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自己抓着自己的把柄往上送。
到現在想起來，他都還忍不住想要狠狠地打自己幾個巴掌。
這麼一想，王彥忠淚流滿臉。
但是眼淚這種東西，是最沒用的。
蕭雲庭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嗤笑了一聲：“世家，這就是世家？”
一句話問的周邊所有的人面色都變了。
是啊，世家之所以為世家，是因為他們給了當地百姓一口飯吃，是因為他們是當地百姓的支柱。
這一次簡直是明晃晃的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王彥忠一把鼻涕一把淚，到了現在這一步，隻能大聲喊：“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你的确是該死！”戚元冷然看了他一眼：“不僅是你，整個福州的官員都該死！太孫儀仗駕臨，福州官員竟然能在接駕的時候出這樣的差錯，簡直是聞所未聞！此等疏忽，哪怕是無心，也罪無可赦！”
她懶得跟這些人廢話，冷冷瞥了他們一眼。
福州知府吓得在旁邊都吐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着戚元的樣子都覺得害怕，總覺得戚元随時都能拔刀出來殺人。
事實上也就是這樣，下一刻戚元真的抽出了王鶴的佩刀，猛地架在了福建巡撫的脖子上。
一地的封疆大吏，按照朝廷的規矩，哪怕是要判死，也該交由三法司甚至是内閣再讓永昌帝下令。
但是衆所周知，這位太孫妃是從來都不講規矩的。
這就更糟糕了。
福建巡撫避無可避之下，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戚元望着這一大片烏壓壓的人頭，轉頭看向王彥忠和福州知府：“你們，想死，還是想活？”
當然是想活了，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不管在什麼樣的環境下，活下去都是本能的反應。
何況是在剛剛經曆了那樣驚險刺激的環境之後，看着這一幕幕人間慘劇，就更沒有人會想着去死。
兩人都砰砰砰的磕頭。
戚元轉頭看着蕭雲庭：“殿下，讓他們先處置眼前的事吧。”
蕭雲庭點了點頭，冷冷的看着王彥忠和福州巡撫：“今天死去的所有百姓和護衛的撫恤銀子，都由你們出，另外，統計傷亡人數，做好救治的事，但凡是再出半點差錯，本宮滅你們九族！”
别人說滅九族，那可能還真是氣話。
但是這位說滅你九族，他是真的能滅你九族的。
他們倆打了個冷顫，顫顫巍巍的扶着膝蓋起身，急忙應是。
王彥忠馬上就回過頭去叮囑族人讓大夫來。
他們王家的産業在福建遍布各行各業，醫館藥房也都有，現在都能派上用場。
戚元正好聽見這個，挑了挑眉看向八寶：“去讓長亭帶着薛神醫趕過來。”
這種燒傷炸傷的傷勢十分繁雜，普通的大夫還真的沒有太好的法子。
也幸虧本來要去松江府找蕭雲庭的薛神醫後來也被蕭雲庭又帶回來了。
此時正好能派上用場。
薛神醫？
王彥忠怔了怔，下意識擡眼看了看戚元。
這些大人物，不是一般都把這種神醫藏起來隻給自己看病嗎？
就像是太醫基本上都被搜羅進了太醫院，怎麼可能給普通人看病？
可戚元連看也沒看他一眼，看着眼前的這些傷員，再看看剛才自己一腳踩斷了脖子的殺手，面色冷漠的問：“今天的這些護衛，是福州大營的？”
福建巡撫早就暈過去了，這個時候也沒法兒回答，還是福州知府擦着冷汗回複：“回殿下，是巡撫大人身邊的親衛......”
巡撫身邊的親衛，怎麼就會成殺手？
王彥忠都百思不得其解，兩眼僵直的看着地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屍體，嘴唇動了動，面色都有些發紫。
還是蕭雲庭皺了皺眉，上前擰住一人的下巴往旁邊一扭，而後麻溜的翻開那人的衣領，挑眉說：“衣裳倒真是親衛的。隻是......”
他伸手将那人的袖口往上一撸，也翻出袖口邊上的刺繡來，轉頭去看着福州巡撫：“你們這也流行蜀繡？”
蜀繡？
怎麼忽然就說到蜀繡的事情上頭了？
王彥忠沒弄明白，但是也不用弄的太明白。
福州知府擦了一把頭上的汗：“蜀繡不是人人都能用的起的，尤其是......”
而且，他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和震驚夾雜的無措：“巡撫夫人家裡倒是有蜀錦的莊子......”
蕭雲庭哦了一聲：“巡撫夫人家裡有蜀繡的莊子？”
他不動聲色的看了隐在人群裡的賴有德一眼。
賴有德立即便點了點頭，轉身帶着幾個人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蕭雲庭則明面上吩咐福州知府：“那你就得去查一查了。”
福州知府狼狽的應是。
随着羽林衛接管了全場，王家和福州知府帶來的人也都老老實實的開始幫忙。
場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
薛神醫一下來就忍不住皺起眉頭，急急地帶着人去幫忙。
有他在，其他的大夫也一下就被帶的有條不紊起來。
這次受傷的百姓并不算多，這大約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了。
但就算是如此，蕭雲庭的臉色也還是很難看。
戚元也同樣是這樣的心情。
什麼都不知道的百姓，卻常常被用來利用，被拿來當成攻擊人的工具。
這些百姓到底又做錯了什麼？
那些身處高位的人，永遠不會把百姓當成是人。
哪怕是徐海這樣的人。
口口聲聲說什麼自己從前受盡了官府的壓迫，口口聲聲就是自己是窮苦人家出生。
但是事實上，他做了海匪以後，欺壓的最厲害的難道會是什麼權貴嗎？
他還不是一樣，殺的最多的最厲害的就是百姓？！
像是吉子這樣的人，她們的悲劇到底是誰造成的？
難道是官府嗎？
官府可不會想要有人去做海匪，這可是影響政績的。
說到底，真正讓吉子變成這樣的，這麼倒黴的，是東瀛的那些倭寇，還有徐海那些海匪。
是他們讓吉子的生活變得這樣的艱難。
根本怪不到其他人的身上。
吉子面色複雜，心情更加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