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北原來人
打發走使者之後,周宇也管不了興漢朝廷裡會怎麼處置他延壽教了。
反正能做的他已經都做了,如果事情還是滑落向他最不願看到的,興漢朝廷決定“先安内”,兩家先開戰的話,他也隻能接受。
目前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其中最主要的當然是春播。
延壽教接下來的戰略裡,糧食非常重要。
因為戰事一起延壽教前線消耗大,要是戰事進展順利到時候又會多出一大堆俘虜嗷嗷待哺。
周宇需要做到将糧食儲備做到萬無一失。
如果沒有三種高産作物在的話,周宇最多隻能讓肥料制造機多堆一些肥長長産量。
但種子就那樣,越是高産的種子越吃肥力,如果沒有化肥就上高産的種子,隻會把田地的肥力吸幹淨,第一年似乎産量提高了,但第二年田裡就根本沒辦法高産了。
隻有用占豆輪種堆肥增加地力,再靠玉米、土豆、紅薯的耐貧瘠田地的特性,将那些原本種不了作物的土地利用起來,變相擴大了種植面積,一下子就擴大了總的糧食産量。
正常的水田、好田大多還是播種小麥。
小麥作為主糧是經曆過千年各種作物的優勝劣汰中殺出來的,它的“綜合實力”強,而且是周宇拿回24世紀賣給機構的“硬通貨”,他不可能削減小麥的生産。
如今在延壽教的科學管理以及打了許多水井方便澆灌的“基礎設施”加成下,加上種子自身抗雜草抗旱,還有科學防蟲。
外加盡量少燒麥稈都拿去堆肥,耕地時候因為更好的鋼犁和足夠的畜力進行深耕。
多種因素下,安右道小麥的産量已經正在朝過去的平均産量120斤往240斤逼近。
如果能達到平均産量翻倍,也就某種意義上安右道能夠承載的人口數量也可以翻倍。
到時候安右道可以不斷吸納周邊省份的人口,最終形成環安右道經濟圈,成為所有人都向往的繁榮發達省份。
就算周宇不和興漢朝廷進行武力對抗,安右道也能成為京城政治中心之外的經濟中心。
朝廷想用政策來抑制安右道,或者說延壽教的發展,都要屈服于大環境。
那可不是設幾個稅卡就能攔得住的。
别以為攔住了通往安右道的商路是在給延壽教挖墳,那其實隻是在掘興漢朝廷自己的根。
在農業社會,糧食産量代表了人力,有了最重要的人力就有了争霸天下的實力。
這一次的春播,又恰好是延壽教第一次全面擴大,放開玉米、土豆、地瓜種植面積。
一些原本要輪耕的田地都不輪耕了,直接全都種上。
今年的産量最重要,明年就算産量沒有今年高也無所謂。
明年攻入草原之後,盡量就食于當地,有羊吃羊,有牛吃牛。
北原肯定有不願意投降的胡人,殺掉反抗的人之後,就算放過他們的牲畜,在冬天也大多會凍死,吃掉并不浪費。
而且有些草原的牧民飼養山羊,山羊又是啃草根吃的,數量多了會把一整塊草地吃成荒漠。
把山羊吃光,讓他們飼養綿羊剪羊毛賣到興漢,隻要延壽教将這個上遊收購做起來,下遊的紡織行業随之滾動發展,足以把草原的經濟盤活。
遊牧民族很多時候是因為太窮了才不得不南下搶掠,隻要控制他們放牧的牲畜數量不至于将草場啃幹淨,他們能用牲畜換來衣食住行的必需品,他們也能夠變成一個和平的“能歌善舞”的民族。
周宇已經做好了監控整個草原,将氣候和草場的變化作為重點監控對象的計劃。
到時候更好的草籽将從24世紀被帶過來,慢慢占領草原。
它們将更耐寒冷,根紮的更深。
就算被山羊啃食也能有概率活下來,在下一個春天“春風吹又生”。
它們可以根治草原荒漠化,穩固水土,将草原的草場不知不覺中變大變密。
就算畜群更多也不容易将整片草場都啃到寸草不生。
如果周宇沒有占領草原,他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而如果他成為草原的主人,則會盡量用其他産業将一部分的牧民變成草原上的城市居民,例如專門的商業城市和制造業城市或者礦業城市。
草原的馬駒、羊毛、皮革和礦産,都能成為他們發家緻富的生産資料。
不用遵循傳統都去進行逐水草而居的流浪生活。
這一部分定居的胡人将成為延壽教堅實的擁趸,因為他們所有的生計都會與興漢市場,或者說延壽教的收購進行挂鈎。
為了讓他們成為草原上堅實的支持周宇的力量,周宇不會像過去的中原王朝那樣在經濟上壓榨他們,而是會給他們保留足夠的利潤,讓他們成為“親中原”派。
有了他們,就算遇到大災害導緻牲畜大規模凍斃死亡,胡人們也不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為了生存而南下搶劫。
到時候隻要幫助那些草原城市臨時擴大生産,創造更多的就業機會,再給出貸款幫助他們度過難關,就不會有活不下去的胡人“一呼百應”開啟南侵。
為了秋收前就要發起的攻勢,延壽教已經在訓練所有的教兵騎馬了。
現在他們有足夠的馬,過去大規模種植來肥地的苜蓿草和占豆制作的豆粕都能成為馬匹的飼料,暫時還吃不窮延壽教。
