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個時候,蕭洛辰即便不能夠擔當的起振興溫家的重任,他們溫家也是有能夠栽培和指望之人。
這便是世家,素來不能将寶隻壓在一個人的身上。
“年前事多事忙,有些事情雖然交給底下小輩去辦,可你萬事都需盯上一盯,莫要出什麼纰漏。
”
“是。
”溫立言再次應聲。
“去吧。
”溫永澤擡了手。
溫立言應聲告辭,溫永澤待其走遠之後,這才起身,出了房屋,進了院子。
數九寒天,尤其此時還是夜裡,外面寒冷無比,呼吸之間,便能看到騰起的團團白霧。
院中許多樹木因為寒冷的天氣樹葉凋零,唯獨牆角處的一株梅花,正是含苞待放。
梅花香自苦寒來。
溫家現如今經曆的這些,就如同是現如今的苦寒一般,最終帶來的結果是繁花滿枝,人人贊賞。
溫永澤握緊了拳頭。
阮志恒和梅嶺之事傳得沸沸揚揚,短短幾日光景,便是人盡皆知。
在别苑居住的陸啟言和夏明月自然也是知曉了這件事情,并在得知消息的當天,便開始收拾一應東西,吩咐底下人備好車馬,即刻啟程。
畢竟此時距離夏雲集與李君誠一行人出發往京城而去已是過去了整整四天,雖然持續有人送信回來,一切安好,但陸啟言和夏明月仍舊是有些放心不下。
需得盡早彙合為好。
一番簡單收拾之後,陸啟言和夏明月一行人天亮之後便出發東行。
輕裝簡行,行進速度要比先前與使團同行之時要快上許多。
而因為沒有外人,陸啟言幹脆也不騎馬,隻與夏明月同乘一輛馬車。
期間,怕夏明月途中乏味,隻将他這兩日在曹宅别苑裝病時翻閱的話本,一個一個講給夏明月聽。
什麼《恩仇錄》、《洗冤記》、《民間奇案》……皆是有關破案的話本,情節寫的精彩紛呈,在陸啟言的口下更是扣人心弦,隻聽的夏明月是津津有味。
但同時也膽戰心驚,一路上攥着陸啟言的手始終都沒有撒開過。
甚至到了晚上落腳驿站之時,夏明月也是有些心神不甯,到臨睡之前,仍舊是用力抓着陸啟言的胳膊,眼睛亦是睜得老大,顯然一副不敢睡覺的樣子。
陸啟言忍不住笑着搖了搖頭。
娘子當真是又菜又愛玩。
看起來,往後還是要多給娘子講上一些情情愛愛的話本,不能一直由着娘子的性子來才行。
陸啟言暗自做好了打算,伸手摸了摸夏明月的額頭,“娘子莫怕,有我在……”
話音還不曾落下,陸啟言便覺得原本緊握着他胳膊的夏明月的手忽的一松,甚至滑落了下去。
側臉去瞧,便看到夏明月此時已是雙目緊閉,呼吸均勻,俨然已經熟睡的模樣。
陸啟言,“……”
方才還怕成那個樣子,此時卻這般快就睡下了,還真是無法形容。
但這個樣子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為,有他在娘子的身邊,娘子心中安穩,所以這才能夠極快入睡。
陸啟言微微笑了一笑,在夏明月的額頭上親了一親,也閉上了眼睛。
一覺睡到天亮,陸啟言睡醒之時,身邊已是沒有了夏明月的身影。
而緊接着,一股濃郁的香氣飄了過來。
陸啟言起身,正看到夏明月正在往桌上放兩個大碗,而那香氣,正是從碗中發出來的。
陸啟言急忙穿戴整齊,到了桌邊,見那碗中不是旁的,正是他素日十分喜歡吃的面條。
榨菜肉絲面。
面條不是擀的,而是手拽的,筋道爽滑,根根圓潤,切成絲的肉用的是裡脊肉,鮮嫩無比,又用了豆瓣醬、蒜瓣來炝鍋,滋味濃郁無比,再搭配那爽口無比的榨菜絲……
晨起腹中饑餓時這麼熱氣騰騰地來上一碗,可謂舒适無比,過瘾十足。
一大碗的榨菜肉絲面進了肚子,陸啟言隻覺得渾身上下熨帖無比,十分舒适。
面條吃罷,夏明月将自己帶着的雪梨片煮成了水,給陸啟言盛了一碗。
“謝謝娘子。
”陸啟言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夏明月見狀,嘴角亦是泛起了笑,“吃飽了飯,又潤了潤嗓子,待會兒需得繼續講案子才行。
”
陸啟言,“……”
合着娘子是惦記着這件事,所以才這般殷勤?
