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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第369章 369:流民草寇(八)【求月票】

退下,讓朕來 油爆香菇 4365 2024-04-26 16:15

  第369章 369:流民草寇(八)【求月票】

  秦禮紋絲不動,面無表情地看著祈善,淡聲道:“祈元良,你的意思,這也包括你作為文心文士、幕僚策士的驕傲?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著實讓人驚訝……”

  旁人或許不了解幾年前的“惡謀”,但秦禮跟他共事過一陣子,了解他。

  祈善最厭惡有人拿這些說嘴。

  厭惡到了什麽程度?

  有個從事僚屬拿這個冒犯祈善,在一場宴會上讓祈善難堪。
祈善沒有當場發作,甚至笑吟吟跟那名僚屬說笑。
約莫過了個把月,眾人都忘了這茬事的時候,那名從事僚屬被爆出貪汙、謀逆罪名,下獄後畏罪自殺。

  抄沒家產,三族流放。

  外人隻道此人罪有應得。

  確實是罪有應得,但神不知鬼不覺搜羅證據又將其捅出去,最後還跑了一趟大牢將人嚇死的,少不了某人的影子。

  祈善這會兒說這話,難道不有趣?

  祈善嗤笑:“秦公肅,你真了解我嗎?

  秦禮不言語。

  “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隻聽祈善繼續說道,“你一點都不了解,隻是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很了解。
你真知道‘祈元良’是什麽人?
你真知道站你眼前的人是誰?

  眾所周知,祈善有兩個文士之道。

  一個是坑主公的【弑主】。

  這也是明面上被少數人所知曉的。

  第二個則罕為人知。

  或者說,知道它的人都以為那是祈元良的言靈手段,有著近乎完美的偽裝。

  這個文士之道叫做【妙手丹青】或者說令人“一葉障目”。
外人看到的皮囊,還有祈善展露出來的性格,行事習慣,不過是他偽裝出來的冰山一角。

  秦禮直覺祈善話中有話。

  但他現在沒空在這些細節下功夫。

  “這些細枝節末不重要。

  他隻需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祈元良是敵人,是需要小心提防的對手,足矣。

  “我帶來的人是不會借你用的。
”秦禮神色漠然,作勢要趕客,“趙大義欠沈幼梨一條人命,但我們不欠!
即便主公那邊下令相助,我也會極力諫言勸阻!

  祈善卻不肯走。

  “勸阻?
你如何勸阻?

  “此舉與庶民爭利!
短期看似有益,但長久以往,必會養得庶民懶怠,荒廢農事。
”秦禮忍不住懷疑這也是河尹陰險毒辣的陽謀之一,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在天海埋下禍患。

  庶民一家幾口的耕地效率也無法與一名三等簪嫋相提並論。
武膽武者不去打仗,反而跟普通庶民爭搶有限的田地,種了他們的田。
剩下數量龐大的庶民怎麽辦?

  他們怎麽處置?

  “好一個用心險惡的毒計!
”秦禮一副“我已經看穿你的打算”的表情,“借此攛掇武膽武者跟庶民爭田,勢必要釀成慘禍!

  應該各司其職。

  庶民就好好種田,養家糊口。

  武膽武者就該好好修煉,戰場搏殺。

  如此才能穩定各方。

  祈善面對這番有理有據、邏輯順暢的指責,簡直要氣笑了:“與民爭利?
我將你方才的話原封不動還給你——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來著實讓人驚訝!
有你輔佐吳昭德,我倒是放心了許多。
因為亡國之禍都沒讓你長記性!
不改骨子裡的自傲自大!

  “想來此生也就止步於此了……”

  秦禮過於傲慢,以為任何事情都會順著他的猜測走,他所見所聞即是真相。

  秦禮臉色陡然一寒:“祈元良!

  先前還隻是排斥和厭惡,這會兒已經生出強烈的殺意。
大有祈善再胡言一句,他就不顧兩家交情,直接殺了祈善。

  這廝是瘋了嗎?

  竟然拿亡國之痛激怒他?

  祈善擡手搭上劍柄,隨時防禦。

  嘴上仍不依不饒。

  “吾有一言說錯?

  秦禮氣得胸口起伏劇烈,額頭青筋直冒,握著劍柄的手攥緊,指節緊繃。

  在拔劍和不拔劍的選項中徘徊。

  祈善猶覺不夠,繼續噴:“你剛剛說什麽‘長久以往,必會養得庶民懶怠,荒廢農事’?
秦公肅,你真該在一年前來河尹看看!
有多少庶民食的是棗菜樹皮觀音土!
他們中間又有多少人能等到你口中的‘長久’!
當下都活不下來,你讓人談長久、談未來、談隱患、談庶民和武膽武者爭奪耕地?
談庶民無地可種,集結造反,撼動王室政權?

