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農村女人也有豪爽的,尤其在這個開心的場合,又有酒,于是有人唱起了歌,又打起了圈。
首當其沖地,就都沖着秦琴來了。
一開始秦琴酒到杯幹,十分豪爽。
可再牛飲的量也經不住狠命灌啊,也就是十幾杯過去,秦琴看人就全都雙影兒了。
吳月桂一把扶住她,她醉着眼睛亂晃:“月桂嫂子,來,喝……”
吳月桂攬着她腰,垂着眼睛露出幾分驚訝表情:“你還喝?
”
秦琴舉着杯子,送到吳月桂唇邊:“來嘛。
喝嘛。
我……我先幹為敬……”
再幾杯下肚,秦琴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第二天醒來,人已躺在了指揮所的房間。
這地方是她的臨時休息室,後期臨趕工,好多個夜晚都在這兒睡。
秦族長自發安排了村中可靠壯丁給她把守,吳月桂更直接住在了外間。
大家都護着她。
門外沖鼻的魚腥氣,格外醒酒。
秦琴支棱着身子坐了起來,陳子梅走了進來,手裡端着一個木托盤,“你醒了。
”
魚湯的香味飄進了鼻子裡,秦琴嗅了嗅,“怎麼和阿湛熬的魚湯一樣味道?
你會熬魚湯?
”
陳子梅搖了搖頭,很是誠實地說:“不。
是月桂嫂子起了個大早給你熬的。
她說你喝多了,這魚湯是姐夫教她們做的,醒酒最好。
”
秦琴沉默了。
眼看着陳子梅把魚湯端了過來,她說:“我自己來吧。
”
魚湯熱乎乎的,放了很多香菜野芹菜,半點不腥。
秦琴一口氣喝完,籲了口氣,覺得胃裡有了東西,舒服多了。
擡起了眼睛,發現陳子梅背上的包袱,驚訝地擡了擡眼皮:“子梅,你……”
陳子梅道:“橋建好了,我哥捎話給我,讓我回去。
”
秦琴心裡油然升起一股舍不得,閉了閉眼睛,說:“你過來。
”
陳子梅過來了,握住她的手,秦琴自枕頭下一摸,取出裝銀票的鐵盒子,簡單粗暴地抓了一把銀票,也沒有數,直接塞給了陳子梅:“拿着。
”
馮曉中途接手了建橋之後,從庫銀中批還了五萬兩銀子給秦琴,用來平之前她墊進去的帳。
一來一去的,她的銀子比來的時候還要多了些,這些銀票就一直随身放着。
陳子梅低頭一看,看到那些銀票最小五百兩一張,多的有五千兩一張,不由得吓一大跳,聲音顫抖着道:“姐,這……這怎麼使得!
”
秦琴道:“拿去吧。
你是官家小姐,金銀頭面什麼的,我這邊款式俗氣,送給你了你也用不上。
這些銀票你拿着,就是你的私房錢,日後是要給你娘親延醫請藥也好,是要用作你的嫁妝也好,總有個用處。
膽氣都壯一些哩!
”
陳子梅垂下眼睛,激動得漲紅了粉嫩圓臉:“姐,你對我真好……我……我日後出嫁,希望你可以來喝我的喜酒。
”
秦琴道:“那就得勞煩你爹爹,給我們下請帖了。
”
她很清楚,雖說在工地上大家都以她為尊,同吃同住同勞動。
等出了這個門檻,各自回到各自生活中去,門第就會重新成為她們之間的鴻溝。
陳子梅青春年少,可以離經叛道。
她秦琴,卻不好跟着小姑娘一起胡鬧。
陳子梅淚盈于睫,對着她深深一福身,就此拜别。
……
大橋落成後,一時三刻的,人還沒那麼快散去。
要結算工錢,要領賞,還要把搭起來的各種腳手架、貝雷片、木棚、就連鐵釘也是能回收利用的。
這些事兒,都和秦琴沒關系了,倒生生的把幾個師爺又給熬了兩三個通宵!
指揮所裡,沙盤拆掉,釘滿了圖紙的牆壁也還原成光秃秃的模樣。
秦琴把拆下來的圖紙堆疊好,一樣一樣的交給衛家棟:“這一張長軸,是總圖。
可以按照等比例來做放樣,放好小樣之後,再用炭筆勾勒大圖輪廓,最後填上細節即可。
這一部分标着‘甲’字号的,是橋墩細圖,‘乙’字号的,是貝雷片組裝圖;‘丙’是橋面……”
衛家棟仔仔細細地聽着,垂着眼睛,認認真真用木炭條做好标注。
他的身旁,衛大造配合着他卷好了圖紙,放入由衛小造帶來的藤編筐子裡。
秦琴戀戀不舍地,看着最後一張圖紙卷走,說:“好啦,所有東西都在這兒了。
希望能夠幫助到你們,日後可以造出更多橋梁,造福百姓……嗯,修橋鋪路金腰帶,最積福德遺後代。
”
衛家棟垂着眼皮,有些害怕感情流露地,異常低沉地“嗯”了一聲。
衛小造卻沒忍住,眨眨眼睛,黃豆大的淚珠滾落臉頰。
衛大造輕輕拍了他肩膀一下,低聲呵斥:“哭什麼哭,丢臉!
”
“對不起……我……我不敢了!
”衛小造舉起衣袖拼命擦眼睛,擦着擦着,渾身發抖,索性一彎腰趴在滕筐上,再沒直起腰來。
看着哭得渾身哆嗦的衛小造,秦琴也忍不住濕潤了眼眶。
按捺住激動的情愫,依足江湖禮數,抱拳行禮:“連日來承蒙照顧,相聚時日短,往後交情長。
日後到靠海村來,定有一杯水酒等着各位。
”
停了一停,又道:“在文州城内,西市口文廟的湛園,也歡迎各位。
”
……
一來二去,秦琴竟是最早一個回到靠海村裡的。
到了家,隻見菜園子裡果實累累,田野間金色滿滿,就連自家新種的橡膠園,橡膠樹苗也竄了兩人高,才驚覺日子過得真快。
秦琴一回到家,什麼都沒說,放了滿滿一桶熱水,加入自己空間裡的靈泉,好好的泡了個澡。
然後倒頭就睡。
當中也不覺得餓,隻渴醒了兩三次,拿起床頭的大水杯潤潤嗓子,再次倒頭……如此這般,再睡醒,是個陽光明媚的早上。
她披着披風,來到外面,看到秦四奶奶在竈屋門前揉面,不由得摸了摸肚子:“……好餓。
”
秦四奶奶擡眼看了她一眼,道:“怎麼能不餓,你睡了足足四天三晚。
我進來探了你好幾次鼻息,怕你死掉。
摸到你呼吸均勻,就知道你是累着了,後面就給你添水,一天添了三四次呢。
”
秦琴這才知道為什麼自己床頭的杯子一直有水,不由得老臉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