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說你缺心眼
養病期間,順子在寨子裡進進出出,不忘時常禀報虞聽晚外頭的動向。
半個月後,住在藥房的魏昭總算能下地了。
看着還是虛弱,可同之前相比卻似脫胎換骨,人精神了不少。
虞聽晚從家裡帶的零嘴包袱空了後。
她站在門口,風挂在臉上不再刺骨嚴寒,卻依舊吹的東邊竹林沙沙作響。
她沒有回頭,話明顯是對屋内提筆寫字的男人說的。
“胡家今兒去褚家提親,正逢褚夫子被衙門的人帶走審訊了。
”
至于為什麼現在才抓,九成和魏昭脫不開關系。
虞聽晚就很暢快。
胡家提親前多得意,此刻願望落空大喜大悲下,也不知多受打擊。
姑娘唇瓣彎了彎,嘴裡卻陰陽怪氣:“我怪心疼他們的。
”
“這禮還沒成,靠山就蹲牢房了。
”
即便不連累妻女,可褚夫子别說再當夫子,隻怕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姑娘倚着門扉,神色越來越淡:“有了案底的嶽父,也不知眼高手低的胡耀祖還認不認。
”
“和褚家結親,非但沒有助力,還得搭進去,這親事八成要吹。
”
“可吹了後呢?
”
“胡家免不得擔上薄情寡義的名聲。
”
往前一步是懸崖,退後一步是深淵,如何抉擇都難。
魏昭溫聲:“要下山的話馬車已備好,在外頭等着。
”
————
西臨村。
村前圍坐了不少人,七嘴八舌說着話。
“胡家那排場真是吓人,竟備了這麼多的聘禮,實在舍得。
”
“你也不看看娶的是誰。
”
“小許氏心眼那麼小,竟都沒鬧,逢人就顯擺她的銀耳環,還說小叔子有本事。
”
“别說她了,一早王氏往咱們這裡經過時趾高氣揚的,可真是顯着她了。
”
“誰讓人家兒子有本事。
讀書好也就算了,這婚事竟也能好成這樣!
十裡八鄉看看,還有誰能娶鎮上姑娘。
”
“你這話不對,這可不是尋常的鎮上姑娘。
”
有人豔羨不已。
“耀祖除了這拎不清的娘外,爹和大哥是沒得說的。
”
“可不是。
大柱是賣貨郎常年走街串巷,眼界總也比咱們高些,當初饑荒過後,家家戶戶都沒多少米粒餘量。
他倒好,非要砸鍋賣鐵讓耀祖讀書,當時村裡都不看好的,說他犯傻。
大郎又是種地的一把好手,這些年盡心盡力供着耀祖,可沒半點怨言。
沒有這兩人,耀祖再厲害也走不遠。
”
坐在角落的範婆子聽不得這些!
胡家日子越好,她就不舒坦。
得知胡耀祖要娶妻,她這幾天夜裡都窩火睡不着。
她格外突兀冷笑一聲:“算起來,耀祖最該謝的,當是玉娘。
”
人群蓦地一靜。
她身側的瘦婆子緊張地拉了她一把:“你瘋了?
”
“好端端提晚娘親娘做甚,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了,你怎還管不住嘴?
”
範婆子把她的手甩開:“你怕得罪胡家,我可不怕。
”
“怎麼就提不得了。
”
“玉娘可是咱們這些老骨頭看着長大的。
好好的姑娘,竟被那樣糟蹋!
”
她騰一下站起來,指着前頭。
“她當時就在那兒跪着,本就病重,又因饑荒年當初餓的走路都沒力氣,卻還是從牛車上跳下來。
”
“苦求無果後,最後眼兒通紅,心如死灰朝着冷硬心腸的胡家二老跪下,說她也算敬孝了。
日後她也當爹娘大哥死了。
”
“平素多溫婉的人啊,卻被逼成那樣。
”
所有人都沒吭聲。
當年的事,他們都是看在眼裡的。
可自顧不暇,人爹娘都能狠心,他們還能管玉娘死活?
範婆子渾濁的眼來回審視這些人。
“那胡耀祖便是考中秀才也是胡家祖墳冒青煙。
他是能給村子裡鋪路?
還是給村裡捐錢?
一個個好話說盡,上趕着獻殷勤。
胡家還能分點肉湯給你們嘗嘗?
”
“上趕着做夢呢?
”
衆人黑下臉。
“你和王氏不和是你的事。
”
“胡家之前的确……,可要怪就怪當初饑荒,活不下去,玉娘模樣又太好,胡家二老也早過世了,何必再提?
孰輕孰重你得明白。
若是有了秀才公,村裡是要特地大開祠堂祭祖的!
”
範婆子嗤笑,就要怼過去,餘光卻瞥見山路颠簸下,一輛馬車搖搖晃晃朝這邊駛來。
範婆子:?
?
?
村子裡牛車都是稀罕物。
這可是馬車!
其他婆子皆面面相觑。
“誰啊?
來尋裡正的?
”
“拉倒吧。
這些年也沒見裡正有這樣氣派的親戚。
”
有人猜測。
“别是胡家親家吧。
”
接近黃昏,時辰也不早了。
“親家怕他們走路累着,特地派了馬車送人回來。
”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認同的點頭。
範婆子就很煩。
因為她也覺得裡面坐的是胡家人。
眼瞅着馬車駛近,有人笑眯眯大聲喊。
“耀祖,嬸兒家裡做了幾個白面馍馍,念着你讀書辛苦,特地給你留了幾個。
”
車裡的虞聽晚。
耀你她娘的祖。
她掀開車簾,瞅過去,挑眉。
“我當誰這麼闊氣呢,原來是朱嫂。
”
順子駕馬,放慢速度,沒停。
容色嬌豔的姑娘趴在窗前。
“之前我常聽王氏提到你。
”
衆人:!
!
!
有人不敢相信。
是晚娘?
?
怎麼會是她。
朱嫂:“你……舅母說我什麼?
”
虞聽晚笑:“也沒什麼。
”
“就說你缺心眼,一有好東西就往胡家送。
你婆婆八成是被你吃裡扒外氣死的。
”
朱嫂:?
?
?
她不信。
明明每次王氏都誇她大方。
剛要質問。
可馬車已經駛遠。
是胡家的方向。
待馬車緩緩停下,虞聽晚踩着擦腳凳落地。
姑娘擡眸,周遭都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晚娘?
”
隔壁的吳大嬸聽着動靜,就追了出來,看到她驚喜笑開。
她存了一肚子的話,朝虞聽晚努努嘴:“你是不知!
這一家子今兒出門就差沒有一路放鞭炮了!
這不去鎮上現在還沒回來。
”
虞聽晚去看胡家的門。
的确是緊閉的。
吳大嬸:“你怎麼回來了?
”
虞聽晚:“順子。
”
吳大嬸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瘦弱的順子上前,動作看着并不兇。
隻聽‘砰’的一聲,胡家的木門被被一腳踹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