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陀山。

　　 原名為玄空山。

　　 因三千年前有一七階獸皇級别的赤水靈蛟走水，令方圓八百裡淪為一片澤國。

　　 恰逢普陀尊者遊曆至此。

　　 感念衆生之苦，普陀尊者出手斬蛟。

　　 與那赤水靈蛟大戰七天七夜，最終屠殺此蛟，拯救此地無數百姓于危難。

　　 而普陀尊者自身也是受傷不輕，最終與玄空山中坐化。

　　 此地百姓感念其拯救蒼生之恩，遂将此山更名為普陀山，更是于山中普陀尊者坐化之地面修建了一座普陀寺。

　　 三千年來。

　　 縱王朝更疊，但普陀寺卻是從未斷過香火。

　　 尤其是每年七八月份更有無數信徒自四面八方而來，舉行盛大的廟會。

　　 總然此時正是寒冬。

　　 離廟會開始仍有大半年時間。

　　 在通往普陀寺的路上依舊可以看到一些虔誠信徒，以三跪九叩之禮入山，隻為了能夠到那座富有盛名的普陀寺朝聖。

　　 這些信徒形形色色。

　　 有走路都要依靠拐杖的老者；

　　 有身形憔悴背上還背着嗷嗷待哺孩童的婦人；

　　 有來自遠方的僧人……

　　 但不管是老者亦或者是婦人，他們的眼神都如出一轍的清澈和堅定。

　　 甯無缺帶着穆雲裳、蘇青鸾等人徒步而行。

　　 沿途看着美輪美奂的風景，看着形形色色的信徒。

　　 耳邊不時傳來信徒們虔誠的禱告：“菩薩保佑，請讓我的孩子恢複健康吧！
”

　　 “普陀尊者保佑，請讓我回去以後逢賭必赢，能夠徹底翻盤，把我老婆孩子贖回來……啊不，都賺錢了還贖回來幹什麼？
直接娶上幾房新的，到時我一定會來給您奉上香火錢……”

　　 “菩薩啊菩薩，老身已經年過百歲，可我還不想死，求求您保佑我再活幾十年吧……”

　　 一道道祈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入衆人的耳中。

　　 穆雲裳神色有些莫名，沉吟了片刻，輕輕扯了扯甯無缺的袖子，低聲問道：“無缺哥哥，你說……菩薩真的會保佑他們，完成他們的願望嗎？
”

　　 甯無缺一愣。

　　 他的目光在那些信徒身上掃過，喃喃道：“也許吧……”

　　 穆雲裳的這個問題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信仰是一種非常神奇的東西。

　　 比如南蠻王國，他們絕大部分信仰的便是獸神，那獸神的神異之處甯無缺也是切身體會的。

　　 隻是。

　　 那真的是神嗎？

　　 亦或者說……

　　 那隻是更為強大的人？

　　 比如這普陀尊者，他為了斬殺渡劫的七階獸皇，最終也隕落了。

　　 坐化之後。

　　 成為了人人敬仰膜拜的“菩薩”。

　　 那他到底算人？

　　 還是算神？

　　 穆雲龍聽到二人的對話，笑着說道：“要我說啊，這佛講究的是慈悲為懷，那佛肯定會庇護善良的信徒。
比如剛剛那為了孩子祈禱的母親，佛一定就會保佑他。
而另外那個抛妻棄子的賭徒，佛肯定就不會庇護他了！
”

　　 “好人？
壞人？
”

　　 甯無缺喃喃自語着，沉吟了片刻，又搖頭道，“那也不一定吧！
”

　　 “怎麼不一定？
我覺得佛應該就是這樣……”

　　 穆雲龍信誓旦旦的說道。

　　 “你個卑微的蝼蟻，離老子遠一點……”

