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誰讓你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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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的艱難,蒼涼一笑:“我和慧娘就那麼一雙兒女,當時隻剩下筱娘了。
可我們夫妻沒本事,又老了,遲早走在她前頭,就怕她沒個兄弟幫襯,日後嫁出去,娘家勢薄,她受欺負怎麼辦?
”
可憐天下父母心。
在鄉下,出嫁女要是過的不如意。
娘家人可都是會拿起家夥尋上門要說法的。
他擔心他的筱娘孤立無援。
明明是豔陽天,可冷氣無孔不入,骨頭被凍得發顫。
衛守忠嗓音都沾了哽咽。
“我隻能眼睜睜看着那衛勤天娶妻。
大房吹鑼打鼓,大擺酒席用的還是阿郎的撫恤銀,我如何不恨?
”
“可我還是沒護住筱娘。
”
“上蒼卻把阿郎還給我們了。
”
衛守忠緩了緩:“慧娘嫁給我,沒過上半天好日子。
阿郎也受盡了苦,還不夠嗎?
我們還要繼續當牛做馬去填他們大房的坑?
”
“這個窩囊氣,我受夠了。
”
衛家長輩皆是沉默。
他們何嘗不知衛老太做的太過。
再看看阿郎,這一身的傷,便是他們看着都難受。
同是為人父母,誰能做到毫無芥蒂不計較,放棄親生子,去養兄弟的骨頭?
慧娘别過身子,去擦眼角的淚,可怎麼也擦不完。
“老二!
”
衛老太用拐杖狠狠戳衛守忠的背:“你别犯糊塗!
”
她指向魏昭:“他病殃殃的能活多久?
”
“你要是一意孤行,把我和守财惹惱了。
以後休想讓大房的子嗣給你養老送終,死了都沒人葬你。
”
在鄉下,絕戶是極其丢臉的事!
注定擡不起來頭。
衛守忠卻是悲涼笑了:“娘真覺得我稀罕?
”
“把衛勤天過繼我名下的事可别再提,惡不惡心。
”
衛家叔公卻怕衛慎活不過這個嚴冬,臉色一變:“守忠,這話不能亂說。
”
“今兒誰勸都沒用,當着諸位長輩的面,我就把話撂這裡了。
”
“我們夫妻便是窮的去乞讨,也要給阿郎治病。
他若真的……,我們也認。
”
“絕戶怎麼了?
我在意嗎?
”
“我家阿郎可是在邊境跟着那魏将軍打過仗殺過敵的,他比誰都有出息!
”
衆人面面相觑,最後看向裡正。
“這……你怎麼看?
”
裡正看向守忠:“真決定了。
”
“決定了。
”
“不後悔?
”
衛守忠:“絕不。
”
慧娘跪倒他身側,淚眼婆娑:“求叔公伯伯成全。
”
裡正歎了口氣:“守忠,把你兄弟叫來。
”
這是同意了。
畢竟分家,大房的人得在場。
衛老太:“不準去!
”
她氣得哆嗦:“我不同意!
”
衛守忠卻沒看她一眼,大步出了院子。
衛老太要去追,被裡正叫住。
裡正:“你要是再折騰,母子情分耗沒了,隻剩下仇怨,看你如何收場!
”
沒有二房,大房一群沒用的懶貨,衛老太的日子能好過?
把該分給衛守忠的分了,照着規矩,二房得給衛老太固定的養老錢。
要真把二房夫妻逼急了,就算日後不出這個錢,他這個裡正都不會插手管。
衛老太:“走!
你們都走!
我家的事,隻要我不點頭,誰也管不着!
”
這話沒毛病,畢竟家中意見不統一,誰出面都也不好使。
可她的态度徹底惹怒了衛家叔公。
他顫巍巍指着衛老太。
“當初你男人病重,說當年征兵一事他為了長孫任由你們舍棄阿郎,說他對不住二房。
他深知你這婆娘和老大一肚子心眼,說老二守忠老實可也有主意,阿郎一事已讓他離了心。
日後有事讓我們出面幫一幫。
守忠要是要分家也由他去。
見我們點頭了這才願意閉眼。
”
“你真當守忠請我們過來是作見證的!
當時守忠也在,他那是給你臉!
”
家分的相當順利,其間跑過來不同意的衛守财和莊梅想要大嚷,被衛家長輩罵了一頓。
衛老太深知阻止不了,就想把瘠薄的土地分給二房,肥沃的土地留着衛守财。
可裡正怎會同意?
并沒有讓衛守忠吃虧。
立下字據,一式兩份,由衛守财和衛守忠按下手印。
衛守财怎麼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冷笑:“你一定會後悔的。
”
“那就不用你操心了。
”
衛叔公歎了口氣:“吵什麼?
鬧了矛盾,分了家,可一家子兄弟打斷骨頭還連着筋。
”
正事辦完了,他們也不久留。
衛叔公還不忘對衛守财道:“阿郎的撫恤銀有多少,衙門那邊是有記錄的。
你娘這些年花了不少,可都花在你們身上。
這個錢你當大哥的不好昧下,記得還。
畢竟他們還等着救命。
”
等這些人都走了,衛家院子也沒那麼逼仄了。
鬧了這麼一出後,慧娘如釋重負。
她準備煎藥,卻發現藥罐邊上放着的文錢。
慧娘一愣,想到了什麼,視線朝隔壁看去。
這孩子……
夫妻兩人極有默契的沒有去提魏昭傷衛老太的事。
魏昭看完這出戲後,也累了。
他幽幽擡眸望天。
帶兵打戰,得會觀天象。
他慢悠悠地站起來。
慧娘:!
!
!
誰讓你下地的?
!
你能下地嗎!
她驚呼一聲:“阿郎。
”
魏昭停下,有氣無力恹恹開口:“是要我搬椅子嗎?
”
嗯,他剛剛躺的椅子。
就你現在這樣,你能搬椅子?
慧娘忙搖頭:“不不不……”
魏昭黑眸如裹着一層濃濃的霧他喃喃:“要下雨了。
”
衛守忠:……
怎麼就神神叨叨的。
兒子精神狀态不正常,衛守忠心裡難受。
他哄着他:“日後除了逢年過節爹會去老宅送養老錢,平時不和那些害你的人來往了。
”
魏昭對衛慎這個人沒印象。
魏家軍人多,他哪能一個個記全。
可那衛慎到底跟過他,且戰死的手下兵。
魏昭:“要幫忙嗎?
”
衛守忠:“什麼?
”
魏昭:“想讓那些人死,就和我說一聲。
”
說完,他想到了什麼。
如今的他到底虛弱,徒手扭斷别人脖子的事,應當困難。
“不過。
”
他看着衛守忠:“你得給我一把刀。
”
衛守忠剛還在被魏昭驚世駭俗的話吓得不輕,可聽到他想要刀就急了。
“你想都别想!
”
又想捅自己了是不是!
不給就不給,吼什麼?
上一個吼他的,墳頭草都比衛守忠高了。
可現在的魏昭沒脾氣。
他語氣也敷衍。
“啊,那真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