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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對坐

白籬夢 希行 6363 2024-11-27 15:47

  聽着淨房内的水聲,春月有些局促不安。

  春紅春香去服侍周景雲被拒絕了。

  “我簡單沖洗下就好,不用人服侍。
”他說,自己進了淨房。

  真不用服侍嗎?
她們做婢女的是不是太沒規矩了?

  莊籬坐在桌案前,握着書,看着走來走去局促不安的春月,笑說:“世子在外自己一個人習慣了,我不是也不習慣你們服侍嗎?

  春月嗔怪:“少夫人你要盡快習慣,否則奴婢們也不習慣。

  莊籬輕聲笑。

  内裡的洗漱聲停下來了。

  春月略有些緊張,還好春紅去外書房給周景雲取家常衣,帶回來一個七八歲的小厮。

  小厮豐兒進去給周景雲送了衣服,不多時,腳步輕雜,周景雲走了出來。

  換上了家常青袍,不紮腰帶,飄飄蕩蕩肆意,室内有松木清香也随之散開。

  春月春紅屈膝施禮。

  莊籬握着書卷從桌前站起來。

  周景雲看着莊籬,視線落在她手中的書卷上,思索了下:“很早以前我從鄉間淘來的,生僻的很,似詩似歌,我也沒看下去。

  莊籬笑說:“莊夫人也有一本,說是鄉野傳唱之物,存世很少,我貿然問了下,沒想到世子竟然也有。

  周景雲笑了笑,以書為話題,兩人之間似乎也沒有那麼陌生了。

  春月将茶捧過來,周景雲接過喝了口,視線随意掃過室内,這裡是他成親後才搬來的,在這裡也不過生活了兩年,随後便常年在外,如今添了新氣息,站在其間更加陌生。

  他看向莊籬問:“剛才在說什麼習慣不習慣?

  莊籬笑說:“我跟她們在說,因為都随了我的習慣,她們反而不習慣了。

  春月紅着臉忙說:“少夫人拿我們說笑!

  已經能跟婢女們開玩笑了,可見很習慣,周景雲再喝了口茶。

  “我一會兒去跟外書房父親小酌幾杯。
”他說,“明日母親會舉辦家宴,二叔三叔那邊的都會過來。

  莊籬點頭,見他不再說話,隻又喝了口茶。

  她其實也不是善談的人。

  但兩人都不開口,總有些奇怪,作為一個妻子……她想到什麼,說:“世子,喝酒前吃點東西吧,對身體好。

  對身體好…..周景雲看她一眼,問:“莊先生的習慣嗎?

  的确是莊先生的習慣,或者說是莊夫人對莊先生的要求,莊籬笑說:“先生身體不好,不能飲酒,但總是會偷偷喝,莊夫人沒辦法,隻能這樣叮囑。
”說罷對春月吩咐,“将今晚廚房備着的煎魚送來,再用青菜煮一小碗面。

  春月應聲是,看了眼周景雲,周景雲默然無聲并沒有拒絕,春月忙轉身去了。

  飯菜很快送過來,擺在了窗台前的羅漢床上,春紅春月遞碗筷。

  “你們下去吧。
”周景雲說,“我和少夫人說話。

  春月春紅下意識看莊籬,莊籬點點頭:“去吧。
”又道,“我來侍奉世子用飯。

  春月春紅應聲是,退出室内來到院子裡。

  “沒想到世子會先陪少夫人吃飯。
”她們小聲說。

  原本以為世子會留在夫人那邊吃飯。

  豐兒坐在廂房台階上吃春香給的點心,小聲嘀咕:“少夫人真會留世子,搬出身體好的理由。

  春香小聲反駁:“那也得是世子想留下來。

  春月春紅點頭,眉眼興奮,沒錯,隻有世子想留下來,少夫人才能真将人留下來。

  ……

  ……

  “伱跟婢女們相處的還不錯。

  周景雲說,擡頭看對面。

  先前注意到婢女們對莊籬的态度,聽到他吩咐不是立刻聽從,而是看向莊籬。

  這是心裡把她當主人了。

  莊籬在吃煎魚,既然要吃飯,那幹脆一起吃了,春月把她的那份也送來了。

  聽到周景雲的話,她笑了笑:“是托世子的福,我是您的妻子,大家待我很好。

  因為是他的妻子大家就會待她好?
不一定吧,周景雲握在手裡的筷子頓了頓,今日所見且不說定安伯夫人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母親神情言語的不滿也毫不掩飾。

  “貿然送你來家,你受委屈了。
”他說。

  莊籬擡起頭,說:“世子千萬不要這樣說,我給你家帶來的是危險。

  ……

  ……

  天近黃昏,正是街市上最熱鬧的時候,但自城門有一隊數百人的左右骁衛奔來,呼喝着驅散街上的民衆。

  其實也不用呼喝,看到這群兵衛,再看後邊的高大黑色馬車,街上的民衆頓時認出來是誰,低聲招呼着“黑烏鴉來了”紛紛退避。

  街上眨眼就變得空曠。

  張擇的馬車一路暢行到了宮城。

  骁衛們散開,張擇下了馬車,宮城前有一個穿着紫袍的老内監含笑等候。

  “張中丞,您回來了。
”他熱情上前。

  張擇對他笑說:“王大總管想我了?