　　 而就在幾人談論時。

　　 一道張揚的聲音突然傳來，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

　　 在幾人前方不遠處。

　　 一個身着昂貴的大裘，腦滿腸肥，肥頭大耳的富态中年男子，正在四名護衛的拱衛下，一臉嫌棄的看着一個被他們踹翻在地的青衫老者。

　　 這青衫老者須發皆白，身上的青衫打滿了補丁。

　　 渾身散發着一股書卷氣。

　　 此刻他卻是頭破血流，正癱坐在一旁，擡起那枯瘦的手指指着中年男子，氣急敗壞道：“有辱斯文，當真是有辱斯文……金煥生，你這個開着賭場為禍四方，草菅人命的惡棍有什麼資格成為普陀尊者的信徒？
尊者他也絕不可能保佑你的……”

　　 “徐老頭，我給你臉了是吧？
老子是開賭場的沒錯，但老子從沒有強迫任何人到我賭場裡玩，更沒有強迫過任何人抛妻棄子，我怎麼就不能成為普陀尊者的信徒了？

　　 我還不怕告訴你，自從我信仰普陀尊者之後，我賭坊的生意一日比更比一日強，短短五年時間已經開了五家分店了，你說尊者他保不保佑我？
”

　　 中年男子金煥生一臉冷笑，鄙夷的目光打量着徐老頭，“反倒是你個窮酸書生，考了一輩子的科舉，每年都來朝聖參拜，你哪次不是名落孫山？
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尊者是不可能保佑你這種窮酸的……”

　　 “你、你簡直是胡說八道，正所謂佛渡有緣人，隻要我持之以恒的信仰佛，他一定會保佑我的……”

　　 徐老頭渾身顫抖，據理力争。

　　 “佛渡有緣人？
”

　　 金煥生嗤笑一聲，豎起一根手指晃了晃，道，“你說的倒沒錯，不過這緣不是緣分的緣，而是元寶的元。
你以為就憑你每年朝拜送的幾根香就能讓佛保佑你？
别開玩笑了，你知道老子每年送多少錢給他們嗎？
老子每次來普陀寺，捐的香火錢至少都是這個數……”

　　 隻見他比劃了一個百萬兩銀子的手勢。

　　 “你、你……”

　　 徐老頭兩眼一翻，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死過去。

　　 “草，這家夥也太猖狂了吧？
”穆雲龍額頭青筋亂跳。

　　 他本就是火爆性子。

　　 尤其看不慣那些欺淩弱小的行為。

　　 隻是。

　　 不等他出手。

　　 甯無缺已經是攔住了他。

　　 “姐夫？
”

　　 穆雲龍正要開口詢問甯無缺為何阻止自己，卻見後者輕輕搖頭，示意他看下去。

　　 穆雲龍縱然心裡疑惑，依舊沒有問出口。

　　 而是順着甯無缺的目光，朝着徐老頭和金煥生那邊看去。

　　 隻見徐老頭癱在地上，渾身抽搐着，口吐白沫，眼看這便是要不行了。

　　 但是。

　　 在他周圍路過的那些信徒，卻無人上前多看他一眼。

　　 甚至有不少更好似躲瘟疫一般，故意拉開了跟徐老頭之間的距離，好似生怕被賴上一般。

　　 “這、這些人怎麼回事？
佛道不是一直講究慈悲為懷嗎？
他們……”穆雲龍瞪大了雙眼，一臉不敢置信。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金煥生。

　　 肥頭大耳，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金煥生盯着徐老頭看了一會兒，突然看向自己身邊的護衛。

　　 “愣着幹什麼？
還不過去救人？
”

　　 一面說着，他還一腳踹在沒反應過來的手下屁股上，催促道，“救活以後，給他一些盤纏，讓他回去好生過日子吧！
這佛，也是什麼人都能信的？
”

　　 看着眼前這一幕。

　　 穆雲龍陷入了沉默。

　　 甯無缺露出若有所思之狀，喃喃道：“好人？
壞人？
也許正如那金煥生所說，佛，隻渡有“緣”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