啊。
”
……
次日,周四,時歡七點就醒了。
這是她有了咬咬以後,逐漸養成的生物鐘,醒來後先看看咬咬,摸摸她的額頭熱不熱,摸摸她的紙尿褲需不需要換,每次看到小家夥睡得安安穩穩,她都覺得很滿足。
時歡找到手機,檢查有沒有新信息或者郵件,結果看到一條喬祯發給她的。
“Aurora,我發了一份文件在你郵箱,你翻譯完發給文件最後附帶的郵箱。
”
時歡一邊回複:“好,我看看。
”一邊打開電腦,登錄郵箱,下載了新郵件。
喬祯:“快點,北京時間九點前。
”
時歡瞥了一眼信息,又瞥了眼郵件時間,抿唇,打開文件迅速浏覽:“這是媒體采訪?
”
喬祯:“嗯,新機首飛,國内外都有媒體來做采訪,你翻譯好了發給他們。
”
“OK。
”
時歡一口答應,喬祯收到信息,剛要鎖屏,緊跟着另一條信息就跳了出來。
“Joe,我希望沒有下一次。
”
喬祯眉毛微動:“什麼?
”
時歡發語音,語氣淡淡:“九點要的文件,你等到七點才發給我,如果不是我醒得早剛好看到,等我七點多八點才看到,幾十分鐘的時間,你要我怎麼來得及翻譯?
我希望這樣的事情,沒有下一次。
”
喬祯仿佛早就想到她會這樣質問,很快回複一段文字:“你有意見去沖商務部發,他們昨晚十二點才把文件給我,那時候我已經睡了,醒來看到我第一時間就發給你,你别說得好像我是故意拖到這個時間給你似的。
”
時歡沒再回複,迅速進入工作狀态。
她先快而準地浏覽完整份采訪内容,不幸的是涉及很多飛機相關的專業名詞,這些都是要借助工具書才能翻譯準确,一個半小時來不及。
幸運的是,這些專業名詞時歡接觸過,知道在哪本工具書,該怎麼查,最終她隻用了八十分鐘就完成翻譯,檢查三遍,确認無誤,她删掉文件最後的“譯者joe”,改成Aurora,便發到對方的郵箱。
此刻,八點三十分。
伸了一下懶腰,時歡抱着咬咬下樓。
吃完早餐,江何深這邊準備去公司,時歡和江夫人那邊準備去打疫苗,兵分兩路,井然有序。
江何深忽然開口:“媽,您帶咬咬去打疫苗,時歡不去。
”
時歡一愣。
什麼意思?
其實時歡原本就是打算等會兒要出門的時候,假裝身體突然不舒服,讓江夫人獨自帶咬咬去打疫苗,這樣她就能趁機去恒安,回來也能解釋自己是去看醫生。
但江何深怎麼突然主動要她留下?
江何深今天穿得很正式,黑色暗紋西裝,暗紅菱格領帶,沉穩矜貴,一邊戴上寶石袖扣,一邊淡聲說:“新機首飛,江二少夫人跟我一起去剪彩。
”
他喊她“江二少夫人”,意思是,這種場合,需要這個身份。
時歡呆住。
啊?
她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誰能想到,江何深竟然要出席新機首飛,她前兩天收到的活動安排裡明明沒有總裁也要露面這一項,而且他自己出席就算了,還要帶上“江二少夫人”,她可是翻譯“Aurora”,難不成要把她劈成兩半?
時歡試圖勸退:“二少爺,我必須去嗎?
這種場合,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吧?
”
“你是幫不上忙,不過有位客戶帶了妻子一起來,平等對外,所以需要你在場。
”江何深不是在跟她商量,而是通知她配合,“去換衣服,衣服在主卧。
”
時歡:“可……”
江夫人從她懷裡抱過咬咬:“可什麼可,還不快去?
好好聽何深的話,這種場合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話,别給何深添麻煩。
咬咬我帶去打疫苗就行,放心,我會照顧好我的小孫女的,用不着你擔心。
”
“……”事到如今,時歡還能說什麼呢?
她上樓換衣服,脫掉羽絨服外套,裡面就是一套合适出席正式場合的職業套裝。
她原本想,等江何深和江夫人走後,她就以Aurora的身份前往恒安,沒想到江何深會打她一個措手不及,讓她連想對策的時間都沒有,隻能将幹練的西裝裙脫掉,換成優雅的流光長裙,至于翻譯工作……
既來之,則安之。
時歡呼出口氣,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