  秦禮緊抿著唇。

  祈善每一句都戳中他的痛腳,還不待他開口駁斥,便聽祈善繼續變本加厲:“時至今日,你莫不是還以為國破家亡是我、是逆賊、是敵國趁虛而入吧?
呵呵,真是萬物皆濁,唯獨你們秦氏乾乾淨淨——”

  秦禮臉色已經白得發青。

  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雙目幾乎能噴出焰火來。

  祈善上前一步,神色不懼。

  “你是不是以為給你時間,徐徐圖謀,趁其他王室勳貴舉兵逼宮前,扶植另一位適齡國主,便能穩定將亂局勢?

  “秦公肅,你怎麽能這麽天真?

  “那位國主,我以前的主公,他殘暴不仁,為葆青春使用紫河車仍嫌不夠,生剖婦人取嬰入藥。
他奢靡成性,為滿足私欲,苛捐雜稅十取七八,又嫌斂財太慢,三廢錢幣,最後荒唐到以卵石鑄幣,你知道那一年被逼死了多少庶民?
他們被逼舉兵,王庭卻將其打為‘賊寇’,派重兵鎮壓殘殺……鄭喬這種暴主都隻是派兵驅趕,可王庭做了什麽?

  “斬盡殺絕!

  “江河堵塞,赤水月餘!

  祈善嘴皮子暴力輸出:“庶民睜眼瞎、不識字、見識淺,隻想當下能吃飽飯,他們是無法了解你秦公肅的‘深謀遠慮’……”

  被一通陰陽怪氣,秦禮內心的怒火衝破了臨界值,反而尋回了全部理智。

  “為一時果腹,埋下更大的惡果?
果真是你‘惡謀’會乾出來的事,損人不利己。

  此前不是沒人打這主意——也有人試著讓武膽武者戰時打仗,閑時耕地勞作,但很快發現庶民面對武膽武者保護不了地,此舉隻會造成越來越多的無地佃農。

  隻能立馬叫停。

  有意無意引導武膽武者專注修煉。

  戰場才是他們博錦繡前程的舞台。

  祈善說得再怎麽天花亂墜,對庶民而言,此舉區別隻在於早點死和晚點死。

  “你怎知惡果不能結出善種?

  秦禮懶得跟他饒舌,一副水潑不進的模樣,看得祈善腦瓜子嗡嗡得疼。

  自家主公給他甩了好大一難題。

  祈善最討厭跟秦禮打交道。

  因為這人過於傲慢固執。

  哪怕其他人對他擺事實講道理,秦禮也隻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自己推測的。

  誰讓秦禮一出生就站在芸芸眾生達不到的終點?
他站得太高,哪怕他願意低頭俯瞰貧苦世間,他看到的也隻是大全景,看不到渺小生靈疾苦,更遑論與之共情。

  祈善覺得自己這任務要失敗了。

  即便失敗,他也要罵個痛快。

  狠狠出一口氣。

  祈善冷嘲:“秦公肅,你當年不就是看不慣王室勳貴奢靡腐敗,爭儲內鬥,外戚與宦官迫害一眾朝臣,一度使得朝中無人可用,才借養病修行之名躲進寺廟圖清淨?

  秦禮深呼吸壓下蠢蠢欲動的怒火。

  “是又如何?

  這世上再無人跟祈善一般精確知道他的痛腳,一踩一個準,血壓居高不下。

  秦禮雖是王室勳貴出身。

  不過他這一支沒繼承權,力量微薄,但又不得不站隊,畢竟中立也是一種錯誤。
可一旦站錯隊伍,新君登基便等著被清算。

  秦禮作為這一脈主事人,思來想去,便安排人給自己批命,福薄命短生怪病,唯有托身廟宇,求得陀佛庇護才能安穩。

  借著這個由頭避開了。

  爭儲勝利者也就是祈善的前老闆。

  人一開始真有雄霸之主的氣勢。

  整治貪腐、唯才是舉,削減沉重稅收,精簡稅種,幾次發出招賢令,手段雷霆。
但人家這隻是表面上的功夫,王位坐穩沒多久就開始暴露本性,各種作妖。

  秦禮不是不知道國家將亡。

  但仍不肯死心,他如何能死心!

