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0 像是失戀了,還是被甩的那種
秋蟬燥了一整個白天,直至雲霞染紅半邊天,才被車聲人流湮滅。
阮夢西在觀塘别苑陪着唐菀聊了會兒天,回家簡單洗了個澡,換了身正紅色的長裙,化了個精緻得淡妝,踩着高跟,就像個高傲的女王般。
夕陽斜沉,夜風乍起,寒意入侵,她卻沒有穿一件外套。
從出租車上下來後,穿過一條馬路,直接走進了祁氏集團的旋轉門。
光可鑒人的地闆上,倒影出了一抹紅色的旖旎,長裙柔軟貼身,随着她走動,裙擺勾勒着修長的雙腿。
驚鴻般晃眼。
“阮助理?
”前台接待,還有些不敢相信的喚了聲。
“你好。
”阮夢西笑着她們打了招呼,就直奔位于8樓的會計師,她晚上要和以前的同時聚餐,來公司,也是順便來拿工資的。
當她拿到工資條的時候,微微皺眉,“錢會計,這個是不是算錯了?
”
“沒錯,補貼了3個月的,小朱助理特意交代我們的。
”
按照公司正常流程,阮夢西這種主動辭職的,沒讓她支付違約金已經不錯了,怎麼可能會拿到補貼。
“好,謝謝。
”阮夢西抿了抿嘴,心底清楚,這肯定是祁則衍的意思。
她肯定是最後一次來祁氏,無論如何,也要去和他打聲招呼才好。
所以祁則衍還在工作時,門被敲開了,小朱進來後,他還在低頭翻看着某個并購文件。
“老闆,小阮來了,她想過來,和您打聲招呼。
”
“嗯。
”祁則衍應了聲,也就十多秒後,他聽到了敲門聲,“進來吧。
”
伴随着一陣高跟鞋聲,一襲紅影出現在他餘光中,他撩着眉眼,淡漠得掃了眼。
“老闆。
”阮夢西長得好看,卻還談不上讓人驚豔,隻是笑起來好似花開盛極,特别有感染力。
祁則衍舌尖抵了下腮幫,咬緊牙關。
看樣子,換了個新老闆,的确不一樣了!
很開心啊!
“工作都交接好了?
”
“嗯,多謝老闆的照顧,還有額外給的工資。
”
“俱樂部年底才正式營業,還有一段時間的空窗期,你現在跳槽過去,你可能連基本工資多拿不到。
”祁則衍看着他,眼風深邃,尤其是梳着油頭,穿着西裝,怎麼看都自帶一點威懾力,“你……真的不後悔?
”
阮夢西此時很想告訴他:
我早就後悔了!
“不後悔。
”阮夢西嘴硬。
祁則衍低頭,拿着鋼筆,正在一份文件上簽字,“你換到俱樂部,說到底也是為我工作,俱樂部還不确定能不能掙錢,如果待不下去,我讓承嗣放你回來繼續工作。
”
阮夢西有些詫異:
還能回來?
不過她勾唇笑了笑,“不用了,如果俱樂部經營不下去,我應該也不會回來。
”
祁則衍手中的動作一頓,手腕指尖略微用力,鋼筆戳破紙頁,暈出了一大團墨漬。
他放下筆,又開始煩躁起來,隻是看着她的時候,神情倒是冷靜克制,“為什麼不回來?
”
“我們的關系挺尴尬的,就算沒有四爺,我遲早也會辭職的,如果俱樂部經營不下去,可能我就不會待在京城了,一個人在京城也挺累的,我估計會回老家。
”
阮夢西離開祁氏,已經是個很大膽的決定,一心奔向賽車俱樂部,就算江承嗣給出了更好的薪資待遇,也有很多人不理解,甚至不支持。
覺得她放棄穩定高薪的工作可能是瘋了。
所以瘋狂這麼一次就夠了。
如果俱樂部真的倒閉,她應該也不會待在京城。
祁則衍看着她,并沒作聲。
“老闆,晚上我和同事們出去聚餐,您要來嗎?
”阮夢西知道他不會來,還是象征性的問了句。
“我很忙。
”祁則衍咬牙。
“您有空就來坐坐,那我先走了。
”阮夢西說完,就一路翩跹的離開了辦公室。
祁則衍擡手,煩躁得下意識扯了扯頭發。
就這麼走了?
上次突然親了自己一口,然後就把自己連同行李一起丢了出去。
這特麼和睡了之後,提着褲子就跑的人有什麼區别?
