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獄司廣場上,蕭雲峰的到來讓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緩和。
就連邵巴星都沒有想到,這位浮聲浪名蕩漾京城的甯國公府的小公爺竟然會出現在這裡,還帶着國公府的親衛。
“小公爺,此子乃是我典獄司的重犯……”邵巴星忍不住開口道。
今夜,典獄司牢門大開,妖鬼潛逃,獄官殒命……這麼大的亂子必定是要有人背黑鍋的。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在邵巴星眼中,毫無背景根基的李末乃是背黑鍋的不二人選,如果再扣上歸墟妖人的帽子……啧啧,非但無過,反而用功。
“重犯?
”
蕭雲峰不由冷笑,徑直走到了李末的前面,将其擋在了身後。
這樣的舉動卻是讓邵巴星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堂堂玄天館的種子,從天下三千山門裡挑出來的精英,什麼時候變成重犯了?
”
“小公爺認識他?
”邵巴星目光凝起,看向李末的神情多了一絲凝重。
他就算再傻,這時候也看得出來,這位甯國公的小公爺就是沖着李末來的。
“我跟他有過命的交情……”
蕭雲峰的一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就連剛剛主張讓李末抵罪的厲秋刑都是面皮顫動,難以置信。
誰能想到,這個來自羅浮山的無名之輩,竟然認識甯國公府的小公爺,而且看樣子,兩人交情匪淺。
“這……”
邵巴星的眉頭幾乎皺成了一個川字,心中早已是罵聲沸騰。
“媽的,哪個王八蛋說這小鬼沒有根基背景?
甯國公府都扯進來了……我操……”
“邵典獄……”
就在此時,蕭雲峰一句話便将邵巴星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小公爺……”
“你說李末是重犯……你的意思我甯國公府結交的都是一些為非作歹的惡賊狂徒?
”蕭雲峰冷笑道。
“小公爺……話可不能這麼說……”
邵巴星面色驟變,趕忙搖頭,他早就聽聞甯國公府的小公爺形骸放浪,言語無忌,頗有祖風。
今日一看,外界的傳言隻怕有些出路,他看似言語無忌,實則心思缜密,一句話便将李末綁在了甯國公府的大船之上,将典獄司擺在了對立面。
換句話說,給李末定罪,就是給甯國公府抹黑。
李末有罪,甯國公府隻怕也不幹淨。
這麼一頂帽子扣下來,誰頂得住!
?
“天下之大,人心險惡,小公爺怕是被此人蠱惑……他本就牽涉夜不凡之死……如今,身落牢獄還不安分,勾連妖鬼,暗害獄官,妄圖……”
邵巴星很是機巧地先将甯國公府給摘了出去。
蕭雲峰顯然是不知情的好人,要怪就怪李末太壞,蒙蔽了人心。
這恰恰說明了李末的邪惡無恥。
“等等……”
然而,蕭雲峰根本就不給他說完的機會,一擡手,便将邵巴星的定論打斷。
“夜不凡……就是那個黑冥山的弟子?
我也聽說了……他死了,有證據是李末殺得嗎?
”
“這件事還在調查……他的嫌疑最大!
”邵巴星冷冷地看了李末一眼,沉聲道。
“就是說沒有證據……那李末也算不上犯人……既然是配合調查,他如何勾連妖鬼?
”
蕭雲峰一句話便抓住了問題的關鍵。
“據我所知,在典獄司……人和妖是分别關押的……”
“這……”
邵巴星愣了一下,面對這個問題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
剛剛,他一直沉浸在面對麻煩的焦躁和慌亂之中,倒也沒有來得及複盤整個事件。
如果真是妖鬼越獄,李末是如何混進去的?
妖鬼關押在【甲字号】牢房,按理說,李末應該關押在【乙字号】牢房才對啊。
“怎麼回事?
”邵巴星面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很顯然,他隐隐察覺到了不對勁,這件事裡面有漏洞。
下一刻,裘惡離的通判便被典獄司的守衛給帶了上來,直接扔到了邵巴星的面前。
“大……大人饒命,都……都是裘大人的命令……我勸過他的……”
通判惶恐難安,磕頭如搗蒜,将裘惡離如何将李末關入【甲字号】牢房,如何開啟監牢閘門,親自動手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說了出來。
一字一句,回蕩在清冷的廣場上,邵巴星的面色可謂難看到了極點。
“夠了……”
邵巴星厲聲暴喝,讓通判瞬間閉嘴。
“想不到典獄司竟是藏污納垢的地方……禍心包藏,殺人滅口……如此看來,到底是誰害了夜不凡不言自明。
”
蕭雲峰冷笑道。
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裘惡離與李末無冤無仇,為何如此針對?
