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公安趕到時,方卓然剛好捶開了陽光房産中介的大門。
兩名公安從車上下來,走到了他的面前,對他道:“接到群衆舉報,你在非法打砸他人大門,請跟我們回派出所接受調查。
”
方卓然微微一笑,跟着他們走了。
他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不就是想讓公安早點介入嗎?
隻有公安介入,才有可能幫他尋找林麥。
然而他失算了。
到了派出所,當他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打砸陽光房産中介大門的原因。
公安隻給他定了個治安擾亂罪,判他賠付被他打砸的那家房産中介的大門,以及罰了一筆治安罰款就讓他走了。
至于幫他尋找林麥,公安還是那句話,成年人失蹤不到四十八小時是不予立案的。
方卓然隻好悻悻離開派出所。
他站在派出所外,任由寒冷的夜風刮過他的臉龐。
他沉思了一下,開車一連跑了好幾家報社。
出高價讓他們明天頭版頭條刊登尋找林麥的消息。
并且還在這條消息上聲明,凡是提供有效線索者,獎勵三百塊。
如果提供的有效線索找到了林麥,獎勵三萬。
他就不相信,這麼高的獎勵不能把林麥給找出來。
全國最有名氣的民營企業家失蹤了,這可不是個小新聞。
别說方卓然出高價刊登尋人啟事尋找林麥,哪怕一分錢也不給,那些報社也會搶着刊登這則驚天大新聞。
當方卓然回到家時,方爺爺方奶奶還沒睡。
方卓然懷着渺茫的希望問:“麥子回來了嗎?
”
方奶奶搖頭:“要是回來了,我和你爺爺就不會心急如焚了。
”
方奶奶滿臉焦急之色:“麥子到現在還沒回來,真叫人擔心。
你趕緊給沈小萍打個電話,問是怎麼回事。
麥子陪客戶吃飯,從來就沒有這麼晚還沒回來過。
”
方奶奶想了想,又補充道:“打聽清楚地址,你開車去接麥子。
”
她小聲嘀咕:“啥重要飯局,到現在還不回家。
”
因為方卓然的隐瞞,老兩口到現在還不知道林麥已經出事了。
方卓然想到自己在幾大報紙上刊登的尋人啟事,明天早上就要見報了,紙包不住火。
再加上他現在實在沒有辦法救林麥,想要動用方爺爺的關系去救她,那就隻能告訴他們實情。
他在單人沙發上坐下,對方爺爺老兩口道:“不用給小沈打電話,她不知道麥子的下落。
”
方爺爺方奶奶全都一臉懵:“怎麼可能?
她剛才不是打電話過來,告訴我們,麥子在陪客戶吃飯嗎?
那就應該知道麥子是在哪家酒店陪客戶吃飯,這不就知道麥子的下落嗎?
”
方卓然低沉着聲音道:“剛才打電話的那個沈小萍是假的。
”
方爺爺方奶奶全都一臉驚愕的表情。
方爺爺結巴道:“假的?
難道麥子她……出事了?
”
方奶奶眼巴巴地看着方卓然。
方卓然艱難地點了點頭。
方奶奶急切地問:“出了啥意外?
你倒是快說啊!
”
方卓然搖了搖頭:“具體出了什麼意外,我也不清楚。
隻知道她是在去房産中介看房時失蹤了。
”
他頓了頓:“我猜,麥子很有可能被綁架了。
”
方奶奶忙問:“報警了沒?
”
方卓然點頭:“報了,可公安說,成年人失蹤未滿四十八小時,不予立案。
”
他目光落在方爺爺身上:“我想求爺爺出面救麥子。
”
方爺爺又急又氣,一個勁地埋怨他,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早點跟他說。
方爺爺當即就打了個電話出去,不到一刻鐘,就有兩名公安開着邊三輪警車來到他們家,了解林麥失蹤一案。
這次兩個公安誰也沒說,成年人非要失蹤四十八小時之後才予立案的話,而是鄭重其事地把林麥的失蹤案定為刑事案件。
在方家了解了案情,公安馬不停蹄地把陽光房産中介所有工作人員全都帶到了派出所,進行突擊審訊。
陽光房産中介的工作人員全都吓尿了,所有人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積極提供線索。
可惜,除了店長和跟林麥有業務來往的魯業務員,其他工作人員對林麥失蹤一案一無所知,因此也就無法提供哪怕一點有用的東西。
不過店長和魯業務員能提供的有價值的東西也不多。
店長隻知道賣家急于想把他家的四合院賣出去,于是打電話跟他們說願意降價。
店長于是讓魯業務員聯系林麥,希望能談成這筆生意。
魯業務員交代說,他跟林麥約好了,今天下午兩點在那套四合院和房東見面,再看一次房子,然後雙方面對面談價格。
可是他一直等到下午四點多,既沒看見林麥,也沒看見房東,隻好悻悻然地回去。