  禦前太監王德貴白胖的臉上似乎有些羞澀:“可不敢當中丞這般稱呼,高大總管還在武德殿等着中丞呢。

  張擇挽着他的胳膊低聲說:“高十二一個潛邸太監哪裡能掌管這般皇城?
還得是你啊,放心,陛下可不是那等隻會信任家奴的人。

  王德貴一臉歡喜,握着張擇的手,将一物滑入他袖中,低聲說:“這是高十二交結邊臣的證據,老奴就指望張中丞了。

  張擇笑而不語将袖口收緊。

  除了蔣後餘黨,這滿朝文武,後宮内侍,甚至平民百姓,皆在監事院管轄之中,他張擇來者不拒。

  隻要告而有利。

  原告的利,被告的利,他都要。

  “陛下在武德殿?
”張擇問。

  王德貴忙點頭,又一笑:“皇後來見陛下,又要為國丈求賜田,中丞不如為陛下解圍。

  張擇笑了,整了整衣衫:“臣有要事禀告,煩請王内侍通禀。

  黃昏時分,殿内尚未點燈,但依舊明亮,宮中的大殿在蔣後手裡修整過,精巧奢靡。

  當然,皇帝提及就要罵一聲禍國殃民,但心裡還是很喜歡,誰不喜歡住的舒服,尤其是受過貶外困頓之苦。

  皇後正絮絮叨叨在說“本宮賀生辰,朝臣們送了不少禮物,我都整理出來了,送與陛下充國庫——”

  皇帝心不在焉說:“妖後收買人心,将父皇的國庫都撒光給他們,如今就該都還回來。

  皇後笑着說:“這也是陛下威武,朝臣世家們敬重。
”說着再往皇帝身邊挪了挪,“要說與陛下同心,還是要自己人——”

  皇帝皺起眉頭,皇後又要給父親兄弟姐妹們求賞賜了。

  如果不給,就哭訴當年被貶的時候,全仰仗着丈人一家才活下來,否則哪有今日。

  他一點都不想再回憶為魚肉待宰的時候,偏皇後唯恐他忘記過去的共苦,時時刻刻都要拿來說。

  這個時候禦前太監王德貴急急忙忙沖進了殿内,身後緊跟着怒目而視的大太監高十二。

  王德貴不給高十二機會,噗通跪倒搶先通禀。

  “陛下,張中丞回來了,在外求見。

  皇帝眉眼一喜,坐直身子:“快請進來。

  ……

  ……

  皇後心裡罵張擇來的不是時候。

  “當年給蔣後獻一首詩的人都能加官賜爵,我父親兄弟姐妹們也是真正的皇親國戚,至今還做着小官,路上遇到上官家的人都要讓車馬,像什麼樣子。
”她跟身邊的宮女抱怨,“他上官家不就是靠着金玉公主嗎?
我一國之後,還比不上個公主了?
當年金玉公主可是蔣後的走狗,眼裡根本就沒有我們,陛下如今還把她當親姐姐。

  金玉公主和皇後都是惹不得,宮女不敢多說,隻勸慰:“陛下心裡記得國丈的。

  皇後惱火:“原先是記得的,天天靠着我父親兄弟姐妹們吃飯,現在可說不準,如今連我宮裡也來的越來越少——”

  要不然她為什麼追來大殿上。

  這次被張擇打斷,下次逮着皇帝說恩賜,不知什麼時候呢。

  宮女要說什麼,殿外有内侍小跑進來。

  “娘娘,娘娘。
”他一疊急聲,“不好了,陛下去看白氏了。

  聽到白氏兩字,皇後猛地站起來。

  “好啊。
”她咬牙罵道,“本宮現在一條白绫絞死這個賤婦,誰敢說本宮不是!

  說是沒人敢說,但皇帝會忌恨啊,被皇帝忌恨,在這皇城裡也是死路一條,宮女忙跪下哀求:“娘娘息怒啊。

  那内侍也吓了一跳,忙說:“娘娘息怒,陛下不是私會白氏,是張擇要問案。

  皇後一怔,問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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