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一路的半空中，拉着黑色的遮陽網。

　　十點鐘左右，村民們就擡着自家的桌凳來了。

　　左右兩邊對稱擺放着。

　　等到擺放好，才知道一頓就有六十桌。

　　田隊長真的不是說客氣話的，真的是叫他們一家老小都來的。

　　那他們也不客氣了。

　　開席了。

　　遮陽網隻遮陽卻不涼快，幾台大功率工業電風扇從四面八方吹了起來。

　　村民們都是累慣苦慣的人，這點熱怕什麼？
過兩天收麥子曬麥子那才叫曬。

　　好在前年村裡就已經買了幾台小型收割機，收麥子不再需要人力，曬麥子打麥子還是需要人力的。

　　李惟博和于子愉在李正國田靜的陪同下，一桌桌地敬酒。

　　村民本沒打算喝酒，可是新郎新娘敬酒不能不喝吧？

　　酒瓶打開了，喝了第一杯不能不喝第二杯吧？

　　結果就都喝得微醺，才去溫泉谷換家人下來。

　　客人們吃飽喝足離開，牛大嫂桂蘭嫂子們也都快速地吃了午飯，去收桌子刷鍋洗碗。

　　然後又忙着晚餐的活兒。

　　今天，于子愉不好幫忙做事，就問婆婆要給幫忙的牛大娘她們包多大紅包？

　　這個紅包，由他們來出。

　　田靜搖頭：“不包紅包，在庫山裡，普通人情來往不需要紅包。
”

　　于子愉驚訝：“那用什麼感謝？
”

　　田靜道：“剩菜，加工後沒用完的半成品。
”

　　在于子愉驚愕的目光中，田靜給她解釋說：

　　“以前，庫山裡窮的時候，幫忙的人得到的，就是主人家的剩菜和加工好的半成品。
”

　　“那時候，能得到這些，比什麼感謝都好。
”

　　“現在，庫山裡誰家都不缺那點錢，缺的仍然是口腹之欲。
”

　　“小袁的廚藝不錯，要是沒有剩的，那就明天再去采買一些食材回來，叫她再辛苦一下。
”

　　于子愉連連點頭：“好好好，那我們感謝小袁吧。
”

　　“行，”這次田靜點頭了：“給她包個兩萬的紅包，忙了好幾天了。
”

　　“嗯嗯。
”于子愉毫不猶豫就同意了。

　　叫田靜的心裡舒坦不少。

　　難道，婆媳關系一旦成立，真的就成了天敵了嗎？

　　幸虧她不止一個兒子。

　　後來，等到娶了第二個兒媳婦時，田靜才明白自己這個時候的想法還是不太準确。

　　因為，一般的婆婆總會對第一個兒媳婦比較苛刻和挑剔。

　　就算自己對于子愉比對大兒媳婦還滿意，仍然因為于子愉是第一個闖進自己地盤的雌性，而感到有些不爽。

　　所以，她隻是一般的婆婆，還不如自己的婆婆。

　　……

　　太陽西斜，晚餐開始了。

　　再一次的敬酒之後，于子愉忙去查看有沒有剩菜。

　　幾個臨時搭建的案台上，堆着很多狼藉的空盆子。

　　半成品還剩下一些，可是看起來應該不夠。

　　“小袁。
”

　　以前，于子愉喊小袁都是喊袁大姐的，就算小袁堅持喊她小姐，她也喊袁大姐。

　　現在，她比小袁輩分高。

　　小袁要從大麥那邊喊她，她不同意。

　　“子愉小姐。
”

　　于子愉認識小袁很久了，知道這就是個固執的人：

　　“小袁，婆婆說要用半成品感謝牛大嫂她們，我看着沒剩多少了。
”

　　小袁不知道田隊長是用半成品感謝幫手的，否則她就多做一些了：“明天上午我再去買，再加工。
”

　　于子愉點頭：“辛苦你了，她們很稀罕你的廚藝。
”

　　“嗯。
”小袁淡淡應了聲。

　　于子愉就回去禀報婆婆去了。

　　田靜還是比較滿意于子愉的這份積極性的。

　　她就是個懶人，不喜歡操持這些，兒媳婦要是願意持家，她倒是沒有意見。

　　晚餐結束。

　　十幾盞從大棚裡拆卸下來使用的照明燈，把村一路照得亮如白晝。

　　幫忙收桌子的都是每戶的村民，他們收整好了之後，就直接把自家的桌凳扛回去。

　　又多了幾個婦人和牛大嫂一起刷鍋洗碗，洗蒸籠，整理案台，最後再把這些東西給搬進四合院的前院幾間充當倉庫的房間裡。

　　于子愉拉着李惟博，叫他記住晚上多出來的是哪些人。

　　明天，他倆去各家感謝。

　　李惟博輕輕點着她的額頭：“我發現，你來了庫山裡後，特别像個當家人了。
”

　　“啊？
”于子愉愣了：“我就是想幫忙，我沒想搶當家權。
”

　　李惟博輕笑：“傻，我說像，又沒說是。
”

　　“我媽媽不喜歡操持這些，你能幫忙，她很高興。
”

　　“真的嗎？
”于子愉笑得眉眼彎彎：“正好我需要學習這些，隻要媽媽不介意，我就多多上手學習了。
”

　　“不過，我會去問一下媽媽或者奶奶，我不會擅自做主的。
”

　　李惟博記下了人後，于子愉忙去找小袁：“小袁，有十六個幫忙的大娘了。
”

　　小袁點頭：“我按照二十份加工。
”

　　忙到了十點才結束，于子愉覺得自己好累，她沒做事都這麼累了，做事的人，不是更累嗎？

　　第二天，她睡到八點多才醒，看到窗外的亮度，她猛地坐起。

　　匆忙洗漱之後去廚房，廚房裡小袁已經在加工菜了。

　　她打開案台上的電飯鍋，裡面果然有留好的早飯。

　　吃了早飯，走出大門，就看到李惟博在門口洗地。

　　門口的空地作為露天廚房，地上有很多油漬。

　　看到于子愉，李惟博擡頭問：“睡醒了？
”

　　于子愉站在台階上對他瞪眼：“你小聲點，叫别人聽了去，怎麼想？
”

　　“呵呵。
”李惟博輕笑：“行行行，我小聲點。
”

　　于子愉見他穿着雨靴揮動着竹掃帚，問道：“你也起晚了嗎？
怎麼現在才刷地？
”

　　李惟博頭也不擡：“天沒亮我就起來了。
”

　　“我和我爸爸刷了整條村一路，爸爸上班了，我自己刷這裡。
”

　　刷了整條村一路？

　　于子愉驚訝地微張着嘴：“刷了多久？
”

　　“一個多小時。
”李惟博已經掃完了所有水泥地面。

　　他扔了竹掃帚，拿起地上的長水管：“你去打開水龍頭。
”

　　于子愉打開前院牆邊小水池上那個插上水管的水龍頭。

　　再回頭，就看到李惟博拉着水管沖地上的泡沫。

　　她卷起褲腿，趿着拖鞋下台階：“讓我來沖。
”

　　李惟博把水管遞給她，叫她捏着管頭，水壓更大。

　　于子愉把沖洗地面當成在玩，所以她玩得很開心。

　　這下，她明白洗村一路為什麼才用一個多小時了。

　　一個人掃地一個人沖地，是非常快的。

　　沖完了泡沫，于子愉還意猶未盡。

　　李惟博關了水龍頭，不準她再浪費水：

　　“你去洗洗腳，換身衣服，我們一會去送感謝禮了。
”

　　“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