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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意外

白籬夢 希行 9472 2024-11-27 15:47

  人總會遇到各種意外。

  如同福禍相依,如願和遺憾也總是一起出現。

  莊籬看着天空中多出來的月亮。

  如計劃中那樣,沈青會為了保護他的娘娘,除掉帝鐘。

  而她則能借着帝鐘牽制沈青,剝掉了他埋在她身上的念。

  但計劃中沒有黍米珠。

  黍米珠。

  她從沈青的夢境裡已經知道這個稱呼。

  應該還是那個玄陽子的手段。

  其實也不意外,搞掉帝鐘這麼大的動靜,必然會驚動聖祖觀。

  有帝鐘,自然也會有其他的鎮物。

  相比于帝鐘,這個珠子很友善。

  當沈青那詭異的夢境散去後,它也恢複了平和。

  不再是黝黑的珠洞,而是如月亮般柔和,緩緩撫摸萬物。

  先前被蛛絲牽動的人們恢複自由,白瑛抱着帝鐘坐回軟榻上,地上的兵衛們,王德貴站起來。

  莊籬血肉模糊的身子也在凝聚,她重新跪在了地上,跌落的繩索重新将她綁縛。

  時光如同倒流,恢複如初。

  但對莊籬來說,這可不是好事,而是麻煩。

  她還有第二步沒走呢。

  原本在帝鐘被毀,執念被除之後,她就可以再無幹涉的織造一場夢境。

  殺死自己的夢境。

  現在她不能動了,念頭一動,她就會被珠光吸走,再也醒不過來。

  但如果她不殺死自己,她現在也醒不過來了。

  總之。

  她,困住了。

  白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告訴娘娘,願意為她效勞。

  白瑛說完這句話,忽地打個寒戰,呆滞的眼神轉動,視線裡有亂亂光影閃爍,瞬間消散。

  白瑛怔怔一刻,低下頭,看到懷裡抱着的帝鐘。

  她發出一聲尖叫。

  ……

  ……

  麟德殿,随着殿内正中擺出一面大鼓,二樓樂師們也在更換位置,琴師們退開,鼓師們上前。

  “沈琴師?
”一個鼓師抱着鼓走過來,看着前方的人,“您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但沈青一動不動,似乎沒聽到。

  是沉浸在适才的彈奏中?

  鼓師伸手推沈青的肩頭,沈青身子向前一栽,倒在地上。

  那鼓師吓了一跳,四周的樂師們也忙上前。

  “沈琴師?

  “沈郎君?

  亂亂喊着将沈青扶起來,看到沈青閉着眼,鼻子裡有血流出來——

  是栽倒磕破了?

  不應該啊。

  正亂着,沈青睜開眼,剛睜眼就發出一聲嘶喊“我的琴——”

  琴?
琴怎麼了?

  一個樂師忙看向他的琴,琴擺在地上。

  “我的琴斷了,我的琴斷了。
”沈青嘶聲裂肺。

  更多人看過去,神情不解。

  “沈琴師,你的琴還好着呢。
”他們紛紛說。

  沈青撲過去,胡亂地在琴上撫摸:“不,不,它斷了,斷了,我的琴啊——”

  狀态癫狂。

  四周的人都有些慌亂,這,這是怎麼了——

  “快傳太醫。
”有人說,要回頭喊。

  剛回頭有人沖過來,一把扶起沈青挾住,一手将琴拿起,就向外走。

  直到這時四周的人才看清來人。

  “周世子。

  “是東陽侯世子。

  周景雲将沈青牢牢箍住,對樂師們說:“鼓舞要開始了,你們快點準備,别耽擱了,我來照看沈琴師。
”又帶着些許歉意,“我适才灌了他幾杯酒,醉了。

  原來是喝醉了啊。

  樂師們松口氣,不再阻攔,還有人湊趣說“能被周世子敬酒,不喝酒也醉了。

  周景雲笑了笑沒有再說話,拖着沈青向外走,其他人也沒有再阻攔。

  “周世子什麼時候跟沈琴師喝酒了?
”其間有人嘀咕一聲。

  樂師們從皇帝入場就不停彈奏,沒有離開過。

  不過這念頭也隻是閃過,無關緊要。

  “快快快,舞姬們入場了。

  伴着鼓聲響起,周景雲将沈青按在殿側一角,有兩個内侍站在旁邊擋住他人視線。

  “到底出什麼事了?
”周景雲低聲喝問。

  沈青卻聽不到他說什麼,隻抓着自己的琴,急急地撫摸。

  “我的琴斷了,我的琴斷了。
”他反複的說。

  琴弦明明完好,為什麼說斷了?
周景雲看着沈青,有些明白,這大概就是莊籬提過的,在幻象裡受傷,在現實中會發瘋。

  已經結束了嗎?

  那莊籬呢?

  “她呢?
她怎麼樣?
”周景雲低聲問,搖晃着沈青。

  但不管他怎麼搖晃,沈青也不看他,隻抱着琴重複着琴斷了,鼻子裡流血,眼裡流淚,神情絕望,眼神渙散。

  很顯然已經陷入癫狂,短時間内問不出什麼。

  周景雲将他扔在地上,對内侍們低聲說“看好他,别驚擾了陛下。

  兩個内侍點頭應聲是,看着周景雲向外走,忙又拉住他“世子,你不是說,别出去?

