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魔高一尺
大隊長剛到大隊部,韓振宇就找了過來。
“喲,振宇,好久沒看到你了,是不是又出差了?
”大隊長很熱情的給他讓座,會計還幫他倒了杯水。
“謝謝叔。
”韓振宇連忙把水接過來,沒來得及寒暄,就對大隊長說:
“大隊長,我家那個不省心的老頭子跟我要40年的養老錢,我拿不出來。
他和楊蘭花去我們廠裡鬧了,剛剛廠裡的人過來通知,叫我過去問話。
”
韓振宇重重歎了口氣,又故作無奈的說:“大隊長,如果不忙,就麻煩你和有來叔,還有孫權叔跟我去一趟廠裡,幫我做個證,說一下我們當初分家時的協議。
”
大隊長和會計聽的目瞪口呆,昨天杜家老太太罵韓保國的事,他們也聽說了。
剛開始還不太相信,以為是村裡的女人亂說的。
也是覺得韓保國應該幹不出這事。
沒想到還是他們高看了那家人。
大隊長問道:“振宇,你爹真的給你要四十年的養老錢?
”
韓振宇苦笑,“大隊長,他們都去我廠裡鬧了,這事還能有假?
老頭子和楊蘭花讓我一次性拿四十年的養老錢,算下來都一千多了,你說我去哪裡給他們弄?
”
大隊長搖了搖頭,覺得韓保國和楊蘭花吃相難看,丢他們三花大隊的人。
他沒有猶豫,就說道:“行,我跟你去一趟,看他們到底想幹啥?
那麼大年紀了,真是越活越回去,都不知道臉是啥了。
”
“那就麻煩大隊長了。
”韓振宇和他道謝,又去叫了韓有明和孫權。
兩人聽了也很是氣憤,丢下手裡的活,二話不說就跟着韓振宇去了城裡。
………
他們到機械廠工會的時候,韓保國拘謹的坐在那裡。
楊蘭花正和工會的幹事訴苦。
說她如何的不容易,說韓振宇兩口子多可惡,還說蘇寫秋動手打她。
工會主席看韓振宇來了,不露聲色的和他點了下頭。
兩人打過幾次交道,可以算是很熟悉了。
但這樣的場合,兩人也不方便打招呼,省的有人多想。
前幾個月,謝文麗拜托韓振宇從省城帶了一輛自行車。
上次韓振宇去南方出差,又幫她帶了不少紅糖和海帶。
價格是供銷社的一半,而且還沒要票。
這些謝文麗都記在了心裡。
韓保國看韓振宇帶那麼多人來,心虛的不敢擡頭。
正和人滔滔不絕的楊蘭花,也閉上了嘴。
如果是在以前,杜姥姥早就打過去了,但這是在外孫廠裡,她得給外孫留面子,不能這麼潑辣,省的人家以後笑話外孫。
所以杜姥姥什麼也沒說,和蘇寫秋站在旁邊等着。
韓振宇故作無奈的看了一眼韓保國,又歎了口氣,才抱歉的對工會的人說:“各位領導,為了我的家事,給你們添麻煩了。
”
謝文麗闆着臉,嚴肅的道:“韓同志,你爹娘說你不孝順,自己出息了,卻不管下面的弟妹,還打他們,也不給養老錢,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
韓振宇苦笑一聲,可還沒等他說話,杜姥姥就走到謝文麗面前,還很有禮貌的詢問。
“領導,我是韓振宇的姥姥,能不能說幾句話?
