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47章 讨公道
喬懷謹暗暗打量着許懷義,見他神情幾度變幻莫測,心裡不由焦灼,忍了忍,還是沒按耐住,小心翼翼的試探,“許兄,你怎麼看這幾分口供?
”
怎麼看?
哼,閉着眼看也知道這口供是唬弄他的,真真假假的做了個套,好叫他鑽進去給四皇子當刀使喚,也真是瞧得起他啊,一下子把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扯進來了,也不怕胃口太大吃撐着。
心如明鏡,戲還得繼續往下演,許懷義擺出來的表情十分複雜,震驚、慌亂、惱恨、茫然不知所措,也是難為他能将眼神裡的情緒處理的這麼細膩,“這是真的嗎?
不會又是誰的陰謀詭計吧?
實不相瞞啊,我現在都被折騰怕了,不知道該相信誰才好,心裡亂糟糟的,你說我咋就這麼倒黴呢?
惹上這麼多事兒,我以後可咋辦吆……”
好賴都讓他說了,喬懷瑾一時不知道該咋接話。
許懷義又長籲短歎了一番,完全一副六神無主的架勢。
喬懷瑾走後,顧歡喜問,“你剛才會不會演的有點過了?
他能信嗎?
”
許懷義扒拉着喬家送來的賠禮,哼笑道,“有啥不信的?
畢竟牽扯到了幾位皇子,作為平頭百姓,我驚慌失措才正常,跟以前的人設并不沖突,要是我表現的胸有成竹才是麻煩,他一準覺得我有所依仗,那會更不遺餘力的想從我這裡榨取利用價值了,我能叫他如願?
”
顧歡喜想了想,點頭,“有道理。
”接着,話鋒一轉,打趣,“我還以為你會順勢而為,表現的同仇敵忾呢。
”
許懷義道,“一開始還真想這麼忽悠他,讓他以為奸計得逞,可琢磨了下,又覺得沒必要,他們那個爛攤子,咱們還是不摻合的好,就讓他覺得我是個慫包吧。
”
慫包總比棋子好。
“那你覺得,四皇子心裡真正懷疑給他潑髒水的人是誰?
”
“不好說,供詞上是二皇子和三皇子,估摸着這就是他的懷疑目标,大皇子的分量不夠看,其他人沒那膽子,唉,他們幾個咋就從不疑心楚王呢?
那才是他們真正要提防的人啊!
”
顧歡喜沉吟道,“大概在他們心裡,楚王早就失去了繼承權,平日裡又一副閑散無争的老好人模樣,所以才沒放在眼裡吧。
”
畢竟從他們祖父那輩就接過皇位了,都傳了兩代,還能易主?
許懷義嗤了聲,“還是警惕性不夠,也不想想,當初為啥是他們的祖父繼承皇位?
先皇可不是什麼英明神武之輩,在位期間中規中矩罷了,要論身份貴重,還得是楚王,楚王吃虧就吃在當時年紀太小了,這才無緣皇位。
”
開國皇帝先後娶了三任妻子,娶前兩任時,還在造反打仗,妻子的家世平平,生的兒子雖也是嫡子,但外家沒啥力量,第三任妻子,是建立大雍朝之後封的皇後,當時為了平衡朝堂局勢,選的可是名門貴族之女,隻可惜,楚王出生沒幾年,太祖皇帝就駕崩了,若是還能再多撐十年,最後誰上位可就不一定了。
至于先皇去世時,楚王為啥沒那會兒選擇奪位,大約是羽翼還未豐滿,當今也不是軟柿子,娶的皇後可是信國公府的姑娘,手握兵權,楚王想造反,代價太大了,勝算卻太小。
現在嘛,時機就成熟多了。
顧歡喜好奇的是,“既然知道楚王野心勃勃,你為什麼不把楚王賣給他們幾個?
讓他們給你做刀,去對付楚王多好。
”
許懷義郁悶的歎道,“你以為我不想嗎?
我是不敢。
”
“嗯?