而且幾萬匹馬吃完之後拉出來的成噸馬糞也成了助力春播作物的肥料。
延壽教的教兵已經盡量朝安江道轉移。
安江道那邊沒有什麼通往安右道的商路,人更少且延壽教的控制也更深。
不像安右道現在必然到處都是朝廷或者有心人留下的眼線,不斷觀察着延壽教,想要找出他們在準備造反的證據。
而周宇并不擔心這個。
因為朝廷的細作越打探,隻會越确信延壽教确實是要對北原動手。
不論是在安江道黃州建立的前置糧倉和臨時軍營,還是集中全力往北方延伸建設的煤渣路,都充分證明了延壽教的下一個目标不像是要針對興漢朝廷。
延壽教在荊襄道、淮揚道和宣慶道的擴張都有所放緩,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穩固現有的“地盤”,以及春播上。
民兵、護教者們都在當地進行訓練,建立一些不起眼的據點。
如果真的興漢朝廷有動作,他們會依托這些據點打一打防禦戰周旋一下,等待支援。
魏波鴻這個使者回去之後,興漢朝廷的反應還沒來,北方兀裡烈的反應到來了。
他派人到達延壽教幫忙北原建設的港口,坐最快的船來到了冕州,騎馬進入曲陽縣要求面見周宇。
此人竟然是幹額木――兀裡烈最信任的内臣。
周宇也挺驚訝竟然是幹額木親自來。
據他知道的消息,這位在北原的地位公開的就不算低,實際上暗中的權力更高更深。
兀裡烈把幹額木千裡迢迢地派來,不怕他跑死在路上,說明他是真的急了。
還沒到開戰的時候,周宇當然要演一下,見到對方的時候親自走過來扶着,還用胡語和對方對話:“歡迎德高望重的幹額木先生,您一路上辛苦了。
”
幹額木原本因為趕路而累得蒼白,因為滿懷心事而有些僵硬的笑臉,在聽到周宇口中的胡語之後表情忽然“亮”了一下,顯然感覺到了驚喜。
但他還是用一句漢語來對周宇進行了問候。
他莊重地彎下了身體就要下跪:“老奴拜見皇弟!
”
周宇微微一愣,但立刻用力将他要跪下的身體拉住了:“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
幹額木是個挺老的老家夥,身體瘦弱,周宇輕輕松松就将他的身體撐住了。
“幹額木先生,别這麼叫我。
我其實更想當陛下的女婿的,快看是誰來了。
”
隻見一朵白色的花朵飄了過來,當然是臨時回歸兀吉娜身份的周吉娜了。
隻見她的臉上充滿了欣喜的表情,一下子就沖到了幹額木的身邊,喜悅地叫道:“幹額木,是你親自來啦。
我在這邊太寂寞了,能見到你太好了~”
幹額木也慈祥地看着兀吉娜,眼神中泛着感動的光芒:“公主,老奴總算又見到你了。
宮中一别,我一直不知道你現在過的好不好。
看到你現在明媚的樣子,比以前更漂亮的幾分,我就知道你在皇弟的身邊過得很好,這我就放心了。
你的父親也放心了。
”
明明一邊把周宇認做皇弟,一邊又直接叫兀吉娜公主,顯然這位幹額木非常“靈活”,根本不把當做掩飾的“斷絕父女關系”放在眼裡,反正又不是真的近親婚配。
兀吉娜看着眼前的這個幹瘦老頭,很難把她在影像裡看到的那個問兀裡烈“是哪個公主”的幹額木聯系起來。
隻能說這個人的演技足夠好,在誰面前都能展現出他想要展現的形象。
他想讓兀吉娜認為他是從北原兀裡烈身邊千裡迢迢趕過來的一名看着她長大的老人,在她這兒博取好感。
卻不知道兀吉娜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看透了他的虛僞。
所以兀吉娜演起戲來,幹額木也看不出破綻。
“快進來,我泡了提神的茶,溫養一下您的身體。
您看起來又瘦了。
”
幹額木慈祥地說:“不着急,你看我把誰帶來了。
”
兀吉娜看到幹額木指的方向,忽然愣住了。
因為來人雖然穿着男人侍衛的衣服,但拿掉了頭罩和面巾之後露出了一張女人的臉。
“鮮于苁!
”
兀吉娜猛地沖過去,和她的貼身侍女抱在了一起。
她們從小在一起長大,其實已經超越了主仆關系。
分别了這麼久再次見面,兩個人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兀吉娜覺得自己要哭出來了。
她想起來了自己不得不将生病的鮮于苁“抛棄”,最終差點害她死去,又最終引發了這樣一場數萬人死亡的大戰。
她有時候真的不敢去想鮮于苁究竟能不能從鮮于家活着回來和自己再見一面。
特别是這樣一場殘酷的仗之後,鮮于家難道能容忍她繼續活着嗎?
她甚至都不敢跟鮮于家去讨要鮮于苁,生怕反而惹怒了他們,反而把鮮于苁害死了。
現在,她終于放下心來,鮮于苁,這個陪着她從小長大的姐妹活着來到了她的身邊。
她在北原也就再沒有多少她真正牽挂的人了。
周宇和幹額木相視而笑。
幹額木笑自己帶來的“禮物”果然非常合兀吉娜的心意。
周宇笑他今後對北原動手就連最後一絲顧慮都沒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