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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穩住

白籬夢 希行 9798 2024-11-27 15:47

  張擇的話音落,殿内似乎凝滞了一下。

  白瑛噗嗤笑了:“中丞還是第一次誇我相貌。

  張擇說:“娘娘之所以是娘娘不是因為相貌,所以不用誇贊這個。
”又一笑,看着白瑛,“不過娘娘今日盛裝,氣度不凡。

  白瑛笑了笑:“是啊,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我已經是貴妃了,應該盛裝起來了。
”說罷似乎想到什麼,嗔怪看張擇一眼,“都被中丞打岔忘記說大事了。

  張擇看着她。

  “楚王妃是我妹妹,白籬。
”白瑛說。

  張擇沉聲問:“直接動手抓人,還是娘娘等陛下開口?

  白瑛審視他,有些驚訝:“中丞一點都不意外嗎?

  張擇毫不回避她的視線:“娘娘,我早就說過你妹妹肯定還活着。
”說到這裡又沉吟,“不過能當上楚王妃的确有些意外,但.”

  他旋即又搖頭。

  “周景雲自從妻子去世後,表現一直很古怪,還攀上了楚王,所以,你妹妹出現在楚王身邊,也沒什麼意外了。

  “除此之外,也可以确定,楚王與蔣後餘孽狼狽為奸了。

  說到這裡看着白瑛一笑。

  “娘娘,可以除掉楚王了。

  白瑛一直看着他,聽到這裡,搖搖頭:“不可莽撞。

  張擇皺眉:“娘娘,機不可失啊,楚王如今也得罪了金玉公主,隻要我們一動手,楚王這次死定了,至于你的妹妹,這次我會親自看着她人頭落地。

  “你小瞧她了。
”白瑛說,“這個怪物,哪能那麼容易死,而且死之前一定會拖累我,那個孩子在她手裡。

  張擇問:“那個孩子?
小公主?
”說罷一笑,“無憑無據的,沒人信。

  白瑛搖頭:“不,她能讓人不分真假,不能小瞧她。
”說到這裡看着張擇,“所以不抓她,我說服她。

  “說服?
”張擇不解。

  “對,她害我有什麼好處?
”白瑛說,看着張擇,眼神閃爍,“我死了,她又能得到什麼,她如今成了楚王妃,我是貴妃,隻要我們姐妹同心,這天下的富貴都是我們的!

  張擇看着她。

  “娘娘,她同意嗎?
”他問。

  “她同不同意我不在意,我隻是要穩住她。
”白瑛低聲說,深吸一口氣,“她死而複生,又有我的女兒在手,卻沒有直接對世人揭露,反而跑來見我,看起來是威脅我,但也證明,她也知道奈何不了我,她也想穩住我.”

  說到這裡她冷冷一笑。

  “那我就對她哭,對她發火,對她表明我也是沒辦法。

  “我惶惶不安,驚恐不已,我殺不了她,我隻能乞求她。

  說到這裡又想到什麼。

  “這還不夠,我要見楚王,我對他俯首稱臣,我表明願意扶助他,聽他号令,隻求,保住我如今的榮華富貴。

  張擇看着白瑛,明白了,還是當初那套在皇帝跟前裝可憐的辦法。

  “楚王都能跟蔣後餘孽合作,應該也不會介意多娘娘一個助力。
”他含笑說,“這樣的話,楚王也會替娘娘控制住白籬,暫時不會危害娘娘。

  白瑛看着他,含笑問:“是吧,這樣做,比跟他們撕破臉更好吧?
”輕輕扶了扶自己的貴妃禮服,“我穿上這身衣服,坐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除掉他們容易,但不能讓他們玷污我。

  張擇緩緩點頭:“也可以。
”旋即又叮囑,“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要盡快動手,這世上最沒有威脅的是死人。

  白瑛嗯了聲:“我知道,但在動手前一定要萬無一失,我這個妹妹,幾次三番都不死,還接連攀上周景雲,李餘.”