”
“我怕改變了曆史。
”
顧歡喜心頭一動,恍然大悟,又好笑的道,“已經改變了。
”
許懷義道,“改變的隻是些小事兒,主線還沒變,還在可控的範圍内,等大皇子上位成功……”
“你就如何?
”
“那就管不了太多了,咱們跟小魚的命運息息相關,若是還由着上一世的軌迹來,咱們還能有活路?
”
從孟瑤投資了大皇子,又投資楚王來看,就知道她是兩頭下注,那楚王上位八九不離十,他可不能順其自然。
顧歡喜不想琢磨那麼長遠,未來的事情瞬息萬變,不是他們想怎樣就怎樣的,“先顧着眼前吧,也不知道你師傅那兒查的如何了?
”
許懷義順着她的話道,“應該能查出真相來。
”
“這麼有信心?
”
“嗯,師傅手裡有得力的人脈,别忘了,他曾經是羽林衛,還跟錦衣衛有牽扯,而且,我懷疑,他應該還有旁的身份,要是連平遠伯府都查不到,那可太說不過去了。
”
果然,隔日,孫钰就把他叫了去,把查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不過,他語氣很是驚詫不解,“怎麼會是孟重樓呢?
你跟他有什麼過節嗎?
他接二連三的找你麻煩是為何?
”
許懷義也做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弟子也不知道啊,要不是您親口告訴弟子,弟子都不信,弟子跟那位孟二爺連認識都談不上,哪來的過節?
會不會這理由有啥誤會?
”
孫钰道,“為師能肯定,上次襲擊你的那幾個潑皮無賴,還有夜裡闖入你府裡的人,都是孟重樓的手筆,奇怪的是,他這麼做,并非是奔着要你的命,更多像是一種試探,但他們試探你什麼呢?
武功?
家底?
能力?
”
許懷義苦笑,“這些都不用試探吧?
弟子幾斤幾兩,從不遮掩,随便打聽一下就知道,再說,試探這些有啥意義?
難道平遠伯府想招攬弟子?
那也犯不上用這種招數吧?
況且……”
他頓了下,低聲道,“大皇子都去皇陵了,也沒那争奪的心思,孟家一直也表現的很佛系,這時候拉攏人是圖啥?
給大皇子招惹麻煩呀?
”
孫钰意味深長的道,“也許,孟家背後另有其人呢。
”
許懷義眨眨眼,“那就說的過去了,可他們也不能用這種蠢招吧?
而且,人抓住後,還嫁禍到了四皇子頭上,弟子倒是覺得,比起試探拉攏,更像是拿弟子做筏子,好挑撥離間。
”
孫钰若有所思。
許懷義繼續道,“昨晚喬懷瑾就大張旗鼓的上弟子那兒去賠罪了,拉了一馬車的禮,還為表誠意,連四皇子府上審訊下人的口供都拿出來給弟子看了,裡面含沙射影的都指向了二皇子和三皇子,倒是沒大皇子啥事兒。
”
孫钰看着他問,“你信嗎?
”
許懷義毫不猶豫的搖頭,“弟子又不傻,哪有那麼好蒙?
”
至此,孫钰心頭的疑惑總算有了肯定的解釋,“看來,你的确成了他們幾個博弈的棋子了,都用你來攪局破局呢。
”
眼下幾位皇子的處境都不是很好,急需有人跳出來打破僵局,如此才好趁機為自己謀利。
他唯獨沒想到這個出頭的人是孟重樓,一個不務正業的纨绔子弟。
“孟重樓出事兒,你了解多少?
”
許懷義神色自若地道,“了解不多,都是道聽途說,聽了好幾個版本,後來平遠伯親自上門請焦大夫去給他兒子看病,回來後,弟子才八卦的打聽了兩句。
”
“焦大夫怎麼說?
”
“焦大夫說,孟二爺的病是心病,吃藥沒多大效果,主要得靠他自己調解,啥時候心病去了,就能重振雄風。
”
孫钰嘴角抽了下,“沒說有其他問題?
”
許懷義道,“沒有,外傷下毒都沒有,就是讓鬼給吓到了。
”
“你信有鬼?