但換句話來說,是因為他的話本講的好,娘子喜歡,才會如此,而話本講得好,是他的本領和特色,也可以等同為娘子是因為喜歡他,所以才會如此。
沒錯,正是如此!
陸啟言興沖沖地點了點頭,“咱們,書接上回……”
今日的趕路途中,注定了不會無趣。
接下來,又是兩日的匆忙趕路,等到最後一個案子被陸啟言講述完畢,夏明月與陸啟言總算是與夏雲集和李君誠等人彙合。
不過隻是幾日不見,夏雲集再看到夏明月時,激動萬分,與烏金一起直圍着夏明月打轉,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
連陸啟言想要問詢一下這幾日使團狀況之時,都有些插不上話,隻能在一旁等到夏雲集将滿肚子的話都說個差不多時,這才開口詢問。
夏雲集給的回複言簡意赅,“平靜無事。
”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
雖然這樣的表述也是足夠,但相比較方才夏雲集在夏明月跟前似有說不完話的模樣,這足以顯見對他的冷待。
但陸啟言深知自己的地位不能與娘子相比,隻摸了摸鼻子,“如此甚好。
”
畢竟此處距離京城,也不過是隻有五六日的路程,平靜無事,便是最佳的狀态。
一路繼續東行,時間也在馬蹄和腳步下一點一點的流逝。
随着禮部迎接議和使團的人抵達,将議和使團帶到京城内專門安置使團的驿站中安頓妥當之後,陸啟言和夏雲集,甚至李君誠這裡都不由得松了口氣。
着夏雲集去負責安頓一路入京的西陲軍兵卒事宜,陸啟言則是帶夏明月前往他在京城中提前置辦好的宅院。
宅院距離驿站的距離不遠,位于京城中玉屏街附近的福祿巷,門頭寬大,大門的木闆上新刷了一層漆,看着嶄新無比。
叩響門環,很快有人來開門。
來人是宅院管事,姓蘇,是陸啟言着人采買的十多個奴仆之一。
蘇管事年過四十,辦事老成穩重,得知來人正是自己的主子時,急忙引領陸啟言和夏明月前去查看宅院,更吩咐底下奴仆全都聚集起來見主子。
其餘的奴仆,四個小厮,四個丫鬟,婆子若幹,分别負責灑掃、采辦、廚房等各處事務,皆由蘇管事來管理。
一衆奴仆皆是挑選的老實本分之人,對陸啟言和夏明月等人恭恭敬敬地行禮問好,而後又按着本職所需,各自去忙碌。
莊翠和銀巧在丫鬟的引領幫助下,安頓行李,收拾房舍。
夏明月和陸啟言則是在蘇管事的引領下,認識一下宅院,到處看上一看。
宅院的圖紙,夏明月和陸啟言兩個人先前是看過的,但此時直觀且真切地看到房屋宅院,又是十分不同。
三進三出的宅院,地界寬敞,房屋嶄新,各處功能齊全,花草樹木多樣。
甚至在後院之中,還專門留出來了一片空地,栽種了一些冬季裡能夠生長的菠菜、蒜苗、芫荽等菜蔬。
正院之中,則是放着幾處大缸,裡面豢養着不少的魚,有的是錦鯉,有的是草魚,有的是鯉魚,甚至有的則是河蝦。
可謂觀賞食用,互不耽誤。
夏明月越看這宅院越歡喜,“這宅院當真不錯。
”
“的确不錯。
”帶着烏金趕了過來的夏雲集,也是咋舌感慨,更道,“這樣大的宅院,又是在京城,怕是要花不少銀錢吧。
”
“還好,不到兩千兩白銀。
”陸啟言如實回答。
“這麼貴!
”夏雲集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夏明月,“姐姐當真是大手筆!
”
“這宅院可不是我買的,是你姐夫置辦的。
”夏明月笑道。
“姐夫置辦的?
”夏雲集越發不可思議,看向陸啟言,試圖求證。
而陸啟言,也是笑着點了點頭,“嗯。
”
“所以……”夏雲集歪了歪頭,“姐夫背着姐姐存了這般多的私房錢?
