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960章 番外一
所有人都沒想到,在小金人頒獎典禮那一晚,阮柒竟然從沉睡中醒來。
當她躺在病床上,緩緩睜開眼的那一刻,連在她身體上的儀器發出了急促的‘滴滴"聲。
坐在一旁的席玖猛地站起身。
可還沒等他回神,病房門‘砰"一聲被撞開,七八個醫生護士蜂擁而入。
「病人家屬,讓一讓!
」
由于事發突然,醫護人員們都有點激動。
有個醫生急着為阮柒檢查身體,一個沒留神用力過猛,差點把擋在面前的席玖推了個踉跄。
可席玖卻無暇計較這些。
他愣愣的看着阮柒睜開的眼睛,屏住呼吸,猶在夢中。
「病人指标一切正常。
」
「心跳正常,血壓正常,有自我意識……」
醫生們有條不紊的進行檢查,時不時會向阮柒詢問一些問題。
阮柒沉睡了一個月,剛剛蘇醒還沒搞清情況,就被一大堆陌生人圍着問這問那。
她一時間有些無措,視線在病房裡搜索片刻,最後看到了被擠到角落裡的席玖。
「玖玖……」她張開嘴,聲音沙啞又虛弱。
時隔這麼久,席玖終于又聽到了阮柒的聲音。
他怔怔的看着她,好似做夢一樣,眼圈一下子紅了。
「玖玖……」阮柒眼巴巴的又喊了他一聲,語氣有些無助。
席玖猛地從恍惚中清醒過來。
他看着小姑娘那委屈巴巴的目光,強壓下心中的洶湧,啞聲開口:「醫生在給你做檢查,寶寶忍一下,我在這陪你。
」
好在醫生們的動作很快,不到十分鐘就初步檢查完了。
「一切指标正常,稍後要抽幾管血化驗一下,如果化驗結果是好的,那患者就算是恢複了。
」
席玖:「小七現在可以坐起來嗎?
」
「可以。
不過别太累,她的身體還很虛弱。
還有,今晚不要進食,如果餓了可以喝些藕粉或橙汁。
明天可以吃流食,油膩的食物暫時不要碰。
」
醫生細心的交代了許多話,才帶着護士們離開。
等他們走後,病房再次安靜下來。
可席玖卻仍舊站在角落裡一動不動,似乎眼前這一切隻是場夢,他要是動了,夢就醒了。
躺在床上的阮柒等了一會兒,見男人還不過來,小眉頭不滿的皺起。
她伸出手張開:「玖玖,抱。
」
有了小姑娘的命令,席玖這才小心翼翼的邁開步子,走到病床邊。
他在床邊坐下,彎下腰,将阮柒連人帶被子緊緊抱進懷裡。
阮柒聞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有些慌亂的心終于安定下來。
「我竟然還活着……」
阮柒有些不敢置信。
她明明失去了所有信仰值,也失去了生機,現在應該在奈何橋上排隊喝湯才是。
可怎麼一睜眼,她又活過來了?
阮柒生怕自己是在做夢,用力掐了一下席玖的胸肌。
「玖玖,疼嗎?
」
小姑娘剛睡醒,身體虛弱的很,力氣也小的可憐。
席玖的胸肌練的跟鋼筋鐵骨似的,被掐一下怎麼可能會疼。
可他感受到那隻在自己胸口作亂的小手,軟軟的,帶着活人的溫度,席玖的心不知怎的就忽然疼了起來。
「疼。
」他把頭埋在阮柒肩上,聲音沙啞,「特别疼。
」
阮柒以為席玖真的被掐疼了,連忙松開手,輕輕在他胸口揉了兩下。
「我揉揉就不疼了。
原來我不是在做夢,我真的沒有死。
玖玖,我竟然還活着!
」女孩的眼中充滿驚喜,「對了,白璃叔……」
她感受了一下腦海中的系統,臉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系統呢?
白璃呢?
「我怎麼感受不到系統的存在了?
白璃叔呢?
我怎麼聯系不上他了?
」
阮柒臉上的驚喜變成了驚慌。
她從席玖懷裡坐起來,一遍遍嘗試着聯系白璃,卻全都杳無音訊。
阮柒臉上的慌亂越來越濃。
席玖心疼的看着她,擡手扶住她的肩膀:「寶寶,你聽我說,白先生可能已經消失了。
」
「……什麼叫消失了?
