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沖車戰術(下)
聽到禁衛軍官的命令,躲在雜物後面做好了準備的射手們一咬牙,把手裡的箭搭好,箭頭後面已經附上了可燃物,他們将箭頭放到旁邊的火裡,将箭頭的可燃物點燃,然後沖了出去。
“讓開!
”
見到三個舉着火箭的射手沖了過來,舉盾的禁衛士兵立刻讓出了一道縫隙,他們急忙将弓伸出了城牆。
其中一個剛把弓伸出城牆就中箭仰倒,燃燒的火箭掉落在他的身上,他卻紋絲不動。
其餘兩個射手其中一個匆匆忙忙将弓箭往大緻的方向一瞄就拉弓射了出去,然後看都不看落點人就縮了回去。
任務是任務,命也是命。
隻有一個射手膽子大一些仔細瞧了一眼,但他也是一愣。
因為這沖車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沒有抵到城門前去撞擊,而是在離城門幾步的距離,并且還在後退。
他還想細看的時候,身邊箭矢接連飛過,他是靠着運氣才沒有被射中。
因此他也不敢繼續浪費時間,瞅準了沖車的頂棚就射,一箭就射中了。
他縮了回去,問舉盾的士兵:“怎麼樣,射到了吧,着了沒有?
”
舉盾的士兵看了眼:“射中了,沒着!
”然後他急忙往後退去禀報禁衛軍官。
“将軍,火油沒丢夠,火箭射上去但沒着。
”
禁衛軍官一咬牙:“快再拿兩罐火油來,給我丢下去!
砸準一點!
”
火油不多,他們必須省着用,可前面已經用了一大罐火油,現在如果不繼續用的話,前面那一罐火油流淌幹涸掉之後,就沒那麼容易着了。
兩個不怕死的勇士抱着火油嚎叫着沖向城牆邊,瞄準沖車就要砸過去。
可是隻聽下面沖車裡有人下達命令。
“退退退!
快退!
”
命令一下沖車就立刻開始往後移動,速度竟然奇快,和之前那副慢吞吞移動的模樣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這兩個敢死勇士沒有多加思考的時間,把火油罐朝着沖車就砸了過去。
火油罐丢出去有一個抛物線和空中的時間,就是這一點點時間,沖車竟然往後移動了好幾米。
這導緻一罐火油砸歪了,掉到了地上,另一罐雖然命中了沖車,但也隻砸到了一個邊角而已。
一個敢死勇士被射死,另一個被連續不斷飛來的箭矢吓得趴到地上,大吼道:“将軍,他們要跑啦,沖車要跑啦!
”
禁衛軍官一時也顧不上自己可能被射中了,趕緊露頭看了一眼,看到之前磨蹭了好一會兒才推到城門下面的沖車,現在竟然在用很快的速度倒退。
“這……”
禁衛軍官一時禁不知道能說什麼。
隻能想說:這輪子是不是裝的有問題?
前進那麼慢,退的那麼快?
事實上延壽教40個輪子的沖車,它的速度其實是很快的。
代價就是耐久力差,如果真的有巨石巨木砸下來,它被砸到之後很輕易就會被砸壞。
可周宇就是看準了北原皇宮裡不可能随時儲存着大量防守用的物資,胡人就不是玩防守的,哪怕蓋起了城市之後,防守的技巧也是在和興漢堡壘血戰之中學習的。
沒有可以對它造成緻命物理傷害的手段,就剩下了火攻這一招。
如果是移動緩慢的沖車,對于火攻那就是笨拙得隻能任它燒了。
可是對于這種改造出來的快速沖車,火攻就有點“追不上”它了。
火攻先射火箭還是先丢火油其實沒有那麼嚴格的先後順序。
隻是北原皇宮守軍在持續不斷的胡騎箭雨的高壓下選擇了先丢火油,丢中了再射火箭的順序。
他們害怕先射火箭,但是火油來不及丢出去或者丢歪了的話,這段時間裡那些射到沖車頂上的火箭會被沖車上的人清理掉。
到時候火油沒有砸到沖車,那些火箭就浪費了。
可是現在他們才發現,之前丢的火油根本沒有砸到沖車上,竟然是掉在城門口砸碎的。
第一個丢火油的勇士太快被射死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後面火箭也是隻有三中一。
當沖車中了火箭之後就拼命往後退,導緻後兩罐火油需要往遠了丢,結果一罐丢到了地上,另一罐也隻是稍微濺了點到沖車上而已,就算點燃也無法燃起大火。
禁衛軍官對于沒燒掉敵人的沖車有些懊惱,但是作為将領他必須展露出運籌帷幄的姿态:“我們把敵人的沖車吓跑了,我們會取得勝利的!
”
北原皇宮城牆上的守軍們聽到了他的話之後,雖然一個個都躲在掩體後面,但都發出了歡呼聲。
他們被敵人的箭雨壓在城頭是很憋氣的。
一些人躲着很難受,幹脆撿起落到城牆上的箭矢,張弓搭箭也不看方向,随意地射出去,寄希望于運氣把它們帶到敵人的眼睛上,把對方一箭射死。
這些箭矢是從赫連家和鮮于家弄來的木箭和骨箭,質量參差不齊,剛好拿來這樣壓制消耗,也不會讓他們撿到金屬箭頭的箭矢,到時候反而對延壽教的護甲兵造成威脅。
沖車的撤退是周宇的要求,這第一輛沖車隻是個誘餌,依舊是在消耗北原皇宮裡的軍事物資。
隻要他們的軍事物資被耗光,用沖車攻破城門将變得十分簡單。
“換個城門進攻!
