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還有四十七天
當年,胡玉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她這些年被磨平了脾性,看人臉色之外,起早貪黑做家務伺候一家,有幾頓飯吃得飽?
誰能站得住腳跟,指責她斤斤計較,小肚雞腸?
“憑什麼息事甯人?
”
“又為什麼要得過且過?
”
“誰捅我一刀,我做不到自個兒偷偷舔舐傷口,不計較丁點半點。
”
她隻知道以牙還牙,血債血償。
這口惡氣就是一根刺。
這輩子若堵在心裡,上不起下不來,隻會時時刻刻都在鑽心冒疼。
虞聽晚笑了:“還不明白嗎?
我就是要毀了你們。
”
“你不能這樣。
”
“晚娘,當初是我身子差,爹娘爺奶是為了我才……,論理,我才是導火索。
”
姑娘緩緩将視線落在胡大郎身上。
她的唇動了動:“動動你的腦子。
”
“你當真以為他們是為了你才做畜牲的?
”
“早早就退了我娘的婚事,無非是得不到想要的好處。
你娘一提,就動心了。
眼瞅着錢有了米有了,名聲清譽毀于一旦,走出去沒臉見人了,這才揪出你當動機,好掩下她們犯下罪孽。
”
胡大郎瞳孔驟縮。
“不……不會。
”
胡大郎考慮過王氏胡大柱沒法做人,考慮過胡耀祖的前程,卻沒考慮自己。
隻要是胡家血脈,就注定是這輩子是陰溝見不得光線的鼠蟻,便是子孫後代,也擡不起頭做人,遺臭萬年。
“自小許氏進門,你就嫌她樣貌寡淡。
她再不好,人再刻薄刁鑽,可對你是沒得說的。
”
“還有你那沒有足歲的女兒。
”
虞聽晚扯了扯嘴角:“也是可憐,從生下來就得背負長輩做下的惡果。
”
孩子還小。
連話都不會說。
可當初她……就活該嗎。
虞聽晚神色冷漠。
“這些年,你都是撿胡耀祖不要衣服穿。
”
“胡大柱行事多有偏頗。
”
“每次在地裡勞作累死累活,可王氏卻不舍得給你一個蛋補身子。
”
“都是兒子,怎麼差距就那麼大?
”
“不過也沒什麼,你都願意苛待了,難怪後來看不上你女兒。
”
“你就沒有半點不甘嗎?
”
虞聽晚開始挑撥離間,在已經是爛攤子的胡家火上澆油。
“應該有的吧。
”
“泥人都有脾氣不是嗎?
”
“這麼些年供着讀書郎,你又得了什麼好處?
”
“你是當丈夫當爹的,不如想想,她們母女該怎麼辦。
”
“總好過到我面前求幾分仁慈有用。
”
虞聽晚不願再費口舌。
她擡步擦過胡大郎,準備離開。
虞聽晚冷冷:“我對你言之至此,别再出現我跟前。
”
她不想見任何胡家的人了。
————
虞聽晚在衛家門口站了許久。
努力調節情緒。
“嘎。
”
青鴉從半開的大門探出頭來,綠豆大小的眼直勾勾定着虞聽晚。
虞聽晚低頭。
“怎麼,不認識了?
”
青鴉歪了歪頭,又湊近幾步。
“嘎。
”
它生氣的大吼一聲。
“死鬼!
你還知道回來啊!
”
這是它剛剛想對魏昭說的,但剛張嘴,就對上魏昭的冷眼,隻能害怕的咽了下去。
但它真的忍不住。
好不容易等到虞聽晚了。
還能小聲了去?
虞聽晚:……
“又是哪裡聽來的?
”
青鴉:“别以為我不敢收拾你?
”
虞聽晚:?
?
?
青鴉:“你都敢當着我的面,和我親大哥眉來眼去了!
”
它很憤憤。
“是不是用不了多久,就要爬他床上去了!
”
虞聽晚:!
!
!
這是誰家的事?
姑娘轉頭将之前的事抛在腦後。
她也不急着進家門了。
從懷裡掏啊掏。
掏出一小把瓜子。
“來,繼續。
”
她!
準備好了!
青鴉就很激動。
真的,這個家隻有虞聽晚懂它。
以前它也喊過,可衛家夫妻不讓,憂心忡忡說會教壞隔壁的囡囡。
它努力想了想。
“你是我婆娘,我正兒八經娶進門的,别忘了自己是誰!
”
虞聽晚:咔嚓咔嚓。
她還不忘給小嘴叭叭叭的青鴉喂一顆。
青鴉愉悅地吞下去,蹦蹦跳跳,更賣力了。
“是,我不是男人!
我軟趴趴的,那兒不大,也立不起來,不能讓你有孩子,每次也隻能對你用手。
”
虞聽晚瞪大眼。
“可我也盡力了啊,我吃藥沒用。
”
“但你不能這麼不要臉,想做我大嫂啊!
”
虞聽晚前面聽懂了,可後面什麼用手,她沒聽懂。
姑娘雲裡霧裡的,索性左耳進右耳出了。
她拍了拍青鴉的腦袋,進院子。
“娘!
”
剛喊出聲,竈屋忙活的慧娘舉着鏟子追出來,面上柔和又帶着喜色。
“這趕路回來隻怕累得慌,聽阿郎說你們還沒用飯,餓了吧?
”
“娘給你們煮碗面,用蘑菇和豬肉做澆頭,伴着家裡的醬,保準好吃。
”
虞聽晚聽着心裡踏實。
她沖慧娘淺淺一笑:“我來燒柴。
”
“可用不着你。
”
慧娘:“有你爹呢。
”
“你先進屋陪陪阿郎。
”
虞聽晚哦了一聲,聽話的回屋。
魏昭斜靠在榻前,手裡把玩着床上裝着夜明珠的小盒子。
見虞聽晚眼眸明朗,神色放松,他便沒再問胡大郎尋來的鬧心事。
可虞聽晚有事問她。
姑娘哒哒哒走近。
“我剛剛聽青鴉說閑話了。
”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醜聞。
”
魏昭:“不過是些腌臜事,還會髒了你的耳,何必上心?
”
虞聽晚不覺得髒。
她甚至有些沒聽夠。
虞聽晚眨眼:“那我倒是想對你上心,你也不給機會啊。
”
魏昭扯了扯唇角:“是嗎?
”
見他這般,虞聽晚準備對魏昭上心一下。
姑娘左看看,右看看沒看見順子的身影。
她放心了。
她想着上次看見魏昭也軟趴趴的。
“那個人和你症狀挺像的。
”
她湊近:“我問你啊。
”
“你能立起來嗎?
”
魏昭面色沉了下來,他又好氣又好,甚至覺得青鴉欠收拾。
他眸光幽深,鎖定眼前的姑娘。
語氣涼飕飕的。
“還有四十七天。
”
虞聽晚愣住。
怎麼着,四十七天她要上斷頭台了。
姑娘困惑不解:“什麼意思?
”
魏昭單薄的唇角難得彎了一下。
彎的虞聽晚心裡毛毛的。
虞聽晚似察覺了危險,身子往後撤離,魏昭貼近,将她困在角落。
他擡手,将姑娘零碎的發盤在耳後。
什麼意思。
當然是不放過她,做夫妻的意思。
“虞聽晚。
”
“嗯?
”
魏昭:“你最好數着過日子。
”
經曆過大悲痛楚的人,隻會恨的牙癢癢,恨天地不公,恨好人命短,恨自己沒用,是做不到半點仁慈的。
仇人的孩子也是仇人。
即便剛出生。
還有!
和我一起倒計時!
還有四十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