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侯爺死裡逃生,醒過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戚元的情況如何。
他臉色還帶着些蒼白和憔悴,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剛剛元氣大傷,戚老夫人看着他,仿佛直到此刻才意識到,原來丈夫也已經這麼老了。
印象裡,戚老侯爺還是家裡的主心骨,還是那個說一不二的頂梁柱。
可事實上,主心骨也是會老的。
這一次受傷,戚老侯爺看上去便比之前要蒼老太多了。
她帶着幾分哽咽和難過,低聲說:“元姐兒還沒送信回來,但是肯定沒事兒的。”
擔心誰也不必擔心戚元。
這是戚家的共識了。
但是戚老侯爺顯然卻不這麼認為,他咳嗽了幾聲,皺着眉頭說:“怎麼就沒事兒?你們就沒去信問一問?”
戚老夫人急忙攙扶他,見他一着急就咳嗽的一直止不住,忙忍不住替他拍背:“你慢點兒,薛神醫不是從沿海回來的嗎?他也說了,他回來之前,元姐兒還在練兵呢,一切都好的很。”
薛神醫急得很,撂下了幾張藥方,便忙不疊的走了。
說是那邊快決戰了,他怎麼也得趕回去才行。
戚震也擔心戚元那邊的情況,就做主讓薛神醫走了。
現在見戚老侯爺擔心着急,戚老夫人便擡出薛神醫來。
戚老侯爺果然放心了一些,靠在枕頭上重重的歎了口氣:“那些人為什麼刺殺我?說到底,還不是沖着元姐兒來的?我就是擔心元姐兒啊。”
人老了,就會生出許多軟肋。
戚老侯爺就是如此,年輕的時候心腸硬的很。
哪怕是到了老年,他也曾做主殺過戚錦。
壓根不帶遲疑猶豫的。
但是經曆了一場生死,他心裡卻無端生出一些害怕來。
如果自己真的就那麼倒黴沒了,元姐兒不知道在沿海會如何?
雖然戚元對外表現的十分強硬,更是讓虛度哦人都聞風喪膽。
其實戚老侯爺心裡清楚,戚元一直都是個外冷内熱的人。
自己若是出事兒,還真不準就讓那些東瀛人得意,讓海匪得意了。
他靠在枕頭上,始終有些郁郁不樂。
戚老夫人就拉着他的手哽咽:“老侯爺,我知道你擔心元姐兒,可你也得為自己和家裡人想想,再說,你好了,元姐兒那邊才能安心啊。”
她當然也擔心戚元。
否則也不會天天在小佛堂念經了。
但是戚老夫人覺得,以戚元的能耐,與其花費心思去擔心她,那倒不如自己先在家養好身體。
反倒是不容易成為戚元的負擔。
她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低聲說:“你就先顧好自己吧,我這就寫信去給元姐兒,到時候你就安心了!”
戚元收到信的時候,天已經放暖了。
永昌帝的信來了一封又一封,每每都是問蕭雲庭何時回京。
弄得蕭雲庭身邊的屬臣們都十分緊張,一個個的全都勸蕭雲庭先帶着戚元回京去。
儲君時常在外面晃悠着,這數遍了哪朝哪代,也沒這個先例啊。
何況永昌帝原本就十分喜歡蕭雲庭這個孫子,哪怕是看在孝道這一塊上,他也該回去。
蕭雲庭卻知道,随着這半年的風起雲湧,風雲湧動,距離決戰已經迫在眉睫了。
這個時候,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走。
錢源是前陣子專門從松江府趕過來的,此時也是勸的最起勁兒的:“殿下,沿海如今海匪的實力已經大不如前,港口該建造的也建好了,世家們的命脈如今也都被朝廷拿捏住了,您就算是跟娘娘先回京城,也不影響底下的人辦事......”
感情這種東西就是相處出來的。
而天家最薄弱的東西就是感情。
再深的感情距離久了也容易淡的。
蕭雲庭的确是受寵,但是如今離開京城滿打滿算加起來已經快要兩年了。
兩年!
這就算是放在普通的富戶人家,也極少見的。
看永昌帝那些源源不斷的密信,就知道永昌帝是何等想念蕭雲庭了。
他歎氣說:“殿下,莫要子欲養而親不待啊!”
蕭雲庭挑眉看了他一眼:“放心吧,原本也快了,耽誤不了多久了。”
說着便寫了一封信遞給他:“錢大人,你本來便是跟着本宮出來的,正好,如今回去替本宮再送一封信。”
錢源沒想到自己沒勸成蕭雲庭回京,反倒是自己要被打發回京城了,頓時有些不大願意。
他幹嘛要先回京城啊?
自己是跟着蕭雲庭出來的,再跟着蕭雲庭回去,那是有始有終。
可是自己若是提前回去了,那之前的努力豈不是就都白費了?
蕭雲庭一眼就看出錢源的想法,輕笑了一聲:“去吧錢大人,這是好消息,皇祖父會高興的。”
是嗎?
錢源表示很懷疑。
但是蕭雲庭這個人吧,别看沒有戚元那麼吓人,可是實際上在錢源看來是更可怕點的。
他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下來了。
回到家裡,還忍不住跟黃建春吐苦水。
又氣的捶桌子:“這徐海也是,雷聲大雨點小的,他到底是打還是不打?”
不是說都氣瘋了嗎?
但是也沒見什麼動靜啊。
“打啊!”黃建春磕了一口瓜子,轉頭看着錢源:“但是這冬天怎麼打?他腦子又不是壞了,冬天,他大老遠的來打仗?補給怎麼辦?”
怎麼也得等天氣回暖啊。
他想了想又自己點點頭:“你放心吧,眼看着就快了。”
錢源看了他一眼:“你怎麼知道?”
怎麼着人跟殿下說的一樣?
殿下也是說,時間差不多了。
黃建春理所當然的點頭:“你看看小爵爺和陸大人兩個人最近來見殿下和娘娘的次數就該知道啊!”
以前王鶴和陸垚忙着練兵,哪有空像現在這樣,幾乎每天都要來好幾趟?
這一看就知道是來事兒了。
何況黃建春看着之前不見了蹤迹的明晨和八寶也回來了,就知道,肯定是差不多真的要打起來了。
不過這一次跟從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黃建春面對着海匪,一點兒也不覺得緊張了,甚至希望他們能夠快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