甚至不惜違背律法,暗動私刑,将人與妖鬼混同關押,還想殺人滅口……這裡面如果沒有貓膩黑幕,鬼都不相信。
如此,反而證明了李末的清白。
“這個蠢貨……”
邵巴星心中暗罵,裘惡離已經死了,即便沒死,他也想一巴掌給他活活拍死。
“小公爺,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還給李末一個公道……”邵巴星硬着頭皮道。
“不必了,人我今天是一定要帶走的……至于調查,邵典獄請自便。
”蕭雲峰一擡手,根本不給對方面子。
“小公爺……這裡可是典獄司……隸屬玄天館……即便你身份貴重,想要随便帶離人犯,隻怕不合規矩吧。
”
邵巴星咬着牙,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作為當事人的李末真被帶走,那他就太被動了。
“怎麼?
你玄天館的規矩還能大過王法?
”
蕭雲峰冷笑,他境界雖低,甚至還未踏入靈息,然而面對邵巴星卻有着一股子不顯于色的威儀。
衆人見狀,紛紛露出異色,卻無人膽敢出聲。
誰都知道,這不是蕭雲峰的氣魄,還是甯國公府的架子,大得充塞無邊,大得能夠讓這公門府衙都為之驚顫。
誰也沒有想到,原本最不被看好的李末,也就是那個毫無背景根基的李末……他的身後竟然站着如此龐然大物。
“甯國公府啊……當朝八大國公之一……這小子能量這麼大?
”
“聽說此人在望玄城力壓五大山門,懸空榜上奪魁首……我一開始還以為是造謠,現在看來八成是真的了。
”
“如果他的背後沒有甯國公府,那可定是造謠,現在……一準是真的。
”
偌大的典獄司瞬間陷入焦灼的氣氛,每個人的心中都泛起了波瀾,看向李末的眼神都變了。
“邵典獄……你們自己的屎還沒擦幹淨,你覺得我能把人給你留下來嗎?
”
蕭雲峰步步緊逼,一字一句,夾槍帶棒。
事實的确如他所言,裘惡離暗害李末,妄圖殺人滅口,僅此一項大罪便已經證明了典獄司的不幹淨。
這時候,他們已經沒有了所謂調查事實,證僞清白的立場了。
“那我也不能……”邵巴星面色勐地一沉,便要做最後的掙紮。
“要不然,把五城兵馬司的人請來,讓他們跟你說說?
”蕭雲峰冷笑。
五城兵馬司,專責京城治安事務,如今五城兵馬司大統領,恰好就是蕭雲峰的六哥。
毫不誇張的說,五城兵馬司就跟他們甯國公府的後花園一樣。
“你……”
邵巴星面色掙得通紅,如果五城兵馬司也卷進來,那他真是黃泥掉褲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去,把六爺給我請來,就說他弟弟讓人給打了……”
說話間,蕭雲峰竟然當着衆人的面,直接“咣當”一下躺到在地。
如此突如其來的一幕,别說是邵巴星,就連李末都是愣了一下,旋即面色變得古怪異常。
“小……小公爺……你這是幹什麼?
你……你起來再說……”
邵巴星愣住了,饒是他當差多年,見過不知多少達官貴人,卻也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光景,當即趕忙上前,便要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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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上來動手……你們他媽瞎了嗎?
還不趕快去叫人?
難道要讓他把我活活打死?
”
蕭雲峰一聲低吼,剛剛被邵巴星碰到的胳膊就無力地垂落下來。
“碰瓷……”
邵巴星徹底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是不知所措。
“少爺讓人給打了,快去請六爺。
”
甯國公府的下人一聲長嘯,轉身便要沖出典獄司。
“不必了……”
就在此時,王靈策率人走了進來,陳王度亦在其中,他看到李末安然無恙,瞬間松了口氣。
“廁籌,你怎麼來了?
”邵巴星迎了上去,低聲道。
“我不來,你這爛攤子收拾得幹淨嗎?
”
王靈策狠狠瞪了一眼,旋即走到了蕭雲峰的面前。
“見過小公爺。
”
“你是……”蕭雲峰居下望高。
“我是玄天館鑒司王靈策……也是負責此次玄天館考核的主考……”
說着話,王靈策不由看向李末:“李末,便是我帶着進京的。
”
“那你就看着他被人欺負?