」阮柒臉上露出茫然,「我明明留了足夠的信仰值給他,隻要他再綁定一個明星,靈力早晚會恢複到巅峰。
他怎麼會消失?
玖玖,你是不是在開玩笑?
」
阮柒的表情太讓人心疼了。
席玖不忍心說出真相,卻不得不告訴她:「那天我恢複意識時,正好看到白先生化為碎片。
諸葛朗說你之所以能夠複活,是你的機緣救了你,所以……」
「我的機緣是白璃叔。
所以,我之所以能複活,是白璃叔用他自己換來的?
」
席玖默了一瞬,點了點頭。
阮柒的眼淚‘唰"的流了出來。
「白老頭這個大騙子,明明說好和我解綁後就去綁定其他明星,他怎麼能出爾反爾呢?
」
怪不得她會複活,原來并不是她命好,而是白璃用自己的命換了她的命。
那可是天地孕育而生的神器啊!
他自由又潇灑的活了幾萬年,最後卻因她而死!
阮柒又自責又懊悔,眼淚簌簌落下,本就蒼白的臉愈發沒了血色。
席玖擔心她悲傷過度會傷到身體,連忙将她抱到懷裡輕哄:「白先生臨走時讓我轉告你别太想他。
寶寶,白先生性格灑脫不羁,不會做什麼決定,他都是潇灑快意的。
你要好好活着,開心的活着,才對得起他的付出。
」
席玖說的道理,阮柒都明白。
白璃是灑脫的,即便她沒親眼看見,卻也能想象出他在消失前,一定又帥又潇灑。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悲傷。
那個和她綁定了兩年的老頭子,那個愛吃麻辣燙螺蛳粉的老頭子,從此以後,再也不存在了。
這世上除了她和阮家人,再也不會有人知道神器白璃。
他生于天地,最終,又回歸天地。
……
阮柒蘇醒的這一夜,是在哭泣中睡着的。
她身體太弱,再加上傷心過度,這一睡就睡到了第三天早晨。
當阮柒再次睜開眼時,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楊柳和阮風眠充滿擔憂的臉。
夫妻二人一左一右坐在病床邊,目光一動不動落在她臉上。
當看到她睜開眼,楊柳和阮風眠的眼睛全都亮起了光。
「閨女,你感覺怎麼樣?
有哪裡不舒服嗎?
」
「爸爸……」阮柒的嗓子哭到嘶啞,發聲有些吃力,「你和媽媽怎麼在這?
玖玖呢?
現在幾點了?
」
阮風眠聽到女兒的聲音,眼睛頓時紅了。
「傻丫頭,我和你媽當然是來陪你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一天兩夜?
要不是北樓師父再三保證你沒事,***眼睛可能都要哭瞎了。
」
阮柒聞言,轉頭看向楊柳。
楊柳的眼睛又紅又腫,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阮柒有些自責,手向楊柳伸過去:「對不起媽媽,讓你擔心了。
」
「媽媽沒事,寶貝不用道歉。
」楊柳握住她的手,語氣溫柔,「媽媽知道你在為白先生難過。
但是寶貝,你的命是白先生犧牲自己換來的,就算是為了他,你也要保重自己
,知道嗎?
」
再次提到白璃,阮柒的心情平複了很多。
她忍着鼻腔的酸澀,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
我會為了白璃叔,好好活着。
」
楊柳和阮風眠頓時露出欣慰的笑容。
「對了媽媽,玖玖呢?
」
「老九去樓下買飯了。
」楊柳幫阮柒掖了掖被子,順便告狀,「你昏迷的這些日子,他連個囫囵覺都沒睡過。
再這麼熬下去,你的身體沒事,他就得先累垮。
寶貝你現在醒了,趕緊勸老九多休息多吃飯。
二十好幾的大小夥子,一天的飯量比貓還小,看着讓人着急。
」
經曆了這麼多事,楊柳和阮風眠已經徹底接受了席玖這個女婿,也真心實意将他當成自家人。
為了席玖的身體着想,這對夫妻跟阮柒告了好多狀。
阮柒聽得眉頭越皺越緊,到最後眼睛都要噴火了。
阮風眠楊柳告完狀後,深藏功與名,揮揮衣袖就離開了醫院。
等席玖買飯回來時,就獨自對上了一隻憤怒的阮小七。
小姑娘靠在病床上,兩眼冒火,繃着小臉滿是怒意的看着他。
席玖察覺到不妙,腳步一頓,謹慎的喊了一聲:「寶寶?