祁則衍正煩躁着,手機震動起來,江承嗣的電話,他接起喂了聲。
“晚上有安排嗎?
出來喝酒,小五也來,我們商量一下俱樂部的事。
”
“時間地點。
”
**
會所内
江錦上到包廂時,江承嗣和祁則衍已經到了,酒水未上,兩人正偏頭說着話。
“你今晚怎麼有空出來?
”祁則衍看着他,雖然看着和尋常沒什麼兩樣,隻是多年的朋友,江錦上還是能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異常。
“我和菀菀搬到老宅住了。
”雖然距離預産期還有一段時間,老太太實在不放心兩人住在外面,一直催着兩人搬回去。
家中有人照顧着,江錦上自然能抽身出來。
點了些酒,江錦上隻要了杯檸檬氣泡水,“找我出來,是要聊什麼?
”
“主要是俱樂部。
”江承嗣說着,還看了眼正在喝酒的祁則衍,“祁祁,你還别說,經過你調教出來的助理,就是不一樣,相當專業。
”
“我今天和她見了一面,雖然她隻是剛上手,不過态度好,而且肯學習。
”
“不枉費我,花這麼大力氣,把她挖過來。
”
祁則衍斜了他一眼,“你不是明搶的嗎?
”
“瞧你這一臉怨婦臉,都是自家兄弟,什麼搶不搶的,反正都是在幫你賺錢,在哪兒不是一樣啊。
”江承嗣笑得沒心沒肺,還故意挨着他,把手搭在他肩上。
卻被祁則衍一巴掌給呼開了。
“自家兄弟?
老霍迎親的時候,你能放我一馬?
”
“……”
江錦上坐在邊上,隻是笑看着兩人,“四哥,你特意約我出來,到底想聊什麼?
”
“其實是這樣的,你們也知道,一般搞這種俱樂部,都不會太掙錢,我想着……”
“不會掙錢?
”祁則衍捏緊手中的酒杯,偏頭看他,“你當時拉攏我給你投資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
“你說什麼,半年回本,一年翻倍。
”
“你丫騙我呢?
”
“幾個意思?
不掙錢,你搞什麼啊,那我投資它幹嘛?
你真當我錢多人傻?
”
……
某人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而且完全不像是平時那種打趣的口吻,顯然是急眼了。
這讓江承嗣和江錦上都愣了一下。
投資本來就是各負盈虧,如果能保證投資哪個行業,穩賺不賠,早就被投資者争搶得頭破血流了。
這一點,祁則衍應該比他倆更清楚,忽然這麼激動,有點奇怪。
祁則衍皺眉,“你倆看我幹嗎?
”
江錦上:“你不太對勁。
”
江承嗣更是直接:“祁祁,你是不是失戀了?
還是被甩的那種。
”
“去你的!
”祁則衍氣結,差點擡腳踹他。
“投資時,我就告訴過你有風險啊,幹自己喜歡的事,還能掙錢,那我把時間耗在開酒吧會所上幹嘛啊。
”江承嗣皺着眉,“我發現你最近真的很奇怪,你又不是女人,難不成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
“江承嗣!
”祁則衍恨不能把酒潑在他臉上,隻是餘光忽然瞥見江錦上。
他正端着杯子喝水,白襯衫,黑色風衣外套,一身驕矜之色,與整個包廂氛圍格格不入。
最主要的是,他一直在盯着自己。
好像要看進他的内心深處。
祁則衍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江錦上喝了口水,看向江承嗣,“四哥,那你有什麼想法?
”
“其實賽車俱樂部,在國外比較吃香,不過每個國家國情不一樣,我也不能把外面的模式照搬過來,我想正式營業之前,試營業一段時間,如果有什麼問題,及時改正調整。
”
江承嗣說起這個,相當認真。
“你比較專業,就按照你說的,我沒意義。
”江錦上點頭應着,不過他太了解江承嗣了,勾唇一笑。
“四哥,你是不是還有别的事?
”
“如果隻是因為這個,你大可不必如此費周章的約我們出來。
”
江承嗣悻悻一笑,摸了摸鼻子,“難怪爺爺總誇你聰明,我都沒說,你就知道我還有别的事……”
“什麼事?
”祁則衍詢問。
“如果要提前試營業,資金方面……”江承嗣咳嗽兩聲,“你倆畢竟是股東,我肯定要找你們商量。
”
“江承嗣,你……”祁則衍氣瘋了。
這丫的,敢情是來要錢的。
“小姨媽快結婚了,加上菀菀預産期快到了,我用錢的地方比較多,能拿出來的不多。
”江錦上直言,沈疏詞和霍欽岐結婚,他是肯定要備大禮的。
“你的情況我了解,所以……”江承嗣看向祁則衍。
“我前期都給你多少了?
