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起了風,戚元的身影在幾千人的映襯下顯得渺小。
真是荒謬。
齊王冷眼看着,眼裡的光一點一點的熄滅,染上濃重的殺意。
戚元每多說一句,他就覺得心死一分。
他從未如此清醒的認識到,戚元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喜歡他,不,不要說喜歡他,她是每時每刻都在想着要他死。
這個女人的心是捂不熱的。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
前世今生不管有多少不舍,都在這一刻灰飛煙滅,齊王又想起寶榮公主了,她曾經聲嘶力竭的朝他喊,說他遲早會死在戚元手裡。
或許曾經的他是真的會,不過現在開始不會了。
戚元或許以為,她永遠在他這裡有特權,笃定他舍不得對她下死手。
不過隻能說,這一次她是真的踢到鐵闆了。
他咳嗽了一聲,面無表情的揚了揚手:“殺!
格殺勿論!
”
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他也不信戚元這一次還能繼續脫身。
世上若是有這麼厲害的暗衛,那還養什麼士兵?
幹脆全都拿銀子去養暗衛好了。
隻是戚元仿佛是料到了齊王是如何想的,她也根本沒有怕的意思,反倒是忽然朝着齊王笑了笑,而後輕聲說:“王爺,聽說江西萬載縣和萍鄉那邊做鞭炮和煙花都是一絕,不知道王爺來了江西之後可有欣賞過?
”
這話說的有些牛頭不對馬嘴,馮太監都不知道這位戚大小姐的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都這個節骨眼了,她怎麼還有心思說這些有的沒的?
倒是齊王猛然睜圓了眼睛,心髒都劇烈的跳動了幾下。
不,這個女人從來不會無的放矢。
他的火藥庫!
而此時,仿佛就是為了猜測他的驗證,東邊忽然傳來一聲巨響,緊跟着便有轟隆隆的聲音不斷傳來,連地面都跟着一起震動起來。
馮太監險些都沒站穩,急忙扶着自己的帽子去看齊王,卻見齊王死死的盯着東邊的方向。
東邊不停的冒出黑煙,期間還不停的有火光閃動。
風一吹,火苗瞬間就蹿升起來,遠遠地幾乎都能感覺到灼熱了。
所有人都驚疑不定的看着齊王。
這麼嚴重的火勢,若是不管不顧,隻怕王府今天都要付之一炬。
齊王卻死死的盯着戚元:“你是怎麼知道的?
”
怎麼知道他從萬載縣和萍鄉那邊的作坊調了許多人過來研制火炮和火铳?
戚元聞着風中傳來的焦味兒,一點也沒有客氣:“猜的,你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在江西呆一輩子?
”
她挑了挑眉:“齊王殿下,你再不快點讓人過去,隻怕你這座王府就真的保不住了。
”
“畢竟你這庫房裡堆的那些火藥隻怕不是一點兩點吧?
”她慢悠悠的站在長廊上,看着齊王的臉色,輕輕的笑了一聲。
齊王咬牙咬的連腮幫子都疼了。
揚了揚手,示意馮太監帶着人去救火。
月光傾瀉而下,他忍着喉嚨的幹澀和嘶啞,忽然猛地便拽過了旁邊一個親衛的刀,而後用盡力氣朝着戚元沖了過去。
他的親衛吓了一跳,反應過來便緊随其後,二十幾人一起朝着戚元飛身撲去。
這一次齊王是真的再沒有手下留情的念頭。
隻要想到他還在為了戚元逼迫薛神醫盡力診治的時候,戚元在看他的笑話,心裡在嘲笑他的深情,他便恨不得戚元現在就死了。
是他太蠢。
竟然還妄想跟她有将來。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你死我活,是他一直優柔寡斷,猶豫不決,才會讓戚元一路成長到這個地步。
他瘋了似地上了台階,卻見戚元輕輕的笑了一聲。
緊跟着,他便覺得自己腳底下一滑,已經有些站不住了。
戚元沖着他挑了挑眉:“是火油哦。
”
她說着,手中的匕首已經飛出去,斬斷了廊下的燈籠。
燈籠掉在台階上的那一刻,齊王之覺得有一團火光從自己腳底下砰的一聲炸開。
他腦子裡嗡了一聲,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已經被親衛們架着滾落在地,從台階上一路滾到了地上。
親衛們的反應極快,着火的那一刻起就分出了一批去護着齊王,所以齊王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以後,身上的火焰便熄滅了。
他立即不可置信的轉頭,就見火光已經沖天而起。
他這府裡的大部分建築都有木頭,此時火勢一起,就像是一條火龍沖天而起,根本無法阻攔。
戚元!
他握拳狠狠地砸在地上,根本不顧此時拳頭都已經爛了,而是直直的朝着戚元沖了出去。
親衛們吓了一跳,死死的抱着他:“殿下,水火無情啊殿下!
”
江西的秋冬季最是幹燥,此時風助火勢,火更是越燒越旺,再沖進去,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實在是太危險了。
齊王的王冠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已經散開,他有些狼狽的立在原地,此時渾身上下簡直沒有一個地方不痛。
他揉了揉自己痛得像是要裂開的眼睛,一字一頓的吩咐:“搜,全城搜捕炸毀王府的山匪!
一定不能放過!
”
熊良勇剛回府躺下不久,房門就砰砰砰的被敲響了。
他不由得從夢中驚醒,還沒說話,外面的管事已經飛快的說:“大人,出事了,齊王府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火光沖天!
”
熊良勇立即就被這句話驚得完全清醒過來,一面拿了衣裳穿上,一面開了房門就問:“怎麼回事?
!
”
管事壓低了聲音:“大人,隻怕是萬載縣的那些火藥出了事,咱們這地方,出這樣的事都不稀奇......”
也是,研制火藥和鞭炮的地方,起火或是火藥爆炸都不是新鮮事。
齊王前些時候才從萬載縣那邊要了那麼多工匠,肯定是火藥爆炸了。
熊良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急急忙忙的坐馬車趕去齊王府。
齊王府現在亂作一團,到處都是穿着甲胄的官兵。
熊良勇看的心驚肉跳的,心中頗有些驚疑不定。
若真是火藥爆炸,按理來說不至于讓這麼多官兵來來往往。
他看着這些官兵似乎是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