審問完所有房産中介的工作人員,已經淩晨了。
可是公安不敢休息,又把那套四合院的房主人和沈小萍給帶到了派出所。
可房主人說,他沒有給房産中介打過電話,說要降價出售他的四合院。
沈小萍也堅稱,今天她沒主動給方家打過電話。
可店長和方奶奶卻說,他們在電話裡聽到的聲音就是房東和沈小萍本尊。
如果房東和沈小萍全都沒有說謊,在這件刑事案裡,出現了兩次有人假冒他人打電話,而且聲音酷似被假冒之人。
一次是假冒林麥的秘書沈小萍,另一次就是假冒房東。
很明顯,有人在做局引誘林麥再次去看房,然後在去看房的路上對她下手。
可問題時,對假冒打電話者一點線索也沒有,案子進入了僵局。
方卓然和方爺爺方奶奶全程緊盯着公安辦案,見案件毫無頭緒,一家三口從派出所回來,急得整夜沒睡。
方卓然年輕,身體也好,熬一晚上沒關系。
可是方爺爺方奶奶都是七十多歲的人,這樣着急熬夜,方卓然生怕他們累病了,于是勸說他們回去休息。
方爺爺方奶奶雖然年紀大了,但都是明白人。
知道他們這麼熬夜不僅對案情毫無幫助,反而累病了,會拖累方卓然分心照顧他們,因此全都回房休息去了。
方卓然回到他夫妻倆的房間,湯阿姨還沒睡,還守在小慕冬身邊。
方卓然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嬰兒床裡已經睡着了的小慕冬,對湯阿姨道:“辛苦你了,你去睡吧。
”
湯阿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點頭離開。
方卓然也沒洗漱,就倒在了大床上,兩眼毫無睡意的,空洞地盯着天花闆。
這種心髒懸在喉嚨口,讓他坐卧不安的感覺,他長到三十多歲,也就經曆了兩次。
上一次是他母親去世的那一晚,那時他還很小。
那個被病魔折磨的瘦骨如柴的女人回光返照,氣色極好地說她想喝一碗雞湯。
他母親那時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突然想喝雞湯,讓他欣喜若狂,
他以為母親的病好轉了,馬上讓家裡的保姆趕緊給母親熬雞湯。
為了雞湯快點熬好,他一直給爐子扇着風,好讓火大一點。
一個小時之後,雞湯終于煨好了,他小心翼翼地端着滾燙的雞湯來到母親身邊,發現她已經閉上眼睛走了,永遠地離開了他。
當時手裡裝雞湯的碗就掉在了地上,流得到處都是。
他無助到不知該做些什麼,一直傻呆呆地站着,一站就站了好幾個小時,誰拉他,他也不動。
人總有生老病死,他舍不得也要放手,不放手也無濟于事。
然而這一次的無措卻截然不同母親的過世。
林麥是出了意外,而不是生老病死,這讓他無法接受。
綁架她的歹徒不會給她吃的喝的,她一定在受苦。
恐怕受苦還是比較好的情況。
他很害怕,萬一明早,或者後天,大後天,他等到的是發現林麥被殺害的新聞……
方卓然心亂如麻,比上一次林麥在香港被人綁票還要擔心。
上一次歹徒是有目的的,就是要錢。
可這一次歹徒連個電話都沒打過來,也不知道他們綁架林麥的目的是什麼。
不知道目的,就很難找到突破口,林麥的危險也就更大。
或許母子間有心靈感應,小慕冬睡得很不安神,隔十來分鐘就在夢裡哭泣。
方卓然從床上起來,沖了奶粉,用小包被把小萌寶裹得嚴嚴實實的,将他抱在懷裡,給他喂奶。
小家夥不僅不喝奶,而且還很抵觸,哭得更大聲了。
方卓然哄了好久,才把寶寶哄睡着,放回了嬰兒床。
方卓然不安地換了個坐姿,房門突然被人扣響。
他身體猛地一震,兩步竄到房門口,打開房門,真希望看到的是林麥。
她摟着他的脖子跟他撒嬌,抱歉地說,今天的飯局吃太長時間了,讓他擔心了,然後主動送上香吻一枚安撫他。
然而門外站着的是塗阿姨。
她手裡端着一碗清淡的豬骨蘿蔔湯。
對方卓然道:“你要熬一整夜,人會受不了的,喝一碗湯補一補,才有力氣熬夜。
”
方卓然擺了擺手:“我不想喝,你端走吧。
”
塗阿姨非但沒有把那碗湯端走,反而走進房間,将那碗湯放在梳妝台上。
扭頭對他道:“沒有心情也要勉強自己把這碗湯給喝了,哪怕暖暖胃也是好的。
你還要攢着精力救麥子,别先把自己累垮了。
”
說完這些,塗阿姨就退出了房間。
方卓然盯着那碗豬骨蘿蔔湯看了良久,最終還是端起來喝得一幹二淨。
塗阿姨說的對,他不能倒下,他還要救麥子。
麥子也一定在苦苦堅持,等着他來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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