」
憤怒阮小七鼻腔裡噴出一聲冷哼。
席玖心中危機感叢生。
他走到桌邊将飯盒放下,然後坐到病床上拉過小姑娘的手:「怎麼生氣了?
剛睡醒,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
「沒有。
」阮柒***的回了一句,然後繃着臉問他,「你是不是一個多月沒睡覺,也不好好吃飯?
」
席玖:「……」
怪不得嶽父嶽母走的這麼快。
原來是告了他的狀,心虛跑了。
「我沒有一直不睡覺,偶爾也會睡一會兒。
最近沒什麼食欲,吃的的确有些少。
但我是古武者,餓幾頓不會有什麼影響。
」
席玖努力粉飾太平。
可阮柒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她指了指門口的體重秤,對席玖道:「那你上去稱一下,我看看你瘦了幾斤。
」
席玖:「……」
不敢稱。
阮柒是醫生,對人體胖瘦變化非常敏銳。
她一睜開眼,就看出席玖瘦了,而且至少瘦了十斤。
原本以為席玖是擔心她才瘦的,卻沒想他竟然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
一個多月不吃不睡,是打算讓她早點當寡婦嗎?
阮小七很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從今天開始,你每頓飯都要在平均飯量上翻倍,每天睡不夠十個小時就不許陪我。
」
席玖運動量大,平時每頓飯飯量都不小。
讓他在原有的飯量上再翻一倍,也勉強可以接受。
可是每天睡夠十個小時……這對一個精力旺盛的年輕男人來說,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寶寶,十個小時太多了,減一點吧。
」席玖努力為自己争取減刑。
阮柒卻軟硬不吃,态度十分堅決:「不許減。
你什麼時候把這一個月欠缺的覺補完,我就什麼時候放過你。
」
眼看着勸不動阮柒,席玖隻好無奈接受。
當天晚上,他吃了平時兩倍的飯量,然後又幫阮柒洗了澡。
等全都忙完後,席玖躺在看護床上,關了燈。
「寶寶,睡覺吧。
」
「好。
玖玖晚安。
」
……
可能是這一個月睡的太多,阮柒今晚有點失眠。
她躺在床上,閉上眼,在心中翻來覆去的數羊。
等她把三千隻羊數到第三遍時,病房裡忽然響起粗重的喘息聲。
阮柒睜開眼,扭頭看向看護床。
看護床上,席玖面朝這邊側躺着。
皎潔的月光灑在他臉上,映襯出他緊皺的眉,和汗珠密布的額頭。
席玖在做噩夢。
「寶寶……小七……」
「别走……别走……」
阮柒看着席玖,忽然想到了白天時楊柳說的話。
楊柳說,席玖之所以不睡覺,是因為每次睡着都會從噩夢中驚醒。
他不願在夢中再次和你分離,所以甯可硬熬着,也不願閉眼。
阮柒原本以為席玖隻是偶爾做噩夢,卻沒想真實情況竟然這樣嚴重。
她的鼻腔有些酸澀,想了想,掀開被子跳下床,赤腳向看護床走去。
席玖還在噩夢中呓語,冷峻的臉上充滿了恐慌。
阮柒伸手揉了揉他緊皺的眉心,然後掀開席玖的被子,鑽進了他的懷裡。
「玖玖,我在這,你别怕。
」
她緊緊抱住席玖的腰,身體和他緊密相貼:「我在這,我沒出事。
玖玖别怕,小七陪你。
」
懷中突然多了一個人,席玖一下子從噩夢中驚醒。
下一秒,他聽到了女孩溫柔的聲音,感受到了她身體溫暖的體溫。
席玖緊繃的神經,瞬間松了下來。
他一把将阮柒抱住,緊緊的,恨不得将她嵌進身體裡。
阮柒安撫的輕輕拍打他的後背,聲音溫軟:「玖玖又做噩夢了?
」
席玖将頭埋在她肩上,低啞的‘嗯"了一聲。
阮柒:「是夢到我死了嗎?
」
一個‘死"字,再次觸動席玖的神經。
他的身體猛地僵了一下,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阮柒好像給大狗順毛一樣,在他頭上輕輕撫摸:「玖玖别怕,你看看我,我正好好在你懷裡躺着呢。
我有體溫,會說話,還會生氣。
我不會死,也不會離開你。
」
席玖沒有出聲。
他用力抱着她,不知過了多久,有液體順着阮柒肩膀,流進她的病号服裡。
阮柒順毛的手一頓。
「玖玖,你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