  從世子,到皇子,一步比一步高。

  白瑛握在身前的手攥緊。

  “我一步步吃了多少苦才得到今日的富貴,她這麼容易就得到了,我真是小瞧她了,她的本事比我想象更大。

  “所以,這次要謹慎行事。

  張擇俯身:“臣聽娘娘安排。

  白瑛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聲音緩緩:“那就辛苦中丞盯緊楚王,搜羅更多蔣後餘孽的人證物證,待一擊必中。

  張擇再次應聲是,一邊告退,聽到白瑛喚王德貴。

  “準備些禮物,送去楚王府。

  “還有我寫一封信,你親手遞給楚王。

  王德貴應聲是,張擇再看一眼殿内說話的兩人,邁出門,收回視線大步而去。

  白瑛坐在禦座前,很快寫好了信,遞給王德貴。

  “娘娘,您這也是把把柄交給楚王了。
”王德貴看着信帶着不安說。

  白瑛自嘲一笑:“也不多這一個把柄了。
”說罷擺手,“去吧。

  王德貴應聲是,剛轉身又被白瑛喚住。

  “.還有件事。

  王德貴忙上前:“娘娘請吩咐。

  白瑛看着他,慢慢說:“從王府回來後,你去看看張中丞在不在監事院。

  王德貴神情變幻一刻,旋即應聲是。

  貴妃的賞賜是大張旗鼓送進楚王府的。

  東陽侯夫人聽到了默然一刻。

  “母親這次不點評别人家兒媳了?
”周景雲笑說。

  東陽侯夫人瞪了他一眼:“那是她姐姐。
”說着按了按額頭,神情複雜,“姐妹這算是相認了,如此也好。

  好嗎?
不一定,周景雲垂目,然後站起來。

  “我有事出去一趟。
”他說,說罷轉身走了。

  東陽侯夫人看着眨眼消失的人影,不屑哼了聲:“什麼有事,直接說去看别人的媳婦就行。

  周景雲來到楚王府的時候,暮色已經降臨,看到他下馬,楚王府的門房沒有絲毫阻攔,有侍從直接将人帶進後宅。

  “你吃過飯了嗎?

  白籬抱着囡囡站在廊下,回頭看跟出來的李餘。

  “我們正要吃飯呢。

  聽到我們兩字,李餘臉上浮現笑容:“是啊,世子,正好和我們一起吃飯。

  周景雲看着廊下并肩而立的兩人,俯身一禮:“多謝楚王楚王妃。

  “在這個院落裡不用這麼多禮。
”走進室内,白籬對周景雲說,“這裡都是自己人,不怕被發現問題。

  李餘在旁笑着點頭:“是啊,世子請随意。

  周景雲已經将自他出現就一直揮舞着手的囡囡抱在懷裡,含笑說:“還是謹慎些好。

  “是知道我們進宮不放心吧?
”白籬說,笑着指着室内擺着的金銀綢緞,“一切順利。

  周景雲點頭:“我知道。
”說到這裡停頓下,看了眼李餘,“我适才見過張擇了。

  張擇?

  白籬和李餘對視一眼。

  “他警告說,雖然白妃顧念姐妹親情,放過白籬。
”周景雲緩緩說,“但,他會盯着我們。

  白籬要說什麼,又停下,哦了聲:“先前我假死的時候,他就猜到了,不也威脅過你,又能如何。

  周景雲說:“他說白妃顧念親情必然是假的,你别信。

  白籬含笑點頭:“我知道,我沒信。

  李餘在旁似乎想到什麼:“适才白妃讓人給我送來一封信,收在花園的密室裡,我去看看她說了什麼。

  白籬笑說:“不管說什麼,别信就行。

  李餘笑着說:“我知道,我去看了,講給你們聽,正好世子也在。
”他又看着周景雲,“世子先坐下吃點東西,我去去就來。

  說罷走了出去。

  聽周景雲在後施禮說聲多謝。

  看到他從院子裡走出來,蔡松年忙迎來:“殿下,什麼事?

  李餘說:“看看白妃給的那封信。
”說着話緩步向花園走。

  蔡松年跟上他,不解問:“先前殿下不是說不用看,都是廢話。

  怎麼突然又要去看了?

  李餘垂目,聲音淡淡:“我去看看廢話,也好讓人不用說廢話。

  張擇見了周景雲才不會說這種廢話,必然是周景雲不願意讓他知道的某些話。

  既然不想讓他聽,他何必聽呢。

  他也不在意張擇說了什麼話。

  在他要做的事面前,誰說的話,都是廢話。

  “張擇見你說什麼了?

