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蠻夷也
【萬和三年,五月。
】
【女帝姬長甯站在城牆上。
】
【她看着長安城外的冤句叛軍,眼神中滿是決絕。
】
【其實在此之前,就有大臣提議,不如先逃至西南,等待各州節度使與藩王鎮壓叛亂後,再返回長安城。
】
【畢竟。
】
【就連潼關都未能阻攔叛軍。
】
【更别說無天險可依的長安!
】
【但姬長甯卻當場直接拒絕。
】
【“朕可為亡國之君。
”】
【“可絕不可為倉皇逃竄的喪家之犬!
”】
【她選擇與叛軍戰至最後。
】
【直至城破人亡!
】
金銮殿中。
姬清珞看向了姬長甯。
在進行未來推演之前。
對于這個在她死後即位的皇長女,姬清珞其實并沒有太滿意,無他,姬長甯的手段過于軟弱,性格也太過于仁慈,甚至在上位之後,都未能完全掌握兵權!
但是。
在這麼多次的模拟後。
姬清珞逐漸改變了對姬長甯的看法。
至少。
姬長甯有着姬家的傲骨。
無論是哪一次推演未來。
她都選擇與承國共存亡!
“若是能夠給她留個平和的國家,她或許能夠做得更好吧。
”
姬清珞此前曾無數次在心中這樣想着。
而這次。
看着那鑒天鏡裡的陳懷信。
她忽然産生了另一種想法。
“若是讓陳懷信輔佐她,或者是……讓他成為長甯的夫君,那未來的承國,會走到哪一步呢?
”
姬清珞突然湧起一陣期待。
但看着那仍在望着鑒天鏡的皇女們與大臣,她暫時将這個想法給壓下,繼續引導着國運進行推演。
【萬和三年,六月。
】
【長安城破。
】
【陳懷信再次進入了這闊别多年的城市。
】
【不過。
】
【他并沒有感懷,或是前往金銮殿,而是走上了城牆。
】
【那白發的女帝姬長甯,她的屍首正在城頭處,周圍雖有不少冤句将士,但卻無一人靠近她,不是懼怕,而是敬意。
】
【“以國葬的規格去下葬她吧。
”】
【陳懷信說道。
】
【聽到他的吩咐,那在長安城裡找來的女陰陽師,帶着幾個女弟子,走上前去收攏姬長甯的屍首。
】
【但這也還是讓陳懷信歎了口氣。
】
【在五月中旬将長安城包圍起來的時候,他并沒有立刻發起總攻,而是對一部分有資格投降的人進行了勸降。
】
【他始終信奉着将敵人搞得少少的,将朋友搞得多多的這句話。
】
【畢竟。
】
【若是建立一個新的國家。
】
【很多事情都需要人幫忙。
】
【而承國的末代女帝,也就是姬長甯,在他的調查中,竟屬于是可以将之搞為朋友的人!
】
【陳懷信雖然意外,但也并沒有想要殺死她,哪怕她不願意幫助自己,看在她為皇長女與女帝時,對百姓所做過的善舉的份上,他還是願意放她一條生路的。
】
【可惜。
】
【姬長甯很是剛烈。
】
【在城破之時。
】
【哪怕是自殺。
】
【也不願投降或者被抓拿!
】
【“你們的皇帝都能做到與山河共存亡,你們這些臣子竟隻想着苟且偷生?
”】
【陳懷信目光看向了那被抓拿的承國大臣。
】
【此時的大臣們早已沒有平日的心高氣傲。
】
【他們的臉上滿是谄笑,卑躬屈膝,哪怕陳懷信的年齡比他們小很多,可他們卻像是哈巴狗一樣,瘋狂的舔他讨好他。
】
【但陳懷信臉色依然冷漠,對他們的讨好視若無睹!
】
【“将他們關押進大牢。
”】
【“之後再一同問斬吧。
”】
【陳懷信下命令。
】
【那些大臣頓時臉色一變,哭爹喊娘,想要求一條生路。
】
【然而士卒卻毫不在意,反而下手更狠,将他們連拖帶拽的關進大牢。
】
【平盧節度使無視了,那些個大臣讓他幫忙求情的話語,他站在陳懷信的身旁,臉上滿是興奮的說道。
】
【“先生。
”】
【“即刻攻入金銮殿。
”】
【“便能真正宣告承國覆滅了。
”】
【平盧節度使已經迫不及待了。
】
【但陳懷信依然是那不慌不忙的模樣,他搖搖頭,說了聲不急,目光看向了朱雀大街。
】
【由于冤句軍受過專門的訓練,即便是攻入長安城,也沒有像别的叛軍那樣,對百姓燒殺劫掠,反而還維持起了秩序,所以城中即便人心惶惶,但也沒有陷入到混亂之中。
】
【而那些權貴的家中,就更是不用說了,他們比普通百姓還要輕松,沒有半點慌張,仿佛這次叛軍襲城,與他們無關一樣!
】
【“因為他們知道,無論是誰上位,都必須要用他們的人,所以才會如此之平靜,沒有多少恐懼嗎?
”】
【陳懷信眯着眼睛。
】
【自古以來,無論皇朝如何變更,那世家門閥都能伫立于世,頂多就是旁系變成了主家,但這也隻是他們家族内部的變動,那世家依然是世家!
】
【“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
【“隻要皇朝還需要有人來管理,就無論如何都離不開他們。
”】
【“而他們也不過是換了個主子,隻要跪得足夠快就行了呀。
”】
【“也正是如此。
”】
【“他們才如此的有恃無恐呀!
”】
【陳懷信冷笑。
】
【而也在此時。
】
【有士卒前來彙報,說是世家門閥的家主前來,似乎是想要拜訪于他。
】
【平盧節度使看着陳懷信,不知為何,在聽到士卒的彙報後,他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可也不知道那不好來自于哪裡。
】
【“明明挺正常的呀。
”】
【“攻入城中。
”】
【“當地權貴的家主前來投誠。
”】
【“沒有什麼不好與奇怪!
”】
【平盧節度使安慰着自己那不安的内心。
】
【而在陳懷信點頭後,士卒将那些家主帶了過來,就像是先前谄媚的大臣一樣,他們的臉上同樣挂着讨好的笑容,眼睛打量着未來所要侍奉的主子。
】
【然後。
】
【陳懷信直接一刀将走在最前面的家主的頭顱給砍掉!
】
【霎時。
】
【所有家主呆住了。
】
【他們看着陳懷信,身體下意識的顫抖着。
】
【而平盧節度使也總算是明白了,那不安究竟來自哪裡!
】
【當初冤句軍入洛陽時,陳懷信也是這樣毫不猶豫,将洛陽的世家門閥給悉數鏟平的!
】
【隻是他本以為,那是陳懷信為了威懾才這樣做的,現在到了長安,多少要給這些家主一點面子,不然未來如何管理國家呀!
】
【可誰曾想到,陳懷信卻還是像在洛陽那樣,下手快狠準毫不留情,連給别人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
【他――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世家門閥啊!
!
!
】
【平盧節度使忽然想起來,當初在洛陽踏平世家後,他與陳懷信的對話。
】
【“先生,您這樣對世家動手,他們所培養出來的、與他們有關系的讀書人,必然會指責與謾罵您,會讓您得不到有識之士的幫助,甚至是名聲在讀書人裡徹底爛掉,未來的史書更是會記載您是暴君的!
”】
【“那又如何?
我,蠻夷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