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了一陣兒，張隊長如實地搖了搖頭。

　　“雖然我在刑偵大隊工作了二十多年，但說句實話，之前的平城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難以理解的事件，顧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

　　顧楠一看向張隊長，冷清的眸子透着難以揣測的深沉。

　　“它們今天的目标是傅老，也許從他身上也找到答案。
”

　　能制造出這種智能機器人的絕對不是普通人類，以目前人類在人工智能方面遠遠達不到這個水平，所以這批機器人背後的主人很可能和光明會那邊有關系。

　　目前一切還隻是猜測，也許傅老這邊是揭開謎題的關鍵所在。

　　張隊長點了點頭：“好，等處理了案發現場，我就去見傅老。
”

　　*

　　帝都

　　傅雲琛接到一通電話，清隽的面容越發冷清，雙眸像一片漆黑的深湖，讓人很難察覺到他此時的情緒波動。

　　“老爺子如何？
”

　　“還好顧小姐及時出現攔住了那幫機器人，老首長脫離了危險，隻不過青柘受了重傷，人已經被送入醫院。
”

　　影衛都是傅雲琛一手栽培起來的，青柘和青木是他的左膀右臂，這次老爺子去平城，安排了青柘跟着去，竟然會遇到這種突發狀況。

　　“盡快查清楚這幫機器人的背後操縱者是誰，安排一批特種兵保護老爺子的安全。
”

　　“是！
”

　　傅雲琛沉吟了片刻，問道：“顧小姐怎麼樣？
”

　　“顧小姐沒事，已經回家了。
”

　　聽到顧楠一沒事，傅雲琛緊繃的心瞬間安穩了下來。

　　挂斷電話，他站在原地似乎在沉思什麼。

　　身後一名老者走過來。

　　“怎麼了？
看你接聽了電話以後好像神情不太對。
”

　　傅雲琛轉過身，深沉的目光朝面前的老者看去。

　　“沒什麼。
”

　　祁老帶着老花鏡，手裡捧着一卷古籍，他緩緩擡起頭朝傅雲琛看了一眼。

　　“是不是平城那邊出什麼事情了？
如果你着急的話就盡快回去吧。
”

　　“暫時還不能回去。
”

　　祁老輕歎了一聲。

　　“前陣子你研發的那個脈沖爆震發動機的圖稿丢失，已經說明了敵人的勢力早已經傾軋在我們的内部了，還好你留了一手，那份丢失的設計圖稿并非全稿，他們想憑借這份圖稿搶先一步研發出來是不太可能了，不過眼下那個暗中出賣國家的人還沒有找到，的确是一大隐患。
”

　　話落，祁老看向傅雲琛道：“你最近調查得怎麼樣？
有沒有查到對方是誰？
”

　　傅雲琛眸色深沉地盯着祁老。

　　“能接近那份設計圖稿的隻有我的設計團隊，偷圖稿的人必然就在其中。
”

　　祁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傅雲琛這番話。

　　他端起身旁的茶杯，遞到唇邊呷了一口茶水。

　　“你分析得很對，一定是對你的科研非常熟悉的人才能從戒備森嚴的實驗室偷走圖稿，而且這個人還應該是你十分信任的人，你覺得他是誰？
”

　　傅雲琛筆直地站在書桌前，冷清的目光深邃似海。

　　“我已經查到一些線索，這些線索指向了同一個人。
”

　　祁老布滿皺褶的雙眼微怔了一下，快速眨了一下眼睛。

　　“那個人是誰？
”

　　“我有些不理解，以那個人的身份和地位，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所以，我決定親自向他求證原因。
”

　　傅雲琛的聲音裹挾着淳厚暗啞，聲調平靜中隐約透着一絲隐忍。

　　“老師，身為考古界的泰山北鬥，你為了保護我們國家的文化走遍了崇山峻嶺，大半生就奉獻給了國家，在我心裡，你學識淵博、剛正固執，為了自己的理想可以付出一切，本以為像您這種人是不會向利益低頭的，可為什麼會是您呢？
”

　　祁老默默坐在桌前，背脊僵硬，停着筆直。

　　那張布滿了歲月痕迹的面容平靜默然，暗淡渾濁的目光裡一片灰暗。

　　他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整個人的魂魄像是抽離了身體，像一尊雕像一般。

　　過了一陣兒後，他的眼睛動了一下，朝傅雲琛深深地看了一眼，緩緩放下手裡的書本後，随手又摘掉了自己的老花鏡。

　　他低下頭呵呵笑了兩聲，再次擡起來時，目光裡多了一層陰鸷。

　　“雲琛，你是我最器重的學生，雖然你最好沒有選擇考古，但至今為止，你依然是我見過在考古方面最有天賦的學生，我們的師生之情一直很深，你也很敬重我，如果一直這麼下去該多好啊。
”

　　說完話後，祁老長長松了一口氣。

　　“其實我已經預料到會有這一天，甚至曾無數次想過和你以這種情況面對面交談，你比我想象的更加鎮定從容，也好，我不想因為自己對你造成太深的負面影響。
”

　　“我現在隻想知道為什麼？
”當所有的證據指向祁老時，他是難以理解的。

　　祁老是考古界的人，為什麼要參合偷盜國家科技研發的項目？
更讓他意外的是，他手下的科研隊竟然有三名祁老安插進去的眼線。

　　“我沒有什麼好解釋的，如果非要說些什麼，我隻能告訴你各為其主。
”