  在李餘離開後,白籬看着周景雲問。

  張擇目前把她當作蔣後,不會對她說出警告這種話。

  她也明白周景雲的顧慮,如果要說張擇對她俯首聽話,就要再次提及蔣後。

  對于李餘來說,蔣後畢竟是個很忌諱的存在,還是不要提及。

  “的确是警告一下,警告别信白瑛。
”周景雲說,将張擇轉述白瑛的話簡單說了,“她隻是要穩住你,并不是真認錯,以後不再為難你。

  白籬笑了:“我知道,我那個姐姐,當然不會真心待我。

  将見面時白瑛說的那些話也講給周景雲聽。

  周景雲沉臉:“怎麼能颠倒黑白無恥到這種地步,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就算你母親在,她也會如此。

  他倒是不擔心白瑛那些什麼共享富貴榮華的話影響白籬,隻擔心白瑛用母親的死刺痛白籬,太卑鄙惡毒了。

  白籬對他一笑:“别擔心,我沒事,那些話對我來說過耳風,我當時都沒聽她說了什麼,我坐在那裡看着囡囡玩呢,我去見她,就已經足夠吓到她了。

  她的視線看向室内擺着的賞賜。

  先前她東躲西藏,連皇城進去一次都難,别說讓白瑛看到她了。

  現在,白瑛可以,也不得不,好好的看着她了。

  白瑛面對她,說的越多,想的越多,都是對她自己的反噬。

  穩住?
她穩不住了。

  夜風吹過,燈影搖曳,斜坐在躺椅上的白瑛猛地坐起身來。

  “誰在那裡!
”她說,看着殿内一角。

  伴着說話,殿角陰影晃動,一個宮女怯怯跪着爬出來:“娘娘,奴婢在擦拭地闆。

  她說着連連叩頭。

  “驚擾娘娘了。

  白瑛握住腰裡的三清鈴,看着這婢女叩頭,一個内侍走過去,擡手給了那宮女一耳光“蠢貨,誰讓你出聲的。

  宮女眼淚流下來,但不敢出聲,紅着臉和額頭繼續叩頭。

  沒有消失,三清鈴也沒有響。

  白瑛繃緊的身子放松:“行了,大晚上的别擦了,明早再擦吧。

  内侍瞪了宮女一眼低聲喝斥“快滾下去。

  宮女忙起身急急地退了出去。

  白瑛緩緩靠坐回去。

  “你在家就這樣,如今還是這樣。

  有聲音從一旁傳來。

  白瑛猛地坐直,看向另一邊,見白籬坐在一旁撇嘴。

  “自己膽子小,自己吓到自己,反要怪别人。

  白瑛站起來,指着她:“你——”

  噗通一聲,眼前的人跪下來,是個内侍,臉色驚恐:“娘娘,奴婢,奴婢我沒出聲——”

  怎麼?
白瑛伸手按住心口,有些不安左右看,她看錯了?
她,這是,在做夢嗎?

  白瑛揚手打在自己臉上。

  殿内響起清脆的巴掌聲,夾雜着腳步聲驚呼聲“娘娘——”

  殿内的燈火更亮了,白瑛感受着臉頰火辣辣的疼,看着自己的手,身邊的内侍宮女惶惶。

  “娘娘您怎麼了?

  不是做夢。

  那是她看花眼了?
因為白天見過白籬,所以——

  她是知道白籬本事的,但是,這是皇宮,她.不對,她已經沒有身孕了,沒有皇嗣保護。

  三清鈴,她還有三清鈴。

  白瑛扯下三清鈴握在手裡。

  “娘娘,您怎麼了?
”王德貴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白瑛看向他,見他面容擔憂疾步進來,他身後影子晃動,白籬再次出現。

  “她能怎麼了?
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又要怪我!
”她哼聲說,将懷裡的孩子舉起來,“囡囡,看,你娘就是這樣的壞人,有這樣的娘,真丢人。

  白瑛發出一聲尖叫,拼命的晃動三清鈴。

  為什麼不響?

  為什麼不響?

  它是不是壞了!

  看着越來越近的王德貴以及他身後的白籬和孩子,白瑛狠狠将三清鈴砸過去。

  伴着一聲悶響,三清鈴撞在柱子上,跌下來在地上滾了滾,鈴铛從内掉落。

  清脆的鈴聲從前方的宮殿中蕩出,穿透了黑色和昏黃交界,讓夢境中懸着的秋千輕輕晃動。

  白籬坐在其上,握住了繩索,讓秋千停下來。

  她身邊還有一架秋千,一個女子坐在其上,更用力的晃動,裙擺飛揚,赤裸的腳踝上紅寶石閃閃發光。

  “一個破鈴铛,耽擱這麼久。
”她說。

  白籬看着前方的皇城,夜色籠罩下的皇城有一處正在變得熱鬧。

  “是啊,一個破鈴铛,也是很煩人。
”她輕聲說,視線離開燈火漸亮的含涼殿,看向縱然是夢中也昏昏不可看清的皇城一處所在。

  還有一個,破鈴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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