”
陸啟言,“……”
角度刁鑽!
當晚,所有人歇在新的宅院中。
雖然是新地方,所有人都還并不适應,但因為車馬勞頓數日,今日睡下的是真正自己的地方,所有人心中踏實,這覺睡得便十分踏實。
夏明月也睡的很沉,但在醜時末時,卻睜開了眼睛。
家中陸啟言找尋來的廚娘做飯頗為好吃,晚上做了一道辣子雞丁,滋味濃郁,麻辣鮮香,十分美味,水準與夏明月相比,已是有了其八成功力。
夏明月贊不絕口,吃得自然也就多了一些,以至于胃中有些發燒,這會兒也就有些口幹舌燥,想喝上一杯茶水來解渴。
臨睡前,丫鬟秋菊在桌上的茶壺中倒入了煮沸的白開水,又将這茶壺放在縫制了棉布和棉花的笸籮之中,充當保溫壺的作用。
此時的白開水剛剛好是溫溫的,口感正好。
夏明月一口氣喝了兩杯下去,又倒上了第三杯,慢慢地喝。
待杯中的白開水喝到一半,本在床上熟睡的陸啟言卻是開了口,“娘子。
”
“嗯?
怎麼了。
”夏明月放下水杯,看向陸啟言。
而此時的陸啟言雙目緊閉,俨然還在睡覺。
這……
是在說夢話?
夏明月想了想,滿臉促狹地往陸啟言這裡湊了湊,小聲道,“是有什麼話要對娘子說嗎?
”
“對。
”陸啟言仍舊道,“我有話要跟娘子說。
”
“那你說吧。
”
“好,那你說吧,我聽着。
”
“娘子聽了可不許生氣。
”
“放心,我沒那般小的氣量,你說就是。
”
“既然娘子開口,那我便說了。
”陸啟言短暫沉默了一下,接着道,“娘子,對不起……”
這句話說的語氣十分沉重,沉的讓夏明月一顆心縮成了一團。
莫非,陸啟言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
這是要吃一個大瓜的節奏,而且這瓜還跟她有關?
夏明月穩了穩神,深吸一口氣,“你哪裡對不起我?
”
“娘子,我沒有攢私房錢……”
夏明月,“……”
對陸啟言接下來的話再沒有任何興趣,夏明月将杯中的水喝了個幹淨,而後便上床躺下。
身旁的陸啟言仍舊在那解釋,“娘子,我隻是先前在軍營之中時,為安耒霆辦了件大事,得到了一筆銀兩,給了娘子一千兩,自己留了一些,是打算以備不時之需的……”
夏明月捂上了陸啟言的嘴巴。
翌日,一衆人早早起床,各自忙碌。
陸啟言和夏雲集前往驿站,打點上下,與禮部交接使團相關事宜,更是上了奏折,說明一路上所有,等候皇上召見。
夏明月則是在家中,規整帶來的一衆行李,再根據自己日常所需,增添用的順手的物件。
需要的東西也不必自己親自出門購置,隻需列好了清單,交給蘇管事,再派給買辦去置辦即可。
如此一來,夏明月自覺輕松許多,也多得了一些空閑,悠閑地帶着烏金在院子裡面玩耍。
烏金到了新宅院之後,不但地方大的足夠他到處撒歡,且有了單獨的房屋居住,高興無比,此時高興地如同孩童一般,沒有半分消停的時候。
夏明月被烏金感染,此時小孩子心性大發,與烏金一并玩沙包玩的不亦樂乎。
甚至連莊翠和銀巧都加入了玩鬧的行列,原本小小的沙包也變成了圓潤且大的蹴鞠,具備更多的趣味性。
歡聲笑語,飄蕩到了整個院子的上空。
就在所有人玩得大汗淋漓之時,底下人來報,說是有人拜訪。
有人拜訪?
夏明月十分訝異,“是誰?
”
她剛剛到京城安頓下來,一時之間有些想不到會是誰立刻上門找她。
“來人是個小娘子,隻說自己姓範。
”
姓範,又是在京城,且消息能夠如此靈通的,也就唯有一人――範靜蘭。
“快請。
”夏明月急忙道。
底下人急忙領命而去,不消片刻功夫後,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姐姐!
”
緊接着,範靜蘭便如同小燕子一般,從外面一路狂奔,直到了夏明月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