　　傅雲琛冷聲道：“為此我調查了你的過往，從你的履曆來看，你曾經在大學畢業之後被京大送去北州學了三年的外國考古史，等你拿到國外名校的碩士學位證書之後又繼續回國内讀的博士學位，按照你的人生軌迹，也隻有那三年時間有機會和光明會的人搭上線，是什麼利益讓你不顧國家利益甘願充當北州聯盟國的走狗？
”

　　被自己的學生以走狗嘲諷，祁老自嘲的呵呵笑了起來。

　　“呵呵，在你們眼裡，我的所作所為就是走狗的行為，沒錯，這些年我的确竊取了很多國家機密，而且我甘願做北州聯盟國的走狗，因為我看清了世界的規律是什麼，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跟着強者才能站在高處，當我被光明會的人帶入了他們的飛碟上開始，我被深深的震撼了，人類在他們眼裡太弱小了，我們無能為力，早知道是注定好的結局，我們的掙紮隻不過是徒勞而已。
”

　　話落，祁老搖了搖頭，眼眶微微泛紅。

　　“我内心同樣是痛苦的，他們在我的大腦裡植入了人體芯片，這個芯片早已經左右了我的思想，所以我就是他們安插在華科院眼線，這幾十年我之所以苟延殘喘的活着，就是想在有生之年做一點個人能做的事情，保護好我們祖宗留下的瑰寶，也算是為我自己犯下的過錯贖罪吧。
”

　　就在祁老說完最後一個字時，他的眉心突然閃出一道很強的銀光，下一秒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門外的青木、夜邪二人快速闖了進來，當他們看到屋内的情形之後均是一震。

　　祁老坐在辦公桌前，他的眉心炸出一個血窟窿，鮮血正從那窟窿裡汩汩往外冒，雙眼死死的直視着前方，從面部特征來看死的非常突然。

　　“為什麼會這樣？
”夜邪不可思議的呢喃。

　　傅雲琛站在眼底，清冷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祁老的屍體，心口一陣刺痛。

　　腦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現很多記憶裡的畫面，祁老是他很最終的一位老師，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是這樣送他離開的。

　　“九爺，祁老已經死了。
”夜邪強忍着内心裡的悲痛，走到祁老身旁探了一下他的鼻尖，早已經沒有了呼吸。

　　“通知軍方的人來處理一下吧。
”

　　“好。
”夜邪拿出手機準備撥打傅兮的電話。

　　這次的設計稿被盜驚動了高層，高層領導派遣軍方的人協助調查此事，傅兮就是這次任務的指派員。

　　“等一下。
”傅雲琛及時叫住他。

　　“和他們說清楚，祁老是華科院的專家，身份特殊，這件事不易對外聲張。
”

　　“我明白。
”

　　夜邪點了點頭，拿出手機走出辦公室去打電話。

　　很快，一批軍方的人開着兩輛吉普車駛入華科院。

　　有不少人看到車上下來一批身穿迷彩服的軍人，紛紛好奇的停下來駐足觀望。

　　“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多軍人啊？
”

　　“不知道，看他們去的方向好像是祁老的考古所啊。
”

　　不久後，傅雲琛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他徑直朝華科院的齊院長辦公室走去。

　　此刻，蔡培文的辦公室裡坐着兩名身穿軍裝的中年男人。

　　看到傅雲琛進門，原本坐在位置上的二人立刻站了起來。

　　“九爺。
”

　　蔡培文也站起身朝傅雲琛走來。

　　“祁老他……”

　　“祁老去世了。
”

　　聽到這個結果，蔡培文整個人露出驚愕之色，眉頭進進的蹙了起來，眼眶瞬間濕潤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老祁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

　　蔡培文悲痛不已，華科院的幾位老院士都是從那個最艱苦的年代熬過來的，雖然大家研究的領域不同，但他們都有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建設自己的祖國。

　　所以華科院的老院士們不僅僅是同事，更像是戰友。

　　得知祁老死了，蔡培文一時難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

　　随後穆老、戎老、晉老等華科研的一衆老院士先後趕了過來，他們臉上都帶着焦急之色。

　　“小五，祁老真的走了？
”

　　傅雲琛鄭重的點了點頭：“祁老的大腦中被光明會的人植入了人工芯片，這個芯片應該有自爆裝置，一旦他們的傀儡被曝光之後，芯片就會從内部爆炸，所以……”

　　傅雲琛沒有把話說完，他清楚此時他們都難以接受這個情況。

　　穆老眼眶濕潤，哽咽着道：“這麼說并不是祁老甘願當賣國賊，而是身不由己是嗎？
”

　　戎老沉默了一陣兒，道：“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老祁這個人我很了解，他不是貪生怕死的人，如果對方隻是拿命來要挾他的話，以他的性格不會輕易屈服的，除非對方還握着他的軟肋，而這個軟肋才是導緻他出賣組織的根本原因。
”

　　傅雲琛眼皮動了一下。

　　戎老這番話提醒了他。

　　仔細回憶祁老說的那番話，他說曾經被光明會的人帶入了飛碟内部，因為人類了解的局限性，在飛碟内他被深深的震撼到了，因此明白了人類的渺小。

　　現在仔細斟酌這番話，會不會是祁老想提醒他什麼？

　　由于大腦植入了芯片，所以他如果說的太明白，在他開口的同時芯片就會立刻引爆，根本不會給他開口說出真相的機會，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祁老為了向他透露一些事情，但又不能直白的說出來，所以把想說的話隐藏在那番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