”
這個城門下面已經落了一層火油,沖車上去還是有可能會被點燃的。
而且它的機動性足夠好,根本不需要糾結于這個城門而不去其他城門。
他們也不演了,剛才沖車緩慢的速度就是假的,現在大家一起使勁,沖車輕松地就被推動,除了轉向有問題需要稍微慢一點之外,它在被推動的時候和人步行的速度一樣快。
這輛沖車的缺點是轉向角度小,轉向慢那就繞大一點的圈,直接“倒車轉向”,仍然比普通的沖車的速度快幾倍。
禁衛軍官伸出腦袋瞥了眼,找了個安全的角度,然後就那樣看着這輛沖車不斷“倒車”,心中有些疑惑,它是真的怕了,不敢沖城門了嗎?
“我們還有多少火油?
”
“将軍,隻剩兩罐小的了。
”
禁衛軍官剛要歎氣,忽然看到那個沖車停止了“倒車”,忽然朝東邊推去。
他心裡一驚,嘴上喊道:
“不好,他們要去東門!
”
這麼快的沖車,幹嘛要在一個地方撞城門,他們發現這裡有火油就跑了啊!
“帶上火油,跟我去東門,走!
”
沒有往城下沖,這輛沖車已經換了一批人在推了。
而且前進的過程中有人爬上沖車頂部去拔掉上面的箭矢,檢查看看有沒有殘留的火油,免得燃燒起來。
清理車頂的同時,那個被火油罐砸到的角也有人拿上布去擦。
不可能擦得很幹淨,但是把油漬去除掉大部分之後,它們仍然很難被點燃。
而且沖車先是被人用水桶澆了水,然後車頂被鋪上了一層土。
澆水是讓水滲透到木頭上讓它變得潮濕不吸水,也不吸油,萬一被潑到火油也比較難滲進去。
車頂鋪土如果火油灑上去又被點燃的話,并不能阻止它燃燒,但是清理起來十分方便,隻要把這層土掃掉,那些落到土上燃燒着的火油就和土一起被掃開了,對沖車的車身就造不成燃燒傷害。
這些工作都是沖車行進過程中做的,而城牆上因為每個城垛都有弓箭手瞄着,數量上的劣勢讓城牆守軍反而是受遠程火力壓制的那一方,隻有幾個人看見敵軍的沖車在“維修”,他們以為敵軍是在修複剛才在攻擊中受損的沖車。
從南門轉到東門,雖然這輛沖車推起來和人步行的速度相同,但因為轉向花費的時間更多,10分鐘之後它才到達皇宮東門。
之前那120名穿着碳纖維铠甲的胡人精選士兵再次上陣,他們剛才不推車的時候拿下了頭盔,喝了點水吃了點東西。
悶在铠甲裡,這個天氣下他們必須把流失的水分和鹽分補回來,身體也需要能量。
周宇全程關注這一次的進攻。
他因為有光學隐形無人機的空中視角,從天空中可以看到敵軍城牆上的物資準備狀況。
當他看到北原守軍的火油隻剩下兩罐,卻準備了5個火箭射手的時候笑了。
他對身邊的兩個胡人說道:“接下來這一次不是試探,而是直接要破門了。
你們兩個穿上铠甲,親自去沖車裡面動手把門撞開。
去吧。
”
這兩個胡人赫然就是單于義和圖谷昊。
圖谷昊在被派到鮮于翰身邊“帶路”,鮮于翰不聽他的去進攻延壽教,他跟着被俘之後悄悄隐身,跟着所有的俘虜“同進同退”,盡量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畢竟是第一次胡騎侵襲賜慶縣、綿慶縣的指揮官之一,他害怕自己的這層“過往的身份”會給他帶來禍事。
直到單于義俘虜了赫連桀之後來到駿騎軍之中,他作為投向周宇的一名前北原将領,周宇給了他駿騎軍一萬人,也就是20個騎兵營組成的騎兵師編制,讓他成為了駿騎軍三位師長之一。
圖谷昊恰好就是單于義的手下,連小隊長都不敢當,隻敢當一個小兵。
圖谷昊當然不是滋味。
當時他和單于義兩人大敗而歸,單于義作為主将被處理丢了将領的職位,他也遭受降級,但起碼還在北原的軍隊編制裡當軍官。
而命運弄人,他明明也加入了延壽教,卻成了一個不敢暴露身份的普通士兵。
相反當時人生落到谷底的單于義,卻在延壽教這裡找到了新生活,搖身一變輕輕松松攀爬得比當初的位置還要高。
因此圖谷昊覺得繼續隐藏自己真的沒有意思,特别是他看到了赫連家、鮮于家那麼多胡人全都加入了延壽教,周宇教主也确實有着莫大的神通。
他再隐藏下去難道能藏一輩子?
于是他去見了單于義,向他叙說了自己的心路曆程,希望他能夠幫自己在教主面前美言幾句,免了他隐瞞身份的罪行。
單于義把他的話帶給了周宇,周宇說既然你要替他擔保,就讓他和圖谷昊做一件事情以證明他們兩個的忠誠。
而他們兩個都同意了。
親自上去操縱沖車撞開北原皇宮的城門,沒有什麼比這個能讓他們更顯示與北原切割的方式了。
一旦這件事被兀裡烈知道,他們兩個難逃一死。
畢竟皇宮裡住着的可都是兀裡烈絕大多數,也是最親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