”
“信啊,就算有人裝神弄鬼,那也是他心裡先有鬼,才會被吓到,換成弟子,弟子不做虧心事,誰扮鬼,弟子也不會害怕。
”
孫钰聞言,不知道想到什麼,眉頭皺了皺,“孟家,是有些神神叨叨的,從去年開始,做出的一些決定,讓人完全摸不着頭腦,古怪的很,就跟中邪一樣。
”
許懷義點頭附和,“弟子也覺得那家人行事不太對勁……”
“你覺得哪兒不對勁?
”
“弟子最想不通的就是,他們為啥把好好的嫡女嫁給大皇子做側妃。
”
按照正常思維去想,大皇子壓根就沒有奪嫡的實力,給他當側妃,完全是一種投資浪費,白瞎一個嫡女,高門大戶家的嫡女可都是要為家族聯姻的。
孫钰道,“據說,是大皇子心儀孟側妃,一心求娶,孟家才無奈成全。
”
許懷義嗤笑,“弟子可不信這套說辭,先不說大皇子是不是真心儀孟側妃,就算他真瞧上了,孟家想找理由推辭難道還能沒辦法?
”
孫钰點點頭,“确實說不過去,所以這裡頭定有鬼。
”
許懷義接過話去,“更莫名其妙的是,嫡女嫁進去後,孟家對大皇子不管不問,也不幫着謀劃,卻轉頭讓孟二爺跟在楚王世子身邊,來往得很密切,一點也不避嫌,真是搞不懂他們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到底是搞什麼鬼。
”
他說的随意,像是無意識的吐槽,孫钰卻聽的眼眸幽深起來,忽然道,“孟家私底下,在到處尋人,尋一個孩子……”
話題轉的跨度大大,太猝不及防,饒是許懷義,心頭也猛跳起來,差點沒繃住,露了怯,他“啊”了聲,裝作好奇的問,“尋一個孩子?
啥樣的孩子?
”
孫钰搖頭,“具體的,為師也不清楚,若不是這次查孟家,也不會知道這事兒,好像是個男孩兒,六七歲大,查找的方向在江南一帶。
”
“江南?
”
“嗯,那孩子應該是被拐了,孟家的人找的都是人牙子,還有青樓楚館一類的地方。
”
許懷義暗暗攥起拳頭,面上不動聲色地道,“會不會是孟家哪位主子的外室子?
”
“不像,但也說不準……”孫钰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皺眉琢磨了一會兒,還是想不通,隻得暫時壓下去,提醒徒弟,“孟家這邊,為師會替你讨公道,你就别出手了。
”
許懷義先道謝,再問,“師傅,您打算怎麼做?
”
孫钰笑了笑,“放心,用陽謀就能讓他們付出代價。
”
誰手裡還沒攥着點把柄了?
尤其是高門大戶,家裡有不争氣的子孫,可拿捏的把柄更多,平日裡沒人理會也就算了,可一旦真計較起來,那也夠他們喝一壺的,少不得要扒層皮下來。
孫钰的動作也迅速,很快,便有人去敲了京兆府的鼓,聲淚俱下的控告孟重樓某月某日羞辱自家姑娘,之後卻不負責,還指使小厮上門威脅,威脅不成就要殺人滅口,他們不敢跟平遠伯府叫闆,最後為了活命,隻能隐姓埋名的遠走他鄉。
這隻是個開始,接下來,又有人狀告孟家強占民田,緻使百姓含冤枉死,證據确鑿不确鑿另說,但那麼多百姓跪在京兆府哭天搶地,足以讓平遠伯府孟家的名聲受到了巨大沖擊。
不止如此,朝堂上,孟家也被禦史盯上了,铿锵有力的羅列了好幾條罪狀,且都不是捕風捉影,本來這事兒也可大可小,畢竟哪個官員是幹幹淨淨的?
可要命的是,孫尚書和陸首輔的态度,倆人皆表示要嚴查此事。
這下子,文武百官們懵了,紛紛猜測孟家這是咋一下子得罪了兩位大佬。
而平遠伯府則亂了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