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威脅
竈膛裡的火焰越燒越旺,好似能一路燎原将她架起來烤,燙的她渾身都疼。
虞聽晚慢吞吞道:“去媒婆那兒。
”
小許氏猛地擡頭:“媒婆?
”
她眼裡的幸災樂禍如何也藏不住:“娘這是容不下你,要把你嫁出去?
”
她是去年嫁進來的,見虞聽晚的第一眼就格外戒備。
同為女子,誰會喜歡生得比花還嬌豔的虞聽晚?
偏偏公公對這個死了爹娘的外甥女心生憐惜,别說她,就連婆婆王氏都不敢明目張膽苛待欺辱。
見虞聽晚沒反應,小許氏捂着嘴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本事,勾的小叔非你不可。
”
“娘那般厭惡你,給你找的親事能有多好?
”
這大雪封路一日兩日也就算了,要是十天半個月呢?
等王氏收了聘禮,把虞聽晚丢出去生米煮成熟飯了,爹不認也得認。
虞聽晚沒有反應。
“娘給爹生了兩個兒子,爹就算有再大的怒火,還能休了她不成。
可見你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
見虞聽晚依舊沒有反應,小許氏隻當把她唬住了,倨傲又鄙夷道:“這些年你得胡家收留,日後出嫁也免不了走動。
但凡你有良心,别忘了胡家對你的好。
”
虞聽晚若有所思。
小許氏眯了眯眼:“你别是不樂意吧?
”
“我就知道你是個白眼狼!
”
“嫂嫂誤會了。
”
虞聽晚輕聲:“我隻是在想如何做,才不辜負胡家恩情。
”
這還差不多,小許氏輕蔑哼了一聲。
“我知道嫂嫂是出了名的孝順。
”
虞聽晚給小許氏倒了熱水:“我雖事事不如,也得向嫂嫂看齊。
”
這小賤人嘴是抹上蜜了吧!
也是,畢竟她不讨喜。
還得求着自己在王氏面前美言幾句給她相看一門好親事。
小許氏譏诮地接過水碗,在她看來虞聽晚如何讨好也沒有用,畢竟王氏隻看銀子,可不管她的死活。
“我得學着嫂嫂背着夫家偷偷摸摸私下補貼娘家。
”
小許氏吓得一激靈,将手裡的碗給摔了。
“你胡說什麼?
”
虞聽晚好似瞧不見她的一驚一乍,低頭去看地上的碎片。
“我的事就不勞嫂嫂指手畫腳了,嫂嫂還是擔心擔心自個兒吧。
”
“三日前嫂嫂娘家兄弟過來,嫂嫂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做賊,趁着舅母不在去地窖裝了十幾顆白菜蘿蔔。
”
她似不解:“嫂嫂剛嫁進來那會兒補貼娘家,背地裡送糧食被舅母抓了個現行後,用荊條抽打得險些下不來床,怎還不吃教訓?
”
小許氏耳中嗡嗡響方寸大亂,再也沒了先前的神氣。
她咬牙切齒:“你威脅我?
”
“嫂嫂放心,我嘴嚴。
”
虞聽晚将王氏方才扔在地上的掃帚撿起來處理地上的狼藉:“昨兒你背地裡罵舅母是老虔婆的事,我都沒透露半點。
”
她微微擡眸,彎彎鹿眼望着小許氏,嘴角含笑,很是為難:“隻是……”
小許氏被她看的莫名緊張:“隻是什麼?
”
“家裡的碗就那麼幾隻,嫂嫂發脾氣砸了,這件事我可沒法幫忙兜住。
”
什麼叫做發脾氣!
!
她分明是沒拿穩!
你還好意思提!
要不是你端水過來,她好端端怎麼會摔了!
小許氏不敢再作妖,等粥熬好虞聽晚用起了朝食。
可這份清靜沒維持太久,外頭響起了嘈雜混亂,依稀去聽還有抽泣哭聲。
“快快快,把人送到錢老頭那裡醫治。
”
“還有氣?
诶呦,怎麼傷成這樣?
這渾身血淋淋的,瞧着實在吓人。
”
要不是顧忌身子重怕人多受沖撞,小許氏早就跑出去瞧了。
可對面的虞聽晚神色平靜,夾了一塊鹹菜配粥,就好似天塌下來,她都不會眨一下眼。
你就不好奇嗎!
怪胎!
外頭烏泱烏泱的人群不知何時散開,剛從媒婆那邊回來的王氏拉着隔壁的吳大嬸打聽。
“當真?
方才擡過去的是當年被頂上去服兵役的衛家小子?
不是說死了嗎?
”
“許是命大活了下來。
”
王氏語氣格外酸:“可衛家早些年就領了朝廷發的撫恤銀,每月還能領半分軍饷,三鬥大米。
”
真是走大運!
朝廷對陣亡士兵家屬有補助,可銀子一層一層發下來,最後入了誰的錢袋就不好說了。
尤其是臨西村這種偏遠地界,真正到百姓手裡能有幾文?
王氏憤憤嚷嚷:“我娘家那邊也有人死在了戰場,撫恤銀和米的影兒都沒見着。
去衙門鬧,還被打的沒了半條人命。
”
憑什麼啊!
都是死了人,為什麼待遇差别這麼大?
“人家運道好,入了駐守西北邊境的魏家軍,能一樣嗎?
”
魏家軍可是常年立功的!
王氏不屑:“有什麼了不起的。
都說那魏将軍如何有本事,不還是死在了戰場,當了短命鬼?
”
吳大嬸沉臉:“魏将軍也是你能編排的?
他什麼身份,你什麼身份?
修修口德吧!
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你家二郎念書也念到頭了!
”
涉及二郎,王氏讪讪不敢再言。
吳大嬸也不稀和她計較,感歎:“我瞧着衛小子是兇多吉少了。
”
吳大嬸唏噓:“如今封了山,外頭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出不去,沒法去鎮上找大夫。
那錢老頭平日看的也隻是些發熱頭疼的小毛病,收費還貴,隻怕還得吃野山參吊命。
”
“你嘴裡的撫恤銀和米可都在衛老太手裡攥着。
她舍得吐出一個子兒?
”
是啊,衛老太的心腸毒的很。
見不得人好的王氏舒坦了,問:“人是怎麼回來的?
”
吳大嬸眉飛色舞,津津樂道:“是在山腳讓人發現的。
當時那衛家二房婆娘得巧拾柴,看到一群人圍着說有個外鄉人從山林滾下來。
她便湊過去看一眼,當場就哭了,說那是她家阿郎。
”
“她也命苦,眼下這般,女兒半年前又沒了,這二房注定絕後。
”
虞聽晚用了朝食出來,和兩人打了個照面,她叫了一聲吳大嬸,便神色恹恹準備回屋。
“站住。
”
王氏沉臉呵斥:“整日就知道往屋裡鑽,雞喂了?
豬草割了?
”
虞聽晚誠實:沒有。
”
“那還不去?
”
虞聽晚耷拉着腦袋:“病了,沒力氣。
”
王氏愣,明明出門前虞聽晚還在和她嗆,讓她恨得牙癢癢。
“什麼時候病的?
”
虞聽晚無辜臉,但她很犟:“就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