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大廳内。
穆君辰高坐于主座之上,右手手肘撐着扶手,手腕彎曲以手背托着一面腮幫子。
左手放在另一隻扶手上,輕輕撫摩着那張堪比轉輪境強者的白虎獸王獸皮。
柔軟的觸感,讓他舒服的眯起了雙眼。
裴風靜靜站在他的身邊,微眯着雙眼,如同一尊青銅雕塑一般。
一言不發。
而在二人的正前方……
龐瑞和龐遵兄弟倆躬身垂立,他們的額頭之上早已是冷汗淋漓。
大皇子穆君辰。
這可是穆江山所有兒子之中,最為出名的一個。
雖不曾登臨太子之位,手中卻是掌握着大炎王朝皇城十萬禦林軍,其母親更是執掌後宮的蕭皇後。
更重要的是……
穆君辰的舅舅,正是當朝百官之首,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丞相蕭安邦!
正因如此。
哪怕龐瑞身為二品大員,身居吏部左侍郎之職,更是老太師的長子。
他在面對穆君辰的時候,依舊是懷着一份忐忑之心。
“這麼說來……你并未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而是擅作主張,故意刁難,從而惹怒了甯無缺……”穆君辰清冷的聲音回蕩在大廳之中,不見有分毫的怒意和殺機,卻讓得龐瑞兩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殿下饒命,臣、臣亦是無心之失啊……”
龐瑞一臉惶恐道。
一旁的龐遵也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悶聲悶氣道:“殿下,此事怪不得我大哥,皆是我一人主張。
您若要懲罰的話,便懲罰我吧!
”
“老三,這時候你逞什麼能?
”龐瑞瞪了眼龐遵,佯怒訓斥。
實則他眼角的餘光,卻是不停的飄向穆君辰。
這自是他們兄弟倆在來時商量好的苦肉計。
二人自以為穆君辰看在他們父親的份上,多半不會過分計較此事。
“罷了,左右也不是什麼大事,沒什麼好懲罰的!
”
穆君辰淡淡的揮了揮手。
龐瑞兄弟來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松了一口氣。
然而……
就在二人以為總算是蒙混過關的時候,穆君辰的聲音卻是陡然一冷:“差事辦砸了,隻要盡心去辦了,那不過是能力問題,本皇子自然不會過多苛責。
但你們在我面前玩弄心計,那就讓我不太開心了!
”
嘶!
二人臉色驟然一變。
剛要開口。
便是聽見嗖嗖兩道破風聲席卷而來,二人眼角餘光隻看見兩抹血色噴湧而出。
隻見龐瑞的一根手指高高飛起。
而龐遵則是一條左臂,齊肩斬斷,落在地上。
可二人卻是不敢發出一絲慘叫和哀嚎,強忍着劇痛跪在地上,沖穆君辰磕頭道:“多、多謝殿下不殺之恩……”
穆君辰神色平靜的開口道:“下去包紮一下,順便去南城分會告訴甯無缺,本皇子在太師府等他!
”
“是!
”
龐瑞二人如蒙大赦,恭敬的退了下去。
直到看不見二人的身影。
穆君辰方才睜開了微合的雙眸,看着身邊一言不發,如同一尊雕像般的裴風:“裴統領,你可以着手準備了。
若是今晚的結果令本皇子滿意的話,那三個人你就順手滅了,如若不然,明日一早便可以将咱們準備的禮物,送給我這位堂妹夫了!
”
“屬下明白!
”
裴風恭敬點頭,轉身離去。
一時間。
空蕩蕩的大殿内,隻剩下穆君辰一人。
他的雙眸之中吞吐着幽幽冷光,喃喃低語着:“能讓我看上的人可不多啊,甯無缺,你可千萬不要讓本皇子失望才好……”
………
煉藥師總公會,南城分會。
司徒邑看着面前的甯無缺,幾次張口欲言又止。
甯無缺看了他一眼,道:“坐着吧,想必他們很快就會有人來了!
