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5章 送來孝敬
幸而因攻城之時勢如破竹,沒費多少工夫,而北狄人不擅巷戰,死傷重投降快,城裡沒有受到太多損壞。
她用“不得搶奪百姓财物”“不得随意打罵百姓”“不許擅入百姓家中”三條紀律牢牢束縛住殺紅了眼的天朝士兵,所以,也沒有給城裡百姓帶來多少滋擾。
反而是到了傍晚,觀察過他們動靜,回過神來的當地百姓,在保甲長、族老的帶領下,怯怯地,送來了勞軍的食物……
看着府衙大院裡敞開放着的酒壇子、一筐筐粗糧馍、大塊肉幹……秦琴揭開酒壇子一聞,帶着酸味的劣等酒水味道沖鼻而來,把她給熏感動了:“收回去,收回去!
我們用不着這個!
”
那幾名送東西來的,其中一個胡子最白的,抖着白胡子就說:“咱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軍隊,進了城之後客客氣氣的,就連一口水也沒喝,一口餅子都不吃,也沒有欺負婦人……這些酒和吃的,已經是咱們能找到最好的了!
是咱們一點點心意,請副将大人千萬收下。
”
另一名看着胖乎乎、土财主似的人,拖着一盤碎銀,上前道:“這是我們湊起來的三千兩白銀,請副将大人收了拿去慰勞各位軍爺罷。
實在是隻有這麼多了。
”
秦琴原以為是軍民魚水情,所以很感動。
沒想到聽着聽着,不對勁,這是交保護費來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又無奈,越發堅決地往回推:“罷了,罷了。
我們不缺你這點!
你這城才打完仗,亂七八糟的,就别來孝敬我們了!
都留着帶回去自己用吧!
”
那白胡子老爺爺一看秦琴态度堅決,忙又道:“副将大人!
這裡頭固然是孝敬,卻也是心意啊!
要嫌少的話,咱們還有,還有……”
他結結巴巴的,說不清起來。
秦琴揉了揉眉心,覺得頭疼。
打仗不頭疼,處理人情世故……
她真的差的不止一點。
她隻得命人把徐觀請來,徐老闆來得很快,他無意間露了一手機關本事,很是驚豔了衆人。
好多以為他靠着告密和抱大腿巴結明湛的,這段日子對他不冷不熱的,現在态度全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然後秦琴這一請,可算是讓疲于應付的徐觀有了個跑路的理由。
一進來,被秦琴拉到了旁邊,秦琴低聲道:“我們不能收這些東西,老百姓已經夠難的了。
但我們也不能寒了他們的心……而且,他們似乎是被勒索得都習慣了,如果不要,怕胡思亂想的,我們日後還得靠着他們來治理城池呢。
你快點去處理一下。
”
打仗的時候運籌帷幄,沖鋒的時候勇往直前,用兵用得鬼一樣的女中諸葛,如今被幾個鄉民纏得成了個手足無措的蒙童似的,徐觀看着,也有些無語。
他安撫道:“好,交給我吧。
”
就來到了那保甲長和族老們面前,開始交涉。
徐老闆嘴皮子還是了得,一套江湖上盤道的話術使完,成功打消了來人疑慮,最後銀子沒有收,珍貴程度僅次于銀子的肉幹也沒有收,隻意思意思地留下了馍馍和酒。
趁着徐老闆忙碌,秦琴回到屋裡去,把地圖釘在牆上,把紅峰城打上記号……
徐觀走了進來,跟她彙報:“夫人,他們已經回去了。
名帖全都留下了,等任命治理本地的父母官,我就交給他們。
那些酒都發酸了,我等會兒安排火頭軍來帶回去,重新蒸釀一遍,可以成美酒。
”
秦琴嗯嗯啊啊的,表示知道了,又問:“會不會太費事?
”
徐觀說:“是費事了一點,可也不能糟蹋了别人一片心意。
”
秦琴點點頭,又問:“那些糧食呢?
”
徐觀說:“那個有點發愁,比我們的軍糧還要差一點。
要不然拿去喂馬?
”
歎了口氣,秦琴道:“剛才還說不能糟蹋别人一片心意呢……這會兒拿去喂馬了。
那是肯定不行的,幸好數量不多,拿來,我們自己人吃掉好了。
士兵們照舊吃原來的夥食。
”
徐觀震驚道:“那樣合适嗎?
!
”
“怎麼不合适?
人哪兒就那麼嬌氣了!
”秦琴說,“紅峰城被搶過來搶過去好幾次,北狄人又不擅經營,早就被打爛了。
能湊合出這麼些半粗糧半細糧的馍馍來送給我們,實在是他們的好東西了。
你自己不舍得吃的好東西,給了别人,别人拿去喂馬,你自己問問,你什麼心情?
”
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徐觀垂下眼睛,慚愧道:“是我格局小了。
夫人,我和您們一起吃這些馍馍吧。
”
秦琴點點頭,說:“好。
不勉強哈。
”
正在吃晚飯的時候,明湛回來了,一進屋,看到秦琴在啃粗糧馍馍,啃得直翻白眼,他好驚訝:“傻丫,聽說紅峰城的地方族老送了山珍海味來,你留起來關起門獨自享用。
我還不信——這玩意兒是啥?
”
秦琴道:“是山珍海味!
你吃不吃?
”
她把一個馍馍拿起來,遞給明湛,明湛握在手裡輕輕一捏,砂子似的粗糧沫沫下雨似的直往下掉。
放進口中嘗了一口,明湛皺起眉毛。
正不語間,旁邊的小椿氣憤地叫道:“大人!
夫人不舍得扔這些馍馍,又不能委屈了士兵,所以自己吃掉這些紅峰城裡人孝敬的粗糧馍馍。
她老人家今天忙了一天,吃得還不如普通士兵,怎麼還有壞人造謠她吃山珍海味?
!
那不是妥妥的中傷我們夫人麼?
!
”
很顯然,明湛皺起眉毛來的時候,想的也是這個。
原本并不在乎的秦琴,這會兒眼珠子一轉,發覺起不對來。
一言驚醒!
!
她慢慢放下馍馍,說:“小椿說得對啊。
阿湛,誰給你傳的話,說我關起門吃山珍海味?
”
“幾個千夫長,并兩名軍中的主薄……”明湛淡淡的指了指外面,“人我已經抓住了,在外面呢。
”
門外,幾個軍官被五花大綁,并排跪在大院裡,個個都是面如土色,抖得跟篩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