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鶴直到出了明月樓都還有些雲裡霧裡，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才嘶了一聲，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表妹真是神人啊！
誰能想到嫁進皇室一個月不到，她就又回來了。
而且聽她的意思，這一次巡撫沿海，她也要跟着去的。
啧......
他錯了，表妹哪裡是什麼魯智深？
這分明是想做獨孤皇後吧？
不，他按住自己的心髒，咳嗽了一聲。
獨孤皇後也不夠，表妹這是奔着做武皇去的啊！
太孫殿下知道嗎？
不過，緊跟着王鶴就來不及想這些了，因為他錯愕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從外頭大步進來，忍不住就倒退了一步。
？
什麼情況？？！
怎麼錦衣衛鎮府賴成龍也來了？！
他目瞪口呆，撓了撓自己的頭，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賴成龍此時也看到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了他，賴成龍倒是還算是和善，微微沖着他停住腳步點了點頭。
人家都主動打招呼了，王鶴自然也忙扯開了一抹笑意跟着打了個招呼：“賴大人。”
八寶在旁邊站着，目光從賴成龍身上掃過，見賴成龍察覺之後直勾勾的朝自己看過來，急忙低了頭。
要是換做以前，他是一定得忍不住要怼賴大人幾句的。
不過現在太孫妃都已經跟自家殿下成親了，而且賴大人上次出城門的樣子實在是怪吓人的。
他有點慫。
六斤在旁邊翻了個白眼。
賴成龍沖着六斤也點點頭，大步上了台階，又在進門之前停下了。
他下意識的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裝束。
而後又忍不住在心裡嘲笑自己可悲。
為什麼說了無數次要放下，可還是避免不了在快接近的時候忍不住心悸？
定了定神，他吸了口氣，才進了正堂。
樓下正堂的擺設十分簡單，繞過了博古架，便能看到戚元坐在小圓桌上，此時正不知道聽白芷說什麼，臉上帶着幾分笑意。
而後聽見動靜，她微微側頭，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那一瞬間，他隻覺得心似乎被錘中了，裡面還沒好全的傷口，此時又再度裂了個新的口子，悸動山呼海嘯一般，沖的他過了片刻才站定，朝着戚元行了個禮。
她仍舊穿着舊時的衣服，看上去笑意盈盈，比從前多了幾分煙火味。
一看就知道過的很好。
這樣也好，這樣很好了。
他在心裡輕聲跟自己說，這朵花開的這麼好，他就放心了。
他的悸動一點點散去，他的目光也終于變得坦然，輕聲喊了一聲：“太孫妃。”
戚元跟他對視片刻，同樣扯開一抹笑意：“賴大人，坐吧。”
旁邊有三把玫瑰木的圈椅。
賴成龍挑了上首的坐下，就見戚震欲言又止的在對面看着自己。
戚震有些牙疼。
見王鶴也就算了，王鶴這是表兄，而且平時本來也關系很好。
見賴成龍算怎麼回事啊？
賴成龍對戚元的心思，他心裡一清二楚的。
這位主兒也就是碰上了蕭雲庭這樣的對手，否則他覺得，自家閨女兒最後應當是會做賴夫人的。
他不敢走，目光在賴成龍身上繞了一圈。
賴成龍卻極有分寸，進來行了禮之後，目光便再也沒有落在戚元身上過，規規矩矩的坐着。
戚震心裡松了口氣，同時又歎了口氣。
唉，真可惜。
戚元沉默片刻才開口：“賴大人應該知道，朝廷有意讓你帶着東瀛使臣回東瀛的舉措了吧？”
賴成龍點了點頭，他聽說戚元找他的時候，心裡就猜到，戚元找他很大的可能應當就是為了這個。
所以他沉聲說：“之前我去東瀛的時候，并未去過懷良一族所控制的京都，但是山名家的城池我是見過的，他們的城牆比起高麗來，要堅固許多，平民和武士之間也差别十分大。”
這些其實之前賴成龍跟禮部兵部的官員都說過。
現在就再說一遍：“他們的武士階級，基本上全都文武兼修，所以确實很難對付。”
平常的海寇其實不怎麼可怕，真正可怕的就是這些在他們本土待不下去的武士和浪人，這些人兇狠卻又狡詐，極難對付。
徐海就招攬了一批這樣的人，獨占了一個沖繩島。
他擡頭看着戚元：“這一次這麼大陣仗，說是倭患，可實際上隻怕懷良家族也受制于人，被人趕鴨子上架的。”
戚元嗯了一聲，笑着看向他：“賴大人，你說，若是你去東瀛領兵，有沒有勝算？”
？
賴成龍有些震驚，他張了張嘴：“太孫妃，這怕是不可能的。”
山名松雖然已經跟他們合作，可是卻也不是傻子。
兵權這種東西，他怎麼可能會交出來？
又怎麼可能容許别人在他的地盤上帶兵打仗？
戚震也覺得自家閨女兒怕是在說夢話，有些不解的看了戚元一眼。
戚元的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不，沒有什麼不可能，賴大人，你出訪東瀛，咱麼的船隊，帶上個五六千人也不是什麼無法理解之事。”
她的語氣淡淡，見賴成龍若有所覺的朝自己看過來，便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就像當年太祖的時候，咱們國朝的船是訪問過海上諸國的。”
的确，造船廠那些巨大船艦的圖紙至今仍舊還在。
他們大周朝也不是一開始就将海岸給封鎖了的。
祖上也曾經闊過。
賴成龍略一動念，就知道了戚元這是什麼意思。
出訪，選些衛所的精兵，說是自己的欽差隊伍。
人的确是多了些，但是也說得過去。
東瀛那個犄角嘎達的地方，說是諸侯混戰，可實際上真正要類比起來，放在大周朝，那就是縣跟縣之間鬥毆。
死的人超過了一千，那都得算做是大戰了。
戚元見賴成龍明白自己的意思，便沉聲繼續：“賴大人，我并非要你帶着這點人去收複了東瀛，我隻是想要讓山名家上鈎，拖住懷良親王。”
給他們足夠的時間把海軍給建起來。
隻要東瀛這邊亂了，徐海那邊就沒那麼容易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