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的清晨，睡得特别香的趙小芳母女仨，起來後，就各自得了一把牙刷。

　　母女仨新奇地跟着李敏學刷牙，再和李敏一起去屋後，用了她們聽過沒看過的幹淨廁所。

　　回來後，被強迫用香皂洗了兩遍手，才進廚房幫忙做飯。

　　不提母女仨在廚房裡的驚訝，隻說吃飯。

　　趙小芳面前放着一碗紅糖小米粥。

　　大麥小麥和李家其餘人面前是白糖小米粥。

　　主食是暄軟的白面大饅頭，配着西紅柿炒雞蛋和悶豆角。

　　做夢一樣的母女仨，不敢動筷子，怕是一場夢。

　　敲門聲驚醒了她們的夢，母女仨不是轉身看門外，而是看向田靜。

　　田靜踢踢抱着白饅頭就啃的李敏，“去開門。
”

　　又是她？
好吧，不算晚輩不算客人的話，她最小。

　　“大堂哥？
”李敏的驚呼聲，把堂屋裡的人給吓到了。

　　趙小芳驚喜地起身想去迎娃兒爹，突然又頓住，她應該進東屋，她該虛弱無力地躺在床上才對。

　　大麥小麥也站起身，她們要被接回去了嗎？
這麼豐盛的早飯，她們還沒有吃到。

　　“坐下，坐下。
”田靜對大麥小麥招手示意她們坐下。

　　對着東門口定住的女人揮手，“去躺着。
”

　　李敏的驚呼雖然有故意提醒的成分，可确實也是被驚訝到了，“大堂哥，你怎麼，怎麼這樣了？
”

　　“敏敏。
”李榮國堆上笑容，“你大堂嫂可還好？
”

　　“哼，還沒死。
”

　　提起大堂嫂，李敏就來氣，她大嫂可是借着大堂嫂的例子，狠狠地說了她一頓，女人必須有自己的思想和靈魂。

　　雖然她不懂，可她必須裝懂，否則她大嫂又要叨叨沒完，她大嫂哪點都好，就是愛說一些她聽不懂的大道理這點不好。

　　敏敏的語氣差，可李榮國很開心，他媳婦還在的，隻要在就好，無論什麼樣子，他都守護着。

　　“我能進去嗎？
”

　　“不能。
”

　　李敏看着大堂哥背後的兩個大包袱，這是要做什麼？

　　“敏敏。
”李正國在堂屋裡喊着，“叫大堂哥進來。
”

　　“可是……”

　　李敏隻是猶豫一下，就放李榮國進來了，這個家是大嫂做主，可她大哥說話也算的，對吧？

　　等大堂哥進來後，她碰得關門插門。

　　李榮國的模樣，李正國也吓了一跳，不過看到他全身輕松的樣子，想來應該是想通了放下了。

　　“大堂哥，先把東西放下，洗手吃飯，飯後再說事。
”

　　“不了，不了，正國，我來接大麥小麥和她們娘。
”

　　大麥小麥的心，往下沉。

　　田靜盯着李榮國背上的兩個包袱，以及那兩鬓的白發和額頭剛凝固的血迹，“大堂嫂目前不宜移動。
”

　　“那，那我，我先帶大麥離開，等我出去安排好了，再來接她和小麥，行不行？
”

　　“出去？
去哪兒？
”李正國問。

　　“哪兒都行，隻要離開這裡。
”

　　“你逃出來的？
”

　　“不是，是我求我爹，我爹放我出來的。
”

　　“那你為什麼離開？
故土難離，雖然庫山裡對你來說可能都是不好的回憶，可是你們的戶口，你們将來的出路，你們的吃住行，你都想過沒有？
”

　　堂弟說的，李榮國怎麼會沒想過？
“正國，要是我不離開，等我娘吵赢了我爹，我們又要回去了，這次應該是唯一一次機會。
”

　　李正國不贊同，“你沒有目的的出去，不提大麥小麥的身體受不受得了，大堂嫂的身體也不能堅持。
”

　　“可是……”

　　“别可是了，留下。
”

　　田靜揮揮手，阻止李榮國再多說，“隻要你堅持離開那個家，誰也奈何不了你，現在是新社會，即使是子女，父母也不能強迫，也不能不禁锢你的自由。
”

　　“你隻要拿自由說事，拿身上的壓迫說事，威脅她要去婦女主任那裡告她欺壓兒媳和孫女，她不敢怎麼你們的。
”

　　“即使大堂嫂的身體恢複了，隻要有證人，隻楊大夫一個證人，就夠她喝一壺的了。
”

　　“我，我沒打算……”

　　“我也沒叫你把她弄進去呀？
我就是叫你威脅她，叫你不必再怕她，搬出來了是吧？
那就好好地分戶，分宅基地。
”

　　“我家菜棚需要人手，來幫忙，管吃管住，等你房子蓋好了，荒地開出來了，再回去種自己的地。
”

　　李正國悄悄地在桌子下握住田靜的手，他的甜甜，就是懂他，就是心善。

　　“我，我……”

　　“好啊，好啊。
”大麥激動地打斷她爹的話，“聽堂嬸說這話，感覺希望就在前面，我們一定能過好的，謝謝堂嬸堂叔給我們一段過渡時期，給三叔婆和敏敏姑姑添麻煩了。
”

　　大麥拉着妹妹，退後幾步，對着李家人鞠躬。

　　田靜笑了，她就看中了大麥的爽利。

　　“大麥小麥，我們就接受了你的感謝，但在以後過渡的這段日子裡，不要這麼見外客氣了。
家中的活，你能做的就做，不能做的，就讓你敏敏姑姑做，堂嬸不養閑人，可也不虐待人。
”

　　“謝謝堂嬸。
”大麥拉着妹妹坐回飯桌邊，把飯碗推給妹妹，“小麥吃飯，這飯裡，有幸福和希望。
”

　　“嗯。
”小麥用了很大力點頭。

　　“你看你，還不如大麥爽利。
”李正國對着發愣的李榮國說，“去洗手吃飯，你還要把那碗紅糖小米粥，端東屋裡喂大堂嫂。
”

　　“誒，好。
”

　　李榮國一聽媳婦能吃飯，什麼顧慮都沒了，扔下肩膀上的包袱，就去洗手了。

　　大麥不放心，過去教她爹用香皂洗手，還叫她爹彎下腰，親手給她爹擦去額頭的血迹。

　　李榮國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大麥，爹對不起你們。
”

　　大麥原本是恨她爹的，她爹太軟弱，太不把她們當回事了，可是，看到她爹這頭發，她在心中糾結了一會，就決定選擇原諒。

　　“爹，你現在努力，也不晚，隻要我們一家能好好的在一起，其他的，不重要了。
”

　　田靜用力握了握李正國的手，大麥夠大氣。

　　李正國對她寵溺一笑，他的甜甜真可愛，随手就幫了他想拉扯一把的人。

　　昨天還替他娘報了仇，怼得大伯娘一肚子火，壓迫的大伯娘無處發洩。

　　呵呵，等大堂哥想要安頓下來，肯定要經過一番争吵，他的甜甜又能去給他娘報仇了。

　　李榮國父女倆坐到飯桌邊，李敏忙給大堂哥盛粥拿饅頭。

　　李榮國手足無措，這樣的吃食，他們家過年也吃不上的。

　　李正國知道大堂哥的緊張原因，“吃吧，隻要努力，以後你們家，也會把這樣的食物當成平常食物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