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的書房裡，姜太尉面色沉沉，姜大爺和姜二爺的臉色也很不好看。

　　尤其是姜大爺，向來儒雅的面容如今卻是黑沉的仿佛刻意滴出墨水來。

　　三人面前的桌子上，擺放着一摞資料。

　　而讓他們如此生氣的，是其中的幾張資料。

　　那是十來個太尉府的下人的資料，身份囊括了廚房下人、浣衣坊下人、木匠、花匠、府中主子們身邊的貼身婢女和小厮，甚至還有護衛。

　　在這些不統一的身份裡，卻又有一個統一的身份――丹翊的眼線！

　　其實，朝廷的環境錯綜複雜，政敵之間互相放置眼線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姜太尉清楚的知道，府中不止有他最大的政敵王家的眼線，甚至還有皇帝的眼線。

　　對于這些人，他都采取了放任的态度，任由他們在府裡浪費糧食，反正他又不是養不起。

　　當然，機密的東西，他是一律不會讓他們接觸的。

　　這些人能接觸到的，就隻有一些皮毛，或者是他想要讓他們接觸的。

　　他防備了所有人，獨獨沒有防備丹翊。

　　因為丹翊以前太會演戲了，他一直以為他對囡囡是真心的，對姜大爺這個老丈人和他這個親家爺爺也是真心的，就沒有動手查過丹翊。

　　那天囡囡走後，他找人問了一下九皇子府中發生的事情。

　　這一問才知道，原來囡囡過的并不如他想的那麼幸福。

　　整個九皇子府，就隻有丹翊對她好，别的下人雖然怕她，卻不尊敬她，甚至經常湊到一起說她的壞話。

　　當然，這些話不會傳到囡囡和她院中的人的耳朵裡，所以囡囡至今還以為她是幸福的，在府裡是受人尊敬的。

　　最重要的是，九皇子居然為了一個侍女訓斥她？

　　先不說她隻是因為擔心他的心情才去正陽院找他，并不是故意去捉奸的。

　　便是故意去的，那又如何？

　　你丹翊一直用對待正妻的态度對待囡囡，所以，她把自己當成正妻來管理你府中心思不正的人，有錯嗎？

　　這事兒在這時代的其他人眼睛裡或許隻是一件小事，尤其是男人們，會覺得丹翊便是真的擡了那個侍女做妾，也是他的權利。

　　但姜家的男人卻不一樣。

　　首先，她們沒有三妻四妾的傳統。

　　其次，他們從丹翊的态度裡捕捉到了不同尋常的信息。

　　這個女婿\/孫女婿或許不如他們想象的那樣好。

　　于是，姜太尉便小試了一下。

　　在得到最終的結果之前，他其實已經想好了，就算丹翊在他這裡安插一兩個眼線，他也其實能理解。

　　畢竟，皇家之人麼。

　　誰知道，這特喵的不是一兩個，而是十幾二十個！

　　他想幹什麼？
！

　　“這個王八羔子！
我去揍他！
”姜二爺是武将出身，雖然從小在書香世家長大，也能假裝文雅，但骨子裡卻透着粗犷。

　　如今得知自己最疼愛的侄女兒被人欺負了，而且整個太尉府還被那個家夥耍的團團轉，他隻覺得自己的拳頭和腳底闆癢極了。

　　“回來！
”姜大爺制止了姜二爺：“胡鬧！
”

　　姜二爺又是委屈又是憤怒：“大哥，那可是你女兒啊！
你就這樣看着她被人欺負？
”

　　“怎麼可能？
”

　　姜大爺重新恢複了文雅的面容，淡淡道：“隻是，他畢竟是皇子，你去揍他一頓，便是藐視皇家天威。
這事兒可大可小，一不小心，我們整個姜家都要賠進去。
”

　　“哼！
皇上又不是昏君，怎麼可能為了這麼點兒小事懲治我們整個姜家？
”

　　“莽夫！
讓你多讀點書你不聽，一出事就隻會用拳頭解決！
你要是再不動動你這豬腦子，将來遲早吃大虧！
”姜大爺點着姜二爺的腦袋，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姜二爺更委屈了：“我……我隻是生氣嘛！
”

　　頓了頓覺得不對：“我們不是在說那個王八羔子的事情嗎？
怎麼扯到我頭上了？
”

　　姜大爺：“……”

　　這個白癡怎麼不想想，九皇子是甯兒的夫婿，如果九皇子是王八羔子，那她是什麼？

　　那身為她父親的他和姜家這一群至親又是什麼？

　　有這麼個說話不動腦子的弟弟，心好累哦。

　　“行了。
”姜太尉制止了兩兄弟的争吵：“你大哥說的沒有錯，這事兒不适合動手。
老夫畢竟是文官之首，若是出了事用武力解決，讓同僚怎麼看老夫？
”

　　“爹，我錯了。
”姜二爺面色變了變，終于意識到自己有多莽撞。

　　姜太尉：“……”

　　這傻孩子，還沒搞明白天家無情的道理啊。

　　在他心中，自己的面子居然比皇帝的怒火和心思更重要……

　　幸虧他隻是老二，将來太尉府是要傳給老大的，不然……太尉府就完了！

　　“那你們說怎麼辦嘛？
難道我們就這樣吞下這口惡氣？
”

　　姜二爺雖然到了前，但還是覺得心裡惡心的厲害。

　　這幾天，他在父親和哥哥的授意下，強忍着想要狂扁丹翊一頓的沖動，每次見到那小王……不對，見到那小子，都得強迫自己露出笑眯眯的表情，可把他郁悶壞了。

　　本以為等父親查到結果之後就能處置那小子了，結果父親和哥哥卻還是不讓他動手……

　　寶寶心裡苦，嘤嘤嘤。

　　“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揭過，不過囡囡畢竟還要跟他過日子，所以這事兒做到什麼地步，還得跟囡囡商量一下。
”

　　錦甯的意思很簡單，她隻要保證太尉府的安全，至于将來丹翊能不能當皇帝，她不在乎。

　　畢竟，有太尉府在，她就不會吃虧，日子也不會差，不是麼？

　　姜太尉弄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本人卻陷入了糾結。

　　如果太尉府沒有攪和進皇位之争的話，不論誰上位對他都沒有影響。

　　但是如今，太尉府顯然不可能獨善其身了。

　　難道，他放着自己的親孫女婿不扶持，要去扶持别人麼？

　　他又想起了錦甯的話――“爺爺，您有沒有想過，讓其她的姐妹嫁給王公貴族？
”

　　姜大爺隻有錦甯這一個女兒，當年錦甯出生的時候，府裡隻有小子沒有閨女，所以一家人都把她寵成了掌上明珠。

　　錦甯稍微大一些之後，姜二爺才生了兩個女兒，如今才剛剛及笄。

　　如果那兩個孫女也想要嫁給皇子倒還好說，可如果她們不願意……

　　很快，姜太尉就不糾結了。

　　因為，他的二孫女姜錦月喜歡上了十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