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碼頭
車在陸舟在水,往來如流,扛夫拉背,商販吆喝叫賣,嘈雜不堪,蘇子籍還真一時沒有注意到兩批人觀望自己。
包的烏蓬船價格相對高,但是方便和舒服,前艙後艙都空着,蘇子籍才搬了行李,就看了看野道人,問着:你臉色不好,怎麼了
野道人臉色蒼白,隻掃看着碼頭,勉強笑着:沒有啥,可能是休息的不好,給,公子。
趁不注意還了龍紋玉佩,心中暗暗惱恨自己。
在師門時,讀史,都嗔怪那些人臨事不果斷,遲疑猶豫,不是英雄,現在臨到自己,才知道真滋味。
蘇子籍依看相是福大,可他殺官又謀事甚大,我就又怕了,怕看的不準,卷入其中反害了自己性命。
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端是我的寫照。
蘇子籍再厲害,也不知道人家心思,不過順着目光向外看,不由一怔,葉不悔有些不解,扯了扯袖子:怎麼了
剛才似乎看到道人在觀望我們,難道隻是眼花蘇子籍相信自己,但此時此地,不好說這種事。
于是收回目光,說:沒什麼,以為看到了一個熟人,我們走吧。
扶着葉不悔上了船。
大件的行李早就被艄公提到船上,上了船,艄公就解開繩索,劃離了碼頭,又半開了帆。
烏蓬船比以前雇的還要大些,幫忙不僅有着一對艄公父子,還有個婦人負責烹煮,隔開船艙都收拾得幹淨,蘇子籍見了,覺得滿意。
話說中了解元,光是拜見知府,就得了二十兩的贈銀,才半天空閑,就有本住在省城的舉人和地主商戶來相見,都有不少贈儀。
貴的都被蘇子籍婉拒了,少許則接了下來,就算這樣,也多了七十兩銀子,果然,隻聽說過窮秀才,中了舉人,再沒有窮,來錢的渠道太多。
葉不悔收拾着行禮,含着笑,突落了淚。
怎麼了蘇子籍問。
葉不悔擦了擦眼淚,顫氣說:我在想,爹要是有些錢,說不定能治了。
蘇子籍心知肺病在古代無解,看了一眼,見她臉色蒼白得沒點血色,長長的眼睫下帶着淚,一刹間,蘇子籍心中一柔,歎着:是呀,子欲養而親不在,實在是難以接受。
但是葉叔,也不希望你這樣。
我知道!
葉不悔又擦了擦,倔強的說:看你中了舉,就四方奉承,我也要完成爹的遺願,去京城中個棋進士,當個棋聖。
這樣,爹一定會滿意。
她這樣有志向,眸子閃閃發光,蘇子籍震得一凜,随即一笑,說:你這麼想,我就放心了,行吧,以後我多陪你下棋,多給你讀譜。
葉不悔天賦很高,可天賦再高,歲數年紀在那裡,就和餘律一樣。
餘律天賦很高,讀書也肯用心,可秀才到舉人的鴻溝,幾個月時間,是怎麼都打破不了,這次落榜而歸。
不僅僅是餘律,雙華府的新進秀才,除了自己,沒有一個中舉。
棋道想必也一樣,葉不悔要得棋聖,就得自己時時給她投食,幸虧現在念一章增加2點經驗了。
哼,就怕你半途而廢了。
葉不悔凝視着蘇子籍嗔笑:每次下棋,都打哈欠。
蘇子籍見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三分嗔怒中倒有七分喜悅,怔怔看着,一時沒想說話,良久才說:為了娘子,我怎會半途而廢,當是鞠躬盡瘁。
葉不悔不解這話,也給他看得心怦怦跳,紅臉啐了一口,嗔着:在船上,你還這樣肉麻。
說笑之間,船已遠去,碼頭上,兩人收回了目光,蘇子籍的面相在短短時間内就已發生很大變化,惠道看在眼裡,不禁感慨:這位面相大改,透出貴氣,别有命數。
劉谌卻冷哼一聲,望向蘇子籍的目光更是冷冽,問着:此子真的是太子之子
惠道聽了,微微一笑:貴人之相,向來撲朔迷離,要不,曆朝就可憑面相一一尋得,或斬草除根,或收為己用。
而且這種預測天機,都犯了天忌,你細想,這些天機都是上天安排,會由得蝼蟻随意窺探機密,并且改之
所以,我剛才說這一句,已經看在你我前代的情分,再多不能說了。
而且天機本是定數,非是此人,也有别人,更不由自主,真人何必執着呢
這話沒能勸住劉谌,反在話音落下,就讓道人一甩袖子:哼,我命由我不由天,要無這決心,我還修什麼道
蜀王仁厚,當為天下主,卻不能多出變數。
話是這樣說,可皇帝注目下,諒你也不敢對此子動手。
惠道一哂,稽首:這就是天意了,我這就告辭。
惠道,現在齊王受妖族支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此子雖可能是太子之子,但太子之死,牽連甚廣,一旦太孫複辟,誰也讨不了好。
唯有蜀王最合适,符合天意,你為什麼始終不肯出力呢劉谌終收斂了笑,沉痛的說着。
我承認,朝廷對你師父的處置,是有不當之處,可身而為人,不應該隻問得到什麼,更應該問,為朝廷,為天下人作了什麼。
這樣才無愧于天地,無愧于道業。
惠道也不駁斥,隻是靜靜的聽着,見着劉谌收了話,才笑了笑:三軍可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其志,這話,師兄明白。
再說,師弟我才學疏淺,實在不堪大用,隻想老死于鄉野,實在辜負師兄的苦心了。
惠道,就算你不為自己着想,不為桐山觀基業,以及你的徒弟着想麼
就算你連這也不想,蟠龍湖異變,妖族有再興之勢,這是人族大害,你連人族也不放在心上了麼劉谌厲聲喝着。
圖盡匕現,終于還是為了蟠龍湖龍宮麼
蟠龍湖龍宮,根本不存在一個實地,外人不可進。
所以才特地收了進過龍宮的鄭應慈,又想辦法招攬天機術的自己。
最狠絕的報複,就是甯可一輩子潦倒,也斷不給仇敵助上絲毫之力,惠道笑而不語,再次一稽首,飄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