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畫像
越到年下,秦曉檸便越是忙碌,這日,她剛外出歸來,走到半路,馬車便被攔了下來。
“婉兒,我想跟你說句話。
”
又是那豫親王妃。
馬車停下來後,秦曉檸沒有下車,隻從車窗裡探出頭來,湘郡主跟在豫親王妃身側,見了秦曉檸,她顯出激動,上前道:“長姐,我跟母親在這裡等你好一陣子了。
”
因為剛下過雪,空氣裡透着重重的冷氣,眼下日頭已經快要落山,外頭愈加寒冷,連販夫走卒都早早收了攤位,原本熱鬧的長街上顯得十分的冷清。
秦曉檸看向豫親王妃,淡聲道:“前幾日湘郡主拿了那秦女的畫像,這人不是我娘親,王妃您找錯人了,我真的不是您丢失那女兒。
”
豫親王妃一聽這話,立馬激動起來,她急着道:“那秦女抱着你離開我的時候,她年紀尚輕,後來又經曆了諸多磨難,容貌有些變化,倒也正常。
”
秦曉檸耐着性子聽她說完,遂道:“便是容貌有些變化,我也不會認不出我自己的娘親。
”
“那人真的不是,容貌完全不一樣,王妃您真的是找錯了人了。
”
豫親王妃卻不肯死心,她上前扒住車窗,語氣裡帶着哭腔,着對秦曉檸道:“婉兒,我知曉你心裡恨我,但是作為一個母親,若不是實在沒辦法,誰會丢棄自己的孩子呢。
”
說着說着,她流下淚來:“婉兒,我就是你娘親啊,你瞧瞧,咱們母女兩個生得多像,你生下來的時候,便是像我,這麼些年,為娘沒有一日不惦記你的,我知曉你吃了許多苦,但為娘的心裡又何嘗不苦呢。
”
秦曉檸聽着她的哭訴,心裡頭不是沒有波瀾,但也不過是輕微的起伏而已。
最終,她道:“如今,我也是為人母親的人了,便是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咱們真的是母女,我也不會怨恨你,隻是,那畫像上的人真的不是一直撫育我的人,這其中,恐怕有誤會。
”
“誤會?
真的是誤會嗎?
我的女兒,她到底在哪裡?
”
豫親王妃松開了手,立在那裡,嘴裡隻剩下輕不可聞的喃喃自語。
秦曉檸微微歎了口氣,遂看向湘郡主:“好生照料你母親。
”
說完,她便催着車夫駕車離去。
待車馬行了好一段路,秦曉檸透過車窗,瞧着豫親王妃依舊立在原地。
她看了良久,直到馬車行遠,再見不到人,這才轉過頭來。
待回到青松苑,秦曉檸和沒有和往常一樣,急着去後抱廈看自己的孩子們。
她甚至顧不上脫下披風,便知徑直來到書桌前,提筆熟練的畫出了自己娘親的畫像。
時隔多年,她娘親的音容她絲毫不曾忘記,沒一會功夫,她便将那撫育了她七年的女子活靈活現的畫了出來。
豫親王妃說的那些,秦曉檸不是沒有懷疑。
畢竟,她與那豫親王妃如此相似,她丢失的女兒又與她年歲相當,若說自己就是她的女兒,亦是極有可能的。
那個撫育了她七年的女子,她便是到死也沒說出自己生父,這裡頭透着蹊跷。
就像豫親王妃所言的那樣,她不能說,若是說了,便會招來禍端。
她為了護她平安,便是一直守口如瓶。
這一些,倒也都說得通。
隻是那湘郡主那日帶來的畫像,的确不是曾撫育她的女人,雖然她們都姓秦,但真的不是一個人。
面對豫親王妃的時候,秦曉檸雖然淡定,但她的心裡,還是隐隐的有着期盼。
人嘛,總要知曉自己的來處的。
秦曉檸畫完了畫像,便招來松枝,吩咐道:“你這就去一趟賢親王府,要親手将這畫像交給豫親王妃。
”
這對不上的疑點,或許豫親王妃能解出來。
松枝接過畫像,遲疑着勸道:“我知曉你心裡有怨,但是,若那運氣王妃真的是你母親,往後,你也與那些貴婦一樣,是有娘家撐腰的人了,阿檸,其實,這對你,是好事。
”
秦曉檸聞言苦笑:“這麼些年,我無依無靠,所有事情,都要我自己來籌謀,我心底常常想着,我若是也像那些高門女子一樣,有所依仗,該有多好。
”
說着,她苦笑了下:“可眼下他們真的來尋我,又是有權有勢的人,我倒是不想那麼多了,若是知曉了自己的身世最好,若是永遠糊塗下去,倒也沒什麼了。
”
松枝樂了:“畢竟,您現在有王爺,更有兩個兒子呢。
”
秦曉檸也樂了:“也許是這樣吧,有了他們,我的心便被填滿了。
”
——
賢親王府裡。
華陽郡主這幾日又犯了毛病,一向體弱的賢親王妃一着急,也跟着病倒了。
豫親王妃歸來探望了妹妹後,便來到華陽的房間探望照料,她正在内間裡與華陽的乳母章氏說着華陽的情況,驟然聽門上回禀的小丫鬟說秦曉檸命人拿了撫養她女子的畫像過來,豫親王妃不由得一喜,忙讓人将松枝請了進來。
隻是當她迫不及待的展開那畫像的時候,卻不由得呆住了。
那畫像上的女子,果真并不是她曾經托付的婢女。
豫親王妃忍不住落淚:“你們王妃是不是還在怨我,這畫上的人果真是撫養她的女人嗎?
”
松枝如實道:“确實是,這畫上的女子就是王妃的娘親,每年她的忌日,王妃都會祭拜,王妃還在府中修了小祠堂,裡面一直挂着她的畫像。
”
“就是這女子,就連奴婢也是看得清楚。
”松枝笃定道。
豫親王妃聞言,失望的癱坐下來,手裡的畫像也跟着飄落在地。
因為是在華陽郡主的屋子裡,服侍華陽郡主的章氏本對豫親王妃家裡這筆糊塗賬絲毫不關心,隻是華陽惦記着陸戟,豫親王妃丢失的女兒又牽扯到攝政王妃,這章氏便不由得上了心。
故而豫親王妃與松枝在外間裡說話的時候,她便從内間裡溜出來,一直立在後頭細細的聽着。
直到豫親王妃手裡的畫像落地,當她無意間看到那畫像上的女人時,這章氏登時就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