”
謝文麗看老太太這麼有禮貌,還是韓振宇的姥姥,立刻笑着說:“老人家,您請講。
”
杜姥姥歎了口氣,“唉,本來這事不該我管的,可我閨女生下振宇後就走了。
韓保國過了沒多久,就娶了小……第二任媳婦。
”
“人家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這話一點都不假。
楊蘭花把我外孫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四五歲的年紀,就讓他下地掙工分,大冬天的還讓他一個人進深山找吃的,找不到就打罵。
小小的孩子,身上沒一塊好地方。
”
楊蘭花想打斷她,可杜姥姥根本都沒給她插話的機會,擦了擦眼淚,又接着說:
“等我們知道的時候,孩子被後娘搓磨的隻剩下一口氣。
我帶着兒子,閨女打了韓保國一頓,就把振宇接走了。
一直養到十來歲,能幹活了,才把他送回來。
”
謝文麗聽了很是同情,她安慰的拍了拍杜姥姥的手,拉着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老人家,你慢慢說。
”
“謝謝你。
”杜姥姥坐下後,用帕子擦了擦眼淚,指着大隊長他們幾個,又對謝文麗道:
“領導,我說的話句句屬實,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問問他們,當年的事他們都知道。
”
韓振宇連忙幫他們介紹,“謝主席,這是我們隊的大隊長韓紅兵,那位是我堂伯韓有明,這是我孫權叔,他們都是我和老宅分家的見證人。
”
韓有明看都沒看韓保國和楊蘭花,就對謝文麗道:“謝主席,我能作證,振宇他姥姥說的都是實話。
那兩口子根本都沒管過振宇,要不是振宇他姥姥姥爺,這孩子恐怕早就沒了。
”
孫權也不客氣的說道:“沒錯,是這麼回事,韓保國雖然是親爹,但沒怎麼管過振宇。
振宇是他姥姥姥爺拉扯大的,和這兩口子沒多大關系。
”
大隊長更不會替那兩口子隐瞞了,也是實話實說。
包括韓振宇兩口子淨身出戶的事。
工會兩個年輕的小姑娘,聽到韓振宇小時候那麼慘,都覺得他好可憐。
小時候差點被虐待死,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又被親爹和後媽趕出家門,還一顆糧食都沒給,真是好狠的心。
她們鄙視的瞪了一眼楊蘭花,覺得這娘們一點都不老實。
剛才還告人的狀,原來她才是最惡毒的人。
楊蘭花沒想到事情會這樣,也沒想到大隊長他們會跟着來,心裡恨他們多管閑事。
她看了一眼韓保國,隻見他羞愧的低着頭,就知道指望不上這男人了。
楊蘭花心想,來都來了,今天就是在這裡撒潑。
她也得要點錢給閨女看病,給兒子娶媳婦。
謝文麗在工會幹了一二十年,每天都接觸這種事,聽到現在,也猜出個大概了,這不就是後娘虐待前面孩子的戲嗎?
她看了一眼韓保國和楊蘭花,目光裡帶着輕視,但語氣還是很溫和的問他們。
“兩位同志,你們還有什麼異議嗎?
”
楊蘭花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哭喊道:“領導,不是他們說的這樣,老大就在他姥姥家住了幾年,後面都是我在管,還給他娶了一個知青媳婦。
”
“他們現在蓋了大房子,過上了好日子,就不管我和他爹了。
連說好的養老錢也不給。
領導,我和他爹現在都快活不下去了,你可要幫我們做主啊。
”
她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像唱大戲一樣。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哭喪。
工會的人看她又唱又念,都看直了眼。
謝文麗趕緊把她拉起來,闆着臉批評。
“這位同志,你這是幹啥?
現在是新社會,可不興動不動就下跪那一套了,你這老封建思想,得改改了。
”
杜姥姥氣的咬了咬牙,恨不得去抽她幾個巴掌。
這賤人在這裡撒潑,丢的可是振宇的臉。
蘇寫秋拉了一下杜姥姥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說話。
蘇寫秋低着頭醞釀了一會,把她從小到大的委屈想了一遍,還是沒有哭出來。
她隻好偷偷掐了一下身上的軟肉,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就走到韓保國面前,憤怒的質問道:
“老爺子,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和韓振宇?
你到底還想讓我們怎麼做?
你一張嘴就要一千多塊錢的養老金,我們去哪裡給你弄?
”
她沒等韓保國說話,又轉身對工會的人道:“各位領導,我是去年春天和韓振宇結的婚。
我們兩個結婚的時候,韓振宇什麼都沒有,掙的錢全給了家裡,連個手絹都沒給我買。
我看他人品好,也沒計較這些。
婚後伺候他們一家老小,因為韓振宇不是後娘親生的,全家都欺負他,我更是受盡了婆婆和小姑子的磨搓。
”
她扒開額上的劉海,露出上面的疤痕,紅着眼眶說:“這就是小姑子打的,醫生說差點就沒命了,我現在有很嚴重的後遺症。
不能幹重活,還經常頭痛。
”
蘇寫秋等工會的人都看到了她額頭上的傷,又抽泣着道:“韓振宇他後娘知道我不能伺候他們了,就把我們兩口子趕了出來,連一顆糧食都沒給,更沒有住的地方。
”
“大隊長看我們可憐,就把隊裡的一間倉庫借給我們住了幾個月,姥姥姥爺心疼我們,也是為了替外孫争口氣,就借錢給我們蓋了幾間瓦房。
”
蘇寫秋說到這裡,又憤怒的道:“可誰知韓振宇的後娘又眼紅了,不光要霸占我們的房子,還讓韓振宇把工作讓給她的親生兒子。
”
“韓振宇不同意,公公和後娘就讓我們拿錢給他們小兒子買工作。
為這事,韓振宇又在同事那裡借了很多錢。
現在他每個月的工資隻留十塊錢,剩下的全拿去還賬了。
可我們家雙胞胎才兩三個月大,想買袋奶粉都沒錢,我姥姥就每天熬點米糊喂他們。
”
楊蘭花聽她在這裡睜眼說瞎話,惱羞成怒的罵道:
“賤人,你撒謊,你這個賤貨,我什麼時候霸占你們的房子了,什麼時候要小畜牲的工作了?
你在亂說,我就打爛你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