  周景雲雖然不在京城七八年,皇宮也換了新主人,清洗了一大批人,但還是有人脈留下來。

  回來後周景雲就把這些舊關系重新維系。

  先前進宮見過白瑛之後,周景雲又托付了兩個内侍在宮宴上盯着沈青。

  适才在外邊廊下經曆似夢似幻後,周景雲就進來詢問兩個内侍,确定沈青一直在二樓沒有離開過。

  聽到這個後周景雲也不再出去,親自盯着沈青,還告訴兩個内侍别出殿内。

  “外邊不正常。

  什麼叫不正常?
兩個内侍不解,但在宮裡養成的習慣,不多問,聽話就行。

  怎麼現在周景雲卻要出去了?

  外邊正常了?

  周景雲看着外邊,花燈璀璨,禁衛森立,宮女内侍進進出出,觀燈的賓客說笑熱鬧。

  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也分辨不出來。

  先前莊籬讓他不要離開皇帝所在的地方,等着她喚他。

  但莊籬沒說要等到什麼時候。

  而且,她喚他必然是因為事情成功了。

  如果不成功呢?

  如果她不能喚他呢?

  “我就真不用做些什麼嗎?
除了見白瑛,帶你進宮,最後再看着你….”

  清晨的淨室内,他看着滿身滿頭水,趴在浴桶上的莊籬曾經問過。

  莊籬低着頭搖了搖。

  “這看起來是我和他們之間的對抗,但其實也是我們自己與自己的對抗。

  “能救自己的隻有自己,而擊潰自己的也隻有自己。

  她說着擡起頭,帶着一臉水對他一笑。

  “所以,世子你隻要堅定你答應我的事,就是對我最大的助力。

  周景雲看着殿外璀璨的光影。

  他答應的她的是幫她殺了莊籬。

  “你們别出去。
”周景雲說,看兩個内侍,“我出去看看。

  說罷擡腳走了出去。

  外邊比殿内還熱鬧,周景雲穿行其中,四周景緻看不出什麼不對,每個人的面容也都很清晰,說笑自如,也都在跟他打招呼…..

  要說不正常,大概就是還站在東亭頂上的上官月。

  那年輕人似乎睡着了。

  不過,能爬上東亭頂賞燈,賞燈的時候睡着也沒什麼奇怪。

  周景雲收回視線,看着前方的結鄰樓。

  ……

  ……

  白瑛的尖叫讓王德貴驚恐不已。

  怎麼好好的說着話,話音剛落,娘娘就尖叫起來了?

  “娘娘,娘娘。
”他連連喊道,“你怎麼了?

  又急着向外喊。

  “傳太醫。

  白瑛攔住王德貴:“不用。

  她劇烈的喘息平複心情。

  王德貴不敢再說話,伸手胡亂地在她身前煽動,用風來助她冷靜。

  冬日的風在臉前拂動,寒意森森,也讓人更加清醒。

  “我剛才在幹什麼?
”白瑛問。

  王德貴小心翼翼說:“您在說一些往事,您和蔣…..”

  白瑛擡手制止:“行了,别說這個名字。

  雖然對此時站在這裡的人來說,那個名提了也無所謂。

  王德貴也好,兵衛也好,都是張擇安排的,也都是白瑛的人,白瑛是什麼黨,對他們來說都無所謂。

  他們隻忠于白瑛。

  王德貴恭敬地收聲。

  白瑛看着他,換了句話問:“你剛才做夢了嗎?
”又看兵衛們,“你們呢?

  做夢?
王德貴和兵衛們面面相觑。

  “娘娘,我們不敢懈怠的。
”王德貴恭敬說。

  說到這裡臉上閃過一絲遲疑。

  不過,适才,似乎,是有些什麼,恍惚了下。

  “你們誰都沒有做夢?
沒有看到幻象?
看到——”白瑛接着說。

  那個名字在說出來之前,白瑛又猛地咬住嘴唇堵住。

  不能說。

  不是有句話說,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

  适才一定是因為她說了這個名字,所以才…..

  王德貴看着白瑛蒼白的臉色,緊張地問:“娘娘您還好吧?

  白瑛喃喃:“我不好,但也還好。

  這是什麼意思?
王德貴看着白瑛。

  白瑛看着他,冷笑:“你就沒發現什麼不對?

  不對?
王德貴惶惶不安又更不解,什麼不對?

  “帝鐘為什麼在我懷裡!
”白瑛喊道。

  伴着這句話王德貴看過來,臉色陡然蒼白,似乎才看到。

  “啊,啊。
”他說不出話來,“娘娘,你什麼時候把它摘下來了?

  這就是帝鐘,今晚被從原本的地方帶過來,懸挂在屋内頭頂上。

  現在卻到了白瑛的懷裡。

  王德貴感覺眼前閃過模糊的畫面,白瑛踮腳摘下了帝鐘……

  啪一聲響。

  他的臉火辣辣疼,眼前的畫面也消失。

  白瑛憤怒又冷冷看着她,收回手:“清醒了沒?
我怎麼可能去摘帝鐘!

  是啊是啊,帝鐘是要懸挂的,而且娘娘怎麼去摘,這裡沒有梯子,再說,也不可能讓娘娘做這麼危險的事。

  王德貴身子發抖。

  出事了!

  适才一定出事了。

  王德貴下意識地看四周,有恐懼從心底泛上來,但偏偏不知道到底在恐懼什麼。

  白瑛不再看王德貴,站起來,看着面前跪着的莊籬。

  “白籬,又是你在搞鬼!
”她喝道。

  莊籬低着頭一動不動,看起來似乎是不屑理會她,或者還在搞鬼?

  “掌嘴!
”白瑛怒喝。

  守在莊籬身邊的一個兵衛揚手打在莊籬臉上。

  伴着清脆的聲音,莊籬跌倒在地上,低着的頭也露出來。

  她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嘴角,鼻子裡有血流出來,滴在衣襟上,地上,如同血花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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