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再進了一步,抵着戚元手中的袖箭,抿了抿唇,眼眶通紅,眼睛裡也全都是血絲,他看着戚元,臉皮抽搐了幾下,忽然就笑了:“戚元,你得意什麼?
你這麼拼命的為他們厮殺,扳倒了我們,對你有什麼好處?
”
戚元思索着若是現在殺掉齊王的話,怎麼才能僞造成最佳的自殺現場,根本沒有心思理會齊王的這些瘋話。
都到這個地步了,不想着怎麼平平安安的滾到封地去,從此做個瘸子王爺,還惦記着上一世那點愛不愛的事。
這個皇位能給他,真是多虧了上輩子他沒那麼早腦子犯抽,圈禁寶榮公主。
不然,皇位哪裡能輪到他?
她手指動了動,正想暴起殺人,就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頓時便止住動作,不動聲色的将袖箭往袖子裡縮了縮,看着齊王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說:“殿下,你在說什麼,我真的不明白。
”
“你裝什麼?
!
”齊王往前猛地又走了一大截,他甚至帶着幾分孩子氣的委屈:“你跟着他能得到什麼?
上輩子你為什麼來到我身邊,難道你心裡不清楚嗎?
!
”
真他娘的蠢貨!
上輩子這樣的話都說出來了。
戚元臉色都不帶變一下的:“不好了,快來人,殿下被氣的發瘋了!
快來人啊!
”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
為什麼,為什麼都到了這個地步,她仍舊可以做到這樣的氣定神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難道就這麼沒有存在感嗎?
!
屋外很快沖進來幾個人。
戚元一眼就看到了賴成龍,心裡思忖着他這種錦衣衛武功高強,耳力好,肯定是聽見齊王那段話了的,就略帶慌張的說:“賴大人,幸虧你來的及時,齊王殿下氣瘋了!
他說他上輩子喜歡我!
”
......
賴成龍很難接受戚元露出這樣柔弱的模樣。
這跟她剛才發現有人的時候,收回武器的樣子人設可太不符合了。
不過戚元理直氣壯理所當然,甚至還提醒了賴成龍一遍:“賴大人,他可能是急火攻心說胡話了,您還是先把他敲暈吧,不然說出些更大逆不道的話來,比如說上輩子給賴大人封王拜相了的話怎麼辦?
”
賴成龍:......有時候真的很想打戚大小姐一棍子。
齊王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長得很好看,但是你第一眼注意到她,絕對不是看她的長相,而是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永遠堅定,明亮,就像是裝了滿天星辰。
他上一世就是被她這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吸引。
可是如今。
他有多喜歡,就有多悲哀。
早知道得不到的,上一世她就動手殺他,這一世也從未停止過給他拆台,他為什麼不趁着馬球會那一次殺了她?
!
那一次他分明有機會的!
不過機會這種東西,向來轉瞬即逝,賴成龍果斷在齊王頸後敲了一掌,将他給敲暈了。
樸無用正好進門來,看到這一幕眼神晦暗。
而戚元慌慌張張的跟賴成龍說:“多虧了賴大人打暈齊王殿下,否則都不知道齊王殿下還會說出多少大逆不道的話來。
”
賴成龍還能說什麼?
他才不會覺得戚元是無心的,她肯定是故意的,報複自己一開始的搖擺不定!
才在樸無用面前裝這出。
樸無用果然面色陰鸷的問:“齊王殿下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
賴成龍立即解釋:“沒什麼,督公不必在意,王爺他隻是太過悲痛了罷了。
”
樸無用的眼神在他們中間轉了轉,不置可否的揚了揚下巴:“将殿下好好送到馬車上,送回王府。
”
他們要回宮了。
既然接不回柳王妃,那總得趕回宮裡過年。
宮裡才是皇室該待的地方。
除夕夜有宮宴,宗室勳貴,文武重臣那都是要參加的。
大年初一有朝拜,這些也是禮制。
就算是小柳貴妃死了,也不能阻止這一切。
永昌帝帶着幾分悲痛的帶着明誠公主和永瑢小皇子一道上了馬車。
戚元則準備跟着戚老侯爺和戚震回家。
他們原本暫時領了巡防的職責,但是永昌帝既然走了,自然就不必再巡防了。
上馬車之前,戚元卻被蕭雲庭給叫住了。
她有些詫異:“殿下竟然沒有跟聖上一起回去嗎?
”
蕭雲庭笑了笑,伸手遞給她一個十分精美嶄新的荷包:“戚元,新年快樂。
”
這話之前是不是已經聽過一遍了?
戚元覺得有些耳熟,下意識縮回了手:“謝殿下賞賜,但是殿下之前已經給過了。
”
齊王剛才的話,她不是真的沒有聽進去。
上一世的事情她當然也記得清清楚楚。
沒有回音的山谷不值得縱身一躍。
她不會在同樣的人身上栽倒第二次,蠢成齊王那樣,丢掉一切那是應當應分的。
蕭雲庭滿臉的喜色逐漸的淡下來。
他長得實在是很好看,側臉在月光下簡直如同刀削斧鑿一般。
而且他的氣勢也盛。
嶽峙淵渟之間帶着玎珰玉石之音,舉雷霆萬鈞之重若寒潭渡鶴之輕。
這樣一沉下臉來,實在是很有些威懾力的。
但是他知道戚元不怕。
戚元也知道自己不怕。
隻有戚震操碎了心。
閨女啊,太孫殿下對你眼看着就是與衆不同,你看不上齊王,怎麼連太孫殿下都看不上啊?
!
你不會真的要做女皇帝吧?
!
他真是發愁了。
戚元就算是要做武皇,那也得先有個李治吧?
!
“你到底在記恨我什麼?
”蕭雲庭眉頭緊皺,低垂着頭看她,卻隻能看見她卷翹的睫毛,不由得舒了口氣問:“我是不是哪裡做的不如你的心意?
”
不是不如心意。
是這心意不會屬于她。
那何必去糾纏?
她退後兩步,連一聲告别也沒有,動作飛速的鑽進了馬車,然後跟戚震說:“父親,我們走吧。
該回家過年了。
”
人間不值得煩心憂愁,人生一世,就該肆意生活。
蕭雲庭立在原地,手裡的東西握的死死的,許久沒有動過。
剛才他去跟白雲觀的觀主求取這平安符的時候,觀主問他,為所求之人求什麼?
他回答:“願她生而逢時,願她路無坎坷,願她平安喜樂。
”
可現在,戚元鑽進馬車頭也不回的拒絕了他的心意,他的心不正常的劇烈的跳動一下。
他應當再加上一句的。
願我愛而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