”
“師尊!
”
司徒邑猶豫了一下,繼續問道,“您可是已經猜到是何人暗中出手?
”
最近這半個月來。
他跟栾弘毅為了推行對煉藥師公會的改革,可是觸動了不少人的蛋糕。
尤其是栾弘毅所在的東城分會,更是推行改革最為難啃的一塊硬骨頭。
蓋因東城分會的副會長婁青風。
那可是資深的三品高等煉藥宗師,把控着東城分會數十載。
正是因為有婁青風的存在,所以栾弘毅才不得不接下了為老太師治病這幢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方才有了後續這些事情。
司徒邑曾經想過幕後黑手會不會是婁青風。
但一想到甯無缺說過,龐瑞都是被人當槍使。
那婁青風固然有些威望和實力,但想要讓堂堂吏部左侍郎當槍,那差的還不會一丁半點。
甯無缺抿了口茶,滿不在乎的說道:“該出現時,他自然會出現的!
”
聞言。
司徒邑也隻能是按捺下心中的好奇和躁動。
這一等便是半個多時辰。
笃笃笃!
清脆的敲門聲後,外面傳來了黃友仁恭敬的聲音:“郡馬爺,會長大人,太師府龐大人求見!
”
此刻。
站在門外的黃友仁滿臉驚容。
在他的認知當中,吏部左侍郎已經是天一般的大人物。
可就是這樣跺跺腳都能讓東城震三震,前不久還目空一切的高傲姿态的大人物,轉眼間竟然主動登門,想着方才龐瑞讓自己幫忙通傳時的那一副讨好的樣子,黃友仁隻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師尊,龐瑞來了……”司徒邑暗自松了口氣,便打算開門。
卻聽見甯無缺淡然的聲音傳了過來:“不見!
”
“啊?
”
司徒邑一呆。
門外的黃友仁也是一臉錯愕。
讓得站在其身後的龐瑞臉皮狠狠抽了抽,前一刻他是何等高傲,現在就得何等卑微啊!
龐瑞心中歎了口氣,沉着嗓子道:“郡馬爺,之前龐某有眼不識泰山,并非故意沖撞于郡馬爺。
還請郡馬爺念在我太師府也與鎮南王有幾分交情的份上,給我個面子,現身一見,如何?
”
“面子?
”
甯無缺停頓了一下,手指輕輕敲擊着扶手,淡淡回應道,“這偌大的炎京城中,跟鎮南王有交情的不止百家。
但這并不代表着,随便來隻阿貓阿狗,我都要給他面子!
”
龐瑞隻覺得這話好生熟悉。
仔細一想。
不正是當時在太師府前,他沖着甯無缺和司徒邑所說的話嗎?
而現在……
前後不過數個時辰,二人直接調換了角色。
霎時間。
龐瑞隻覺得心裡憋悶無比,一口郁血險些噴湧而出。
想他堂堂吏部左侍郎,官拜二品,更是太師之子。
可現在卻要對着一個後生晚輩卑躬屈膝,搖尾乞憐,這讓龐瑞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倒也想一走了之。
但一想到大皇子那冰冷無情的行事風格,龐瑞隻能生生咽下心中的不滿和怨恨,恭恭敬敬的開口道:“郡馬爺,先前之事是龐某的錯,龐某在此鄭重向您賠禮道歉,
但現在大皇子殿下正在我府上靜候佳音,還請郡馬爺能夠賞臉前往!
”
大皇子?
辦公室内,司徒邑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着甯無缺。
他萬萬沒想到此事的幕後指使者,竟然是大皇子?
甯無缺雙眸眯成一條縫隙,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早在州試的時候。
這大皇子便是派人拉攏過自己,卻是被甯無缺直接拒絕。
而現在。
他剛到炎京城,這位大皇子又再度找上門來。
“有意思,當真有意思。
我倒要看看你這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不過……”
甯無缺嘴角一揚,繼而回應道,“既然是大皇子要見我,你便讓他自己過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