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 通風報信
王家的廚房内,母女倆正蹲在竈邊熬着玉米糊糊,家中唯一的三個凳子都被擡去了堂屋。
王昭楠時不時往那邊看一眼,臉上滿是擔憂,“媽,怎麼辦?
”
這個什麼堂哥,一看就不是個好的,她總感覺,這人是故意把那堂妹家蓋房子的事說給奶奶聽。
王家媳婦又何嘗不知道呢,想到自家婆婆的性子,沉思片刻,忙從鍋裡盛出一碗糊糊,遞到王昭楠手中。
“楠楠,快吃,吃完你去于家大隊一趟,悄悄的,别讓人瞧見。
”
堂屋中時不時傳出一陣笑聲,無人在意這邊的情況,王昭楠快速解決午飯,溜了出去。
都是鄰村,沒走多久就到了于家大隊,但她并不知道那人口中的堂妹姓甚名誰,就連于定國她都不認識,隻得按照描述所說,先找一找村裡在蓋房子的人家。
這會兒于念安院中,建平叔他們已經過來,院門敞開着,裡面的情況從外面就能瞧見。
由于住在村邊,王昭楠最先看到的,就是她家。
隻是,于定國誇大了說辭,這院裡真正的改動其實隻有院牆跟旁邊的茅廁浴室。
跟蓋房子還是有些偏差,王昭楠又瞧了兩眼,而後朝村裡走去。
因着母親的叮囑,她不敢光明正大地在村裡到處找,悄摸尋了好幾處,也沒見到哪家有新房的模樣,最後隻得又把目光放回到這院中唯一有動靜的地方。
于念安一早就看見了院外路過的這道身影,起初還以為是上誰家串門去的,但直到這人去而又返,還在門外四下打量,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忙走出去,面帶疑惑。
“這位同志,你有什麼事嗎?
”
王昭楠看着眼前的姑娘,隻覺得她眉眼有幾分眼熟,想到家中那人喊她堂妹,猜想對方應該比自己年紀要小些,深吸一口氣,露出一個笑容,“妹子,我就是想來問問,你認不認識這個人。
”
她把于定國的樣貌描述出來,還說了他的穿着,最後指着自己小臂的位置,說他那兒有處燙傷。
于念安聽後,立馬确定是于定國。
可這人,又跟他是什麼關系,從剛才的對話來看,兩人應該是不熟。
她眨眨眼,問道:“同志,是他讓你來找我的?
”
王昭楠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找對了人,連忙搖頭否認:“不是他,是我媽讓我來的。
”
于念安注意到了這個稱呼。
在農村,沒人會喊自己的娘叫媽。
但現在不是好奇這個的時候,她更想知道,這人來找自己,究竟是要幹嘛。
王昭楠看了眼周圍,見沒人,才湊過去,悄聲跟她說了方才自家院中發成的事情,還提到,奶奶為人刻薄,愛胡攪蠻纏,讓她跟家裡人早些想好應對的辦法。
若老太太真跑來鬧事,不占點便宜是不會走的,而她也沒有信于定國的話,她們母女倆在這個家這麼多年,從沒有聽任何人說過,奶奶還有女兒。
更何況,若真是,兩家挨這麼近,又怎麼會沒有往來。
外孫女嗎?
于念安皺眉,作為原書的背景闆,身世啥的根本沒有介紹,她自然而然的也就以為自己就是個孤女。
沒想到改了劇情,陸續就扯出一系列沒有提到過的事情。
王昭楠将她這表情看在眼裡,還以為她是在為自家奶奶的事犯難,便柔聲安慰道:“我奶奶這人,欺軟怕硬,到時候讓你的家人都過來壯勢,她肯定不會胡來。
”
于念安回過神,語氣有些遲疑,“我家中,隻有我自己了。
”
王昭楠聞言,心下震動。
真可憐,還是個孤女,這不擺明着要讓人欺負嘛。
“妹子,我這就回去給你打探打探,看你那堂哥到底要做什麼,到時候就來知會你,你也好提前做準備,如果有難處,去公社找人幫你!
”
王昭楠來的時候小心翼翼,回去的時候風風火火,恨不得立馬回到家中搞清楚他們要對于念安做什麼。
走得太急,雙方都還沒來得及互通姓名。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于念安失笑,還真是,赤誠又善心。
不過,關于原主的身世,看來要找人問問了,她倒想知道,這個老太太到底什麼來頭。
想到這兒,于念安回到院中,走到建平叔旁邊,唠起家常來,最後,将話題引到了自己父母身上。
“诶,叔,我記得我父母的後事,是村裡人跟嬸子幫着操辦的,他們沒有旁的兄妹嗎?
”
建平叔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你爹娘沒跟你提過?
”
“沒有,他們從不對我說這些。
”
見她确實不知,又想着這孩子實在可憐,畢竟都上一輩的事了,說說也無妨,建平叔歎了口氣,開始說起往事。
于念安的父親于建北與母親王佳安,在兩隊的搶收動員大會上認識,這男未婚女未嫁地,一來二去就看對了眼。
隻是于家沒有長輩,于定國的父親作為長兄,便找了媒人替自家弟弟去說親。
王老太太勢利,看中于家沒有公婆,而那哥哥嫂嫂又是個身子弱的,自家閨女一嫁過去就能掌家,到時候拿東西回來貼補娘家也是順手的事,記上于家給的彩禮也夠,這攢一攢還能給大兒讨個好老婆。
一番權衡下就同意了。
本來一切都挺好的,可偏偏在說完親的第二天,于家大哥人沒了。
而于嫂子生孩子時落了病根,需得常年吃藥,家裡還有個尚在襁褓當中的幼兒要照顧,就算是再嫁,估計也沒有人家會要,這樣一來,後半輩子隻能待在于家。
王家老太太一聽,不幹了,這新姑爺到時候又得照顧嫂子,還要掏錢給人養孩子,日子更加緊巴巴了,自家女兒嫁過去,哪兒還有東西能往娘家拿。
可這說好的婚事,哪能臨時變卦,王佳安鐵了心要嫁,以死相逼,老太太直接威脅,讓她選夫家還是選娘家。
這王佳安在家本就過得不好,如今能有逃脫牢籠的機會,當即就做出了選擇,嫁人總比待在家裡受磋磨等着被賣下一家的好,至少,于建北是真心待她好。
出嫁那日,王老太太手裡捏着彩禮,沒讓她帶走任何東西,若不是周圍看熱鬧的人多,恐怕連那身衣服都要給扒下來,還揚言道,走出這個門,就斷絕關系。
後面,母女倆一直都沒有再聯系,哪怕就在鄰村。
時間久了,村裡人也都忘了這事,所以于念安父母出了事,也沒有人去通知這王老太太一聲。
于念安心想,得虧沒通知,于定國可比老太太好對付多了。
而且從剛那姑娘口中得到的信息來看,于定國也沒有将撫恤金這事兒說出來,不然這會兒過來的就應該是王老太太本人。
想來,應該是打她的主意,或者是這個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