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擡腳去了太極殿。
他素來得寵,進出太極殿是常事,有時候陪着永昌帝若是太晚了,永昌帝甚至會直接讓他住在偏殿。
這個榮耀可不是誰都有。
至少太子就沒享受過。
所以他在太極殿素來如魚得水,這一次他也依舊閑庭信步。
不就是問韓月娥的事麼?
他敢做,就不會怕這件事帶來的後果。
夏公公垂着手正在廊下訓斥小徒孫,見到了他來,笑眯眯的上前行了禮:“殿下請。
”
齊王輕車熟路的逗了逗廊下正邁步的兩隻孔雀,喲了一聲有些奇怪:“這玩意兒今天怎麼在這兒?
”
夏公公看着那兩隻孔雀就笑:“安南王進貢來的,說是能開屏能飛,才剛安南王才陪着聖上觀賞過,待會兒便送去南苑了。
”
南苑那邊養着各地進貢搜羅來的珍奇異獸。
齊王哦了一聲,轉頭去見自己的父皇了。
永昌帝如今五十七了,因為國事煩勞兩鬓已經有了白發,平素看到自己這個最寵愛的兒子,他總是臉上帶着笑意的。
這一次卻不同,見到齊王他冷不丁的摔了手邊的奏折,冷冷的盯着他:“你可真是出息了!
”
應當是為了韓月娥的事,齊王心裡有數,正想要撒嬌求饒,就見旁邊的交椅旁邊竟然站着蕭雲庭。
剛才他進來的時候蕭雲庭正好站在暗處,他一時沒看見。
此時侄子都在,他當然就不好使出撒嬌賣乖那一套,隻好老老實實的跪下請罪:“父皇息怒,兒臣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引得父皇動怒.......”
“你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永昌帝猛地咳嗽了幾聲,指着齊王呵斥:“你不知道你做錯了什麼,那這個是什麼?
!
”
他說着,猛地将手裡的奏章摔在了齊王的身上。
齊王被砸也不敢躲,見永昌帝氣成這樣,心裡咯噔了一聲,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一直不吭一聲的蕭雲庭,伸手拿起奏章打開。
隻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面色陡然變白了,一時之間四肢的血液都似乎凍僵。
張偉勳竟然被抓了!
自從決定要提前對付謝家,他就讓原本負責刺殺大理寺那個活口的徐同舟去江西了。
所以原本該徐同舟幹的活兒,就交給了張偉勳去做。
他頭皮突突的跳,感覺自己的頭皮都似乎是被人揪着的痛,立即便大聲喊:“父皇,兒臣冤枉啊!
”
真是鬧大了!
平時他嚣張一些,恃寵而驕一些,甚至是除掉韓月娥這個自己不喜歡的準王妃,其實都不是什麼大事。
他知道這都在永昌帝的容忍範圍之内。
可是涉及朝政的事就不同了。
這可不是開玩笑!
“雲庭!
”永昌帝喊了一聲蕭雲庭,指着齊王大怒:“你跟他說,他到底冤枉不冤枉!
”
蕭雲庭!
齊王在心裡喊了一聲這個名字,恨得咬牙切齒。
早知道就應該一回來就殺了這個混賬!
蕭雲庭拱手應是,不卑不亢的看着齊王:“三皇叔,您或許是不知道,這個張偉勳花錢買通大理寺的獄卒,他假扮了獄卒,要毒殺漕運貪腐案的關鍵證人,幸虧我們的人警醒,抓了個人贓并獲。
”
人贓并獲!
意思就是這件事是有證據的,沒人栽贓沒人陷害。
齊王心中突突的跳,沒有理會蕭雲庭隻是膝行到了永昌帝跟前嚎啕大哭:“父皇!
這真不關兒臣的事啊,漕運貪腐案跟兒臣有什麼關系?
兒臣怎麼會派人去殺什麼證人?
”
他抱住永昌帝的大腿:“父皇,怎麼就能證明這是兒臣的人啊父皇?
!
”
蕭雲庭撇開了眼,齊王不管是什麼時候,都可以對着永昌帝撒嬌撒癡,讨好賣乖。
隻是這一次永昌帝沒有再跟從前那樣,笑罵着就把這件事給揭過就算了。
他啪的一聲,打了齊王一個耳光。
因為太過不可置信,齊王竟然第一時間沒有做出反應。
直到永昌帝站起身,更加憤怒的又打了齊王一個巴掌。
一下子兩個巴掌,将齊王頭上的王冠都給打亂了。
齊王被打蒙了,哪怕是抓到了張偉勳,抓到也就抓到了,為什麼永昌帝會這麼憤怒?
!
貪腐案算是什麼大案?
就算是他的人參與其中,最多他算一個管教不嚴,到時候把事情推給手底下的人也就是了。
為什麼永昌帝會惱怒成這樣?
!
永昌帝怒發沖冠,手裡的動作不停,左右開弓打了齊王至少七八個耳光。
齊王被打的暈頭轉向,嘴角流血。
上一世他可從來都沒吃過這種苦頭!
而且還是在蕭雲庭跟前!
可是永昌帝如今正是怒火中燒的時候,他根本不敢反抗,隻能伏地砰砰的磕頭:“父皇!
父皇您息怒父皇,兒子錯了!
兒子錯了!
”
永昌帝指着他怒喝:“漕運貪腐案,至今已經殺了無數官吏,可是那些銀子都不見了蹤影!
一共二百多萬兩銀子,二百多萬兩的銀子!
相當于整個貴州一年的稅收,都進了你的腰包!
”
轟隆一聲,仿佛是煙花在腦子裡炸開了。
齊王臉上的血色一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怎麼會?
!
他瞞得好好的!
就算是那個人有名冊,按理來說也不會交給蕭雲庭啊!
這上下串聯要牽涉多少官員!
?
他們瘋了嗎?
!
他哭的渾身顫抖的辯解:“父皇,兒臣真的沒有!
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兒臣!
”
不能承認!
一定不能承認!
永昌帝冷笑一聲,臉色陰鸷的問:“是嗎?
那寶通錢莊是怎麼回事?
!
”
寶通錢莊!
齊王不可置信的唰的一下擡頭看着蕭雲庭!
是蕭雲庭,他連這個都查出來了!
“貪腐得來的銀子,放到錢莊裡頭,再放印子錢......”永昌帝怒極反笑:“錢生錢,你可真是會賺銀子啊!
老三!
”
齊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父皇,我真的沒有!
我真的沒有!
”
他哭着哭着,忽然鼻血橫流。
永昌帝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面色變幻不定。
齊王越來越激動:“父皇,兒子冤枉!
兒子冤枉!
您不信我,我這就去死,這就去死......”
永昌帝皺眉呵斥:“胡說八道什麼?
”
齊王已經暈過去了。
蕭雲庭心中冷笑,他就知道又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