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夢從秦夜寒那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慕容容抱着杯熱牛奶，正好從客廳路過。

　　說好各自去睡覺的倆人就這樣在客廳撞上了。

　　秋夢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裡，一動不敢動。

　　慕容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拖鞋被她提在手上，雙腳光着，看樣子正準備悄無聲息地回到自己房間。

　　“慕小姐……”秋夢開口便要解釋。

　　慕容容輕笑了下，将手裡的牛奶往前遞了遞，道：“牛奶，要喝嗎？
”

　　“不……不用！
”秋夢連忙擺手。

　　慕容容也沒多跟她客套，轉身便要上樓。

　　“不早了，那就趕緊回房間休息吧。
”

　　秋夢呆愣了兩秒，她望着慕容容的背影，心裡慌得很。

　　慕容容分明什麼都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問，可這感覺比她說了問了還要緻命。

　　“慕小姐！
”秋夢按捺不住，出聲叫住了慕容容。

　　慕容容沒有回頭，一隻手扶着樓梯扶手，腳步倒是稍稍頓了下。

　　畢竟她也很好奇，秋夢會同她說什麼。

　　可她等了半晌，都沒聽到秋夢的後話。

　　慕容容扭頭，見秋夢還愣在原地，光着的雙腳異常顯眼。

　　慕容容提醒道：“把鞋穿上，得上涼。
”

　　她甚至還想再補充一句，這屋裡各個房間的隔音很好，穿個拖鞋在家裡走動的聲音，還不至于會吵到她。

　　秋夢的那句“對不起”終是卡在了喉嚨裡，再擡頭時，慕容容已經消失在樓梯上了。

　　她聽話地穿上拖鞋，回到自己房間，卻怎麼都沒法入睡。

　　她莫名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到底是對還是錯。

　　她是秦夜寒的手下，幫着秦夜寒做事自然無可厚非。

　　可如果這個行為是對的，她為什麼又會下意識地不敢面對慕小姐呢？

　　當慕小姐撞見她夜裡從外頭回來的時候，她為什麼會那麼不安甚至害怕慕小姐就此跟她決裂，不再搭理她呢？

　　秋夢想不出答案。

　　一夜輾轉反側，以至于第二天根本沒能照常起得來床。

　　等她意識清醒時，慕容容早就去上班了。

　　餐桌上留了早餐，秋夢像失了魂一樣坐過去，當她啃起慕容容親手做的包子時，眼睛酸澀得不行，仿佛随時都要哭出來了似的。

　　這一刻，她異常堅定地想，門主指派的這個特殊任務，她大概是完成不了了。

　　所以，秋夢大口炫完了早餐，便直接去找了秦夜寒。

　　秦夜寒原本在忙，根本沒空搭理她。

　　秋夢卻說事關慕容容，才讓秦夜寒多了兩分緊張。

　　秋夢見到了人，秦夜寒卻異常焦急地詢問：“她怎麼了？
出什麼事疲俊

　　秋夢眨巴着眼睛，表情略顯呆滞。

　　她這一路都在想要怎麼同秦夜寒開口，心裡默默排練了很多遍。

　　可等見到秦夜寒時，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說話！
”秦夜寒催促道，他自問手下都是些幹練的精明人，還從沒有碰到過秋夢這樣的。

　　秋夢支支吾吾着，更惹秦夜寒心煩。

　　秦夜寒已經十分不耐煩了，當即撥通了慕容容的電話。

　　彼時，慕容容正在同盛開的設計師們開會，根本無暇理會秦夜寒。

　　秦夜寒的電話一打進來，便被她挂斷了，二次打進來的時候，慕容容直接關了機。

　　秦夜寒的臉色越發難看，秋夢已經切實感受到了他周身散發的寒意。

　　“門……門主……”她仍舊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秦夜寒步步逼近：“你的上級當初是怎麼訓練你的？
”

　　“我……我……”秋夢被唬得連連後退。

　　曾幾何時，她也想象過這樣近距離地貼近秦夜寒的這張臉，現在這個美好的願望就這麼實現了，可她卻感受不到丁點興奮，撲面而來的隻有無盡的恐懼。

　　她怕他，很怕很怕。

　　可一場預料之中的暴風雨并沒有如期而至。

　　秦夜寒放過了她，秋夢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秦夜寒卻挺直了腰身居高臨下地盯着她。

　　“好好說話。
”秦夜寒道：“我還有别的事要處理。
”

　　“是。
”秋夢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但依舊保持着仰視秦夜寒的姿勢，道：“門主，慕……慕小姐沒什麼事，您不要擔心。
”

　　秦夜寒暗暗松了口氣，“那你說事情和她有關？
”

　　“是……是我……”秋夢也不知怎麼的，面對秦夜寒，大腦一片空白。

　　她盡可能地将昨晚的事和秦夜寒複述了一遍。

　　秦夜寒從她磕磕巴巴的話裡算是理清了頭緒。

　　他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原來是這樣。

　　“門主，我不能再再給您傳達慕小姐的消息了，這樣的行為，于慕小姐而言，就是赤裸裸的監視，慕小姐她肯定生氣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慕小姐對我那麼好，我卻這樣……她肯定失望透了。
”

　　也不知怎的，秦夜寒居然當真好脾氣地杵在這裡聽秋夢說了一堆廢話。

　　直到秋夢表達完了自己所有想要表達的意思，秦夜寒再也沒能抑制住笑出了聲。

　　他真是瘋了才會期待眼前這個女人有着大智若愚的智慧，事實上，她就是單純的蠢。

　　秦夜寒下意識想要伸手揪一揪她的臉，但他很快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這樣的行為于他而言實在是太掉價了，就像吃慣了西餐突然對巷子裡的麻辣燙感興趣了一樣。

　　怎麼可能呢？

　　即便是真的感興趣了，那也必定是一時沖動。

　　秋夢巴巴地望着秦夜寒，企圖能從他的表情裡看透點什麼。

　　奈何她根本沒有這樣察言觀色的天賦，何況面對的還是秦夜寒。

　　那可是她最崇拜的門主，他心裡在想什麼，怎麼可能讓她猜得到呢？

　　秋夢靜靜等待着秦夜寒的審判，是生是死，她都認了。

　　秦夜寒原本不打算跟秋夢廢話，甚至很想直接把人送回去重新訓練，或者不行就踢出修羅門，重新培養兩個機靈乖巧的，不比一個秋夢強？

　　可不知怎麼的，看着秋夢這樣一副等待“赴死”的表情，秦夜寒的心居然一下子硬不起來了。

　　他告訴她道：“慕小姐是不會生你的氣的。
”

　　秋夢雙眸瞬間燃起了光亮。

　　秦夜寒突然笑了：“看來你确實不适合再留在修羅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