”蕭雲峰澹澹道。
“小公爺說笑了……誰能欺負他?
現在你就可以将他帶走……”
“怎麼可……”邵巴星急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王靈策勐地擡頭,一個眼神便将他的話打斷,同時使了個眼色,暗自搖頭。
“這倒是像句話……”
蕭雲峰聞言,胳膊也不疼了,身上也有勁了,腰部一扭,整個人豁然而起。
“李末,我們走。
”
“大人,告辭。
”
李末與王靈策,陳王度打了個招呼,便跟着蕭雲峰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典獄司的大門。
看着他們漸漸消失的背影,邵巴星再也忍受不住。
“你怎麼能讓他帶走李末……如此一來,我就說不清楚了……“
“你以為留下李末,你就能說清楚嗎?
”王靈策斜睨了一眼,沉聲喝道。
“他是過來配合調查……你是怎麼用人的?
裘惡離到底怎麼回事?
殺人滅口?
隻怕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你是蒙蔽不知,還是在裡面也扮演了什麼角色?
”
王靈策一句接着一句,讓邵巴星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這件事到了現在,跟李末已經沒有什麼關系了……說白了,你們這典獄司不幹淨……你也脫不了嫌疑……”
“說不好聽,夜不凡的死還要算到你們的頭上。
”
“這……這話從何說起?
”邵巴星急了。
“從何說起?
就從你們殺人滅口說起……這種情況下,你還想跟甯國公府搶人……是不是做賊心虛,生怕東窗事發?
”王靈策一字一句,簡直就是在坐實邵巴星的罪名。
“廁……廁籌……不能這麼說,天地良心,我可沒有想這麼多……”邵巴星明顯有些慌了。
“老邵貨啊……老邵貨,你湖塗啊!
”
王靈策面無表情,冷冷喝道。
“廁籌……想想辦法,這件事應該還有操作的餘地……”
邵巴星心念急轉,突然眼睛亮起,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歸墟……一定是歸墟的妖人所為……你覺得呢?
”
“這……”
王靈策掃了一眼滿臉愕然的衆人,旋即搓了搓手掌:“是不是歸墟所為,就要看你的誠意了。
”
“來,我來讓你見識一下我的誠意。
”
邵巴星心領神會,挽着王靈策的胳膊,将其請進了典獄司。
……
夜深了。
李末回到東郊明居的時候,隔壁的馬大爺早已熄了爐子,依稀還能問道殘餘的骨湯香氣。
“這地方真是人傑地靈啊……别看到處是墳,墳裡的骸骨竟然養出了骨香,當真稀奇……”
蕭雲峰剛到,便對于此地贊不絕口。
“可惜太偏了,你好歹也是堂堂七十五大種子,怎麼住在這破地方?
”
“誰讓我沒有背景靠山?
”李末幹笑道。
“趕明兒,我讓人在京城,給你挑一處宅子。
”蕭雲峰頗為大氣。
“别,這裡挺好的。
”李末擺了擺手。
他在東郊明居已經住習慣了,最重要的是,李末經常幹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這種偏僻的地方卻是提供了便利。
況且,李末并非一人,無論是王九,還是豬妖都是不能見光,從牢裡逃出來的,藏在東郊剛剛好。
“也行,等改天新人武鬥,你若是奪得三甲之名,玄天館自然不會虧待你。
”蕭雲峰靠着椅子,坐了下來,咧嘴笑道。
“你如果能夠奪得此次魁首,那才是真正一飛沖天,所得不可想象。
”
“你是說玄天館初代館主留下的那件寶貝?
”
李末心頭一動,脫口道。
陳王度說過,此次新人武鬥的獎勵極為特别,乃是玄天館開山祖師留下的一件至寶。
“原來你已經知道了,啧啧……這還叫沒有根基?
”蕭雲峰笑了:“如今,這可是絕密。
”
“我隻知道大概,卻不清楚具體是什麼寶貝。
”李末搖了搖頭。
“這寶貝來頭可不小,一直都藏在宮裡面……說起來倒是與玄天館創立的初衷有關。
”蕭雲峰不愧是甯國公府的人,對于這等隐秘都頗為知曉。
“到底是什麼寶貝?
”
竟然還有玄天館創立初衷有關?
這倒是讓他産生了興趣。
“這件寶貝名為……”蕭雲峰微微一頓,吐出了五個字。
“玄天道胎氣!
”
“胎氣!
?
”李末不由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