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三十二章 趙雲龍的道
師父從來沒隐瞞過他的身世,包括他被撿來的事情,他也是從小知道。
小時候,他想過,學成武藝,去找尋自己的身世。
十來歲下山的時候,他在信王府磨砺了十五年,那十五年,雖然不得重用,卻也已經褪去了青澀。
再到後來,加入了大秦,得遇明主,他已經滿足了。
有人說,人會被年少時的不少的,困住一生。
但是他并沒有太大的困擾。
師父一輩子都想着劍能通神,到最後,才放下,找到了真我。
按理說,他是大乾的王族,看着趙氏被屠戮一空,他早就該提劍報仇了。
可他沒有。
隻是追求自己心中所求。
或是收到了師父的影響,他已經不在意自己從何而來,這中土大地,亂世多年,又有多少可憐人無父無母,無家可歸。
他隻是其中一個,僅此而已。
沒什麼獨特的。
眼前這女人,或許與他有幹系,但是他并不在意。
倘若他趙雲龍隻是一個小喽啰,她還會哭着跑過來跟自己相認嗎?
不會!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
師父教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認清現實。
所以,這女人,必有所圖。
徐仙姑身子不住的顫抖,指着趙雲龍,一副被背叛的樣子。
“那賤婢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你,你們......你們......”
她氣的不行,自己一手帶大的紅姑是這樣,沒想到,趙雲龍居然也是這般冷漠無情。
“好啊,你們現在都發達了,都巴結上王權富貴了,所以都不重要了!
”
徐仙姑心痛不已。
誰能想到,自己找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到頭來居然是這樣的态度。
她不抱希望的紅姑,卻是距離巅峰最近的,隻需要勾勾手,就能把王權富貴攬于懷中。
但是她偏偏不要!
她最寄予希望的趙雲龍,卻是冷面無情,對她毫不在意,即便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看她也猶如陌生人。
老天爺呀,為何要如此對自己?
她眼裡噙着淚水,“你可知我是誰?
”
“大嬸,你是誰我不在意,也不重要。
”趙雲龍隐隐有些猜測,但是正如他說的,他不在意,從對方的氣勢來看,俨然是一個高手,如果她說的故事是真的,那大概率是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對錯又怎麼說得清楚呢?
就好像戰争一樣,無非對錯,有的隻是弱肉強食,是對資源的霸占和侵略而已。
而且,他也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非要給自己認個親,那是找不自在。
至于她的失落難過,趙雲龍并不能感同身受。
“我是娘,是你娘啊!
”徐仙姑有些崩潰的說道。
她是紅姑的小姨,卻是雪萬裡的生母。
她的姐姐,跟姐夫成婚多年沒有生子,于是便與她商量,嫁給姐夫,不過兩姐妹關系極好,又是同父同母,一母同胞。
兩人沒有妻妾之分,生下來的孩子,自然也是當成自己孩子照顧。
她姐姐身手不好,而且身體弱,不能走镖,她身手好,要跟着丈夫走镖,而且丈夫在明,她在暗,一明一暗,也是相得益彰。
趙雲龍出世後,自然是由她姐姐撫養。
在趙雲龍幾歲之後,多年未生育的姐姐,居然懷子了,就是現在的紅姑。
大人之間的事情,小孩子也不懂,隻以為趙雲龍是她親哥哥,姐姐也是這麼教的,她自然不會主動戳破。
而且,她也無意跟姐姐争什麼,隻是盼着孩子長大,繼承家業。
而且生完紅姑後,姐姐身體越發虛弱,是肯定無法再生育了。
她也不會擔心姐姐出爾反爾。
再到後來,雪家通過族譜,打通了蠻族的關系,拿到了大量的訂單。
害怕出事,她姐夫就把兩個孩子藏匿起來。
但是,朝廷來勢洶洶,比他們想的更加迅速。
孩子也被暴露,她隻能抱着紅姑,引開了絕大多數的追兵。
等安全之後,她折返回去,隻知道遍地都是血和殘肢斷臂,姐夫的屍首和姐姐的屍首也早就被那些人帶走。
至于被欺負,姐夫屍首被當成靶子,純粹是她騙紅姑,用來激起她内心的仇恨的。
但是那賤婢根本下不去手。
她後悔極了。
早知道如此,當初就該把她培養成合格的殺手,而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讓她自我成長。
結果培養出了這麼一個孽畜!
徐仙姑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趙雲龍,“你不覺得我眼熟,不覺得你跟我長得很像嗎?
你看着和鼻子,這眼睛......幾乎跟我如初一則。
”
趙雲龍漠視着她,“不覺得!
”
徐仙姑感覺心都要碎了,“孩子,你恨娘,娘不怪你,但是當年的真相,娘一定要告訴你......
你信不信,不重要,你報仇不報仇,也不重要。
隻要你平平安安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
趙雲龍笑着搖搖頭,“我不想聽,徒增煩惱,走吧,大嬸。
”
他讓開了身子,用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她。
徐仙姑愣住了,随即滿臉的不敢相信和怒色,“你,你......你不認我,也就算了,你居然如此對我?
”
“你如果是要養老,那我們去做個檢驗,如果你真是我母親,我也不會吝啬,一定會給你養老送終,以全生育之恩。
如果你不是養老,要讓我去報仇,或者做什麼奇怪的事情,那我就無能為力了。
倘若我隻是個普通人,你就算找到我,也不會認我。
”
趙雲龍歎了口氣,他說的很實在,這是徐仙姑的出現,并沒有撼動他的内心,此時的他,心性經過戰場的錘煉,早就混元如意,雖然達不到師父的高度,卻也能明心見性,知道自己的道是什麼。
他的道就是在戰争中殺戮,與殺戮中成長,不一定能成長到師父那種高度。
但是他的道,是守護,是普度衆生。
家國大義,才是他畢生的追求。
個人的恩怨,他都可以摒棄,因為記不得,所以他内心并無波瀾。
被逃兵追殺墜入河水中,他腦海中的确閃過一些片段,可再要回想,卻猶如石沉大海,再也無法窺見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