  “據我所知,你故國滅國前夕,境內似有九成庶民無地可耕,勳貴手中佔田八成——這也是武膽武者與庶民爭地造成的嗎?
武膽武者何其多,但你王室勳貴何其少?

  “論隱患惡果,孰更惡?

  “秦公肅,你的深謀遠慮呢?

  秦禮被說得臉色青一陣紅一陣。

  “你——”

  “外人都道我是惡謀,可是——”

  祈善張開自己的手掌心給秦禮看。

  “這隻手,此生一共殺過一百零八個人,七人是主公,一人是仇家,其餘一百都是不長眼的賊寇暴徒。
間接死於我手的,估摸著小幾千吧。
但是秦公肅,你不妨低頭看看你那雙保養得連繭子都沒有的手,看看你手上有多少人命?
其中多少人是該死的,多少人是被你天真,間接直接害死的庶民!
還是說,庶民在你眼中就不是人?

  “那你當年侃侃而談為君之道,勸你前主公愛民如子豈不是屁話!
虛偽荒誕至極!

  說完,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內心嘀咕天海是沒戲了。

  還是去忽悠上南和邑汝的人。

  走出宅院沒兩步碰上披著月色的羸弱青年,青年一臉病氣,唇角輕笑。

  “你來作甚?
”祈善不爽。

  顧池道:“替你收屍。

  秦禮的殺氣隔著半條街都能感覺到啊,萬萬沒想到祈善還能豎著出來。

  祈善:“……”

  “呵呵,不勞費心。

  顧池見祈善眉宇舒展,眼梢含笑,便知道這廝對著秦禮一通暴躁輸出,這會兒心情美妙。
但是吧——顧池看向宅院方向。

  秦禮心情估計很不妙。

  他道:“秦公肅被你氣吐血了。

  不是誇張,是紀實。

  祈善咧了咧嘴,內心啐了一口。

  “沒死能跟吳昭德交代就行。

  顧池歎道:“你也不怕將人罵醒了?

  那不是給自己培養勁敵嗎?

  祈善倒是一點兒不擔心,頗有些驕傲地道:“且不說秦公肅那個執拗脾性,很難轉過彎來,即便他真想通了——吾等何懼?

  秦公肅此前就被他算計了幾次。

  他們倆人交鋒,他贏面大。

  若是加上各自主公的加成——

  祈善有信心穩贏秦公肅。

  顧池:“……你準備如何忽悠上南和邑汝出人?
上南谷仁那位六弟,看著溫和好說話,但內心心聲——嘖嘖嘖,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倒是那個行十二的晁廉比較天真,好騙。
邑汝那邊的人應該比較容易說通,但人家會算計,懷疑人家前世是算盤成精,白給乾活怕是不肯……”

  祈善聽了頭大,長籲短歎:“主公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好大的難題——”

  顧池:“如此,你承認自己不行了?

  不行,讓他來。

  保證搞定上南和邑汝兩家。

  祈善看著某人一臉病秧子相,氣急,內心都想跺腳:“你說誰不行?

  說話要負責任!

  (へ╬)

   這章寫得不太順,腦子裡很多寫不出來,煩。

   這章缺五百字,明天補。

   清明之後的加更定在12號,也就是後天(正好發稿費,窮苦的香菇能吃上一頓飽飯了,一起慶祝。

   PS:秦禮跟祈善是兩個對比比較極端的角色。

   秦禮出身好,他受到的教育就是穩,著眼更遠的“未來”。
任何動搖政局的因素都要慎之又慎。
在他看來(還有前人的教訓),武膽武者實力強大,可以看做是自帶武力值的地方豪強,他們想要兼並土地,實在是太容易,普通庶民無法抵禦,土地隻會牢牢掌控在強大的武膽武者手中。
結果就是導緻更多強大的武膽武者武裝割據,屆時大陸恐怕不止是百國割據,而是千國萬國,傷亡更重。

   祈善出身普通,他受到的教育,看到的東西,都是自下而上的。
因為擁有少,所以行事更加激進大膽,他沒什麽可輸的,乾脆梭哈一把大的。
類似這種心理。
他更看重當下如何,死多少人、活多少人。
骨子裡也自負自己可以慢慢解決秦禮的擔心。

   細究下,二人骨子裡其實有很多共同點的。

   這大概也是他們互相排斥對方這麽厲害的隱藏原因之一。

   而棠妹屬於他們中間地帶。

   兩手都要抓,成年人不做選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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