你真當我家是開銀行的啊。
”
公司是他們家的,可實際掌權人是他爺爺,祁則衍說到底,也就是個打工仔。
“那如果都沒錢,俱樂部倒閉了,你也無所謂?
”江承嗣歎了口氣,“那樣的話,你之前的投資,可都沒了。
”
“……”
“則衍,我投資比你多,一旦俱樂部垮了,我估計連現在的房子都租不起,到時候員工工資付不出來,你知道會有多少人失業嗎?
”
祁則衍忽然就想起了阮夢西說俱樂部倒閉,她就離開的事情,咬緊腮幫。
過了數秒,說了一句:“你要多少錢?
”
江錦上低頭喝着水,看着兩人讨價還價,從始至終,一言未發。
談完事情,江錦上便說要回家陪唐菀,準備離開。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還沒待一個小時,你這就要走啊,弟妹在家,有奶奶陪着,又不會出什麼事,你就這麼離不開她?
”
“嗯。
”江錦上點頭,“已經有點想她了。
”
江承嗣惡寒,“你丫酸不酸,惡不惡心?
”
“你單身,體會不到。
”
“就算我戀愛了,也肯定不會像你這麼黏黏糊糊,咱們都是獨立的個體,平時各忙各的,有空出去約個會,我覺得這才是正常的戀愛生活,不能迷失自我。
”
江錦上眉眼冷淡,“你從哪兒看得心靈戀愛雞湯?
”
“……”
江錦上離開後,江承嗣拉着祁則衍又喝半個多小時,結果他也要走。
“讓你助理來接你吧。
”江承嗣歎了口氣,“你說這一天天的,都結婚戀愛了,想找個人出來喝酒都不容易。
”
“幫我找個代駕吧。
”
“小朱呢?
請假了?
”
今天他們出去給阮夢西離職踐行,小朱也特意和他請了假,祁則衍沒作聲,等代駕到了之後,便上車離開了會所。
原本是和他說好回家的,隻是車子行駛到半路,祁則衍忽然開口,說了家餐廳的名字。
代駕隻負責開車,調轉車頭,去了他口中所說的餐廳。
**
此時阮夢西正和一群同事在喝酒聊天。
今天是周五,明天不需要去公司,大家喝得也開懷,喝多了酒,說話難免無所顧忌,除卻抱怨工作,談論最多的,可能就是領導上司的一些八卦。
大家最感興趣的,肯定就是祁則衍的私生活,尤其是女同事。
“小朱,老闆真的沒談過戀愛嗎?
不可能吧。
”
“怎麼不可能?
我跟了他很久,和五爺他們都很熟了,我們老闆絕對沒談過,更沒帶過人回家,其實你們别看他過得光鮮亮麗,那麼大的家族企業,壓力也很大,必須非常自律。
”小朱歎了口氣。
“他沒畢業就開始接觸公司的事了,畢業後,就直接入職工作,反正接受公司前幾年,他過得很辛苦,連吃飯時間都是擠出來的,哪兒有空談戀愛啊。
”
“想想我們老闆也是不容易。
”
“那他沒有女朋友,就沒什麼暧昧的對象?
或者說有什麼需求的話……”都是成年人,喝多了酒,話題就有點葷了。
“我曾經聽二爺吐槽過一句,說他連女孩的手都沒拉過。
”
阮夢西皺眉,“那初吻呢?
”
“吻都沒有,哪兒來的初吻啊,我估計咱們老闆,還是童子身。
”
阮夢西抿了抿嘴,可他之前分明說過自己……
她忽然想起,那日自己說,趁他醉酒親過他,某人那副表情,震驚詫異,好像要生吞了她,她緊咬着唇。
該不會是……
自己奪走的是他初吻吧!
我的天……
阮夢西,你一定是喝多了。
她擡手拍了拍臉,喝多了酒,臉有些紅,她使勁拍了兩下,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小阮,你幹嘛啊?
拍自己臉幹嘛?
”有同事注意到,笑着看她。
“我可能喝多了,頭有點暈,我去洗個臉。
”
阮夢西說着起身往外走,心底還想着,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她腳步有些虛浮,搖搖晃晃地起來,腦子很暈,略微扶着牆,才不至于讓自己跌倒。
隻是出門時,迎面恰好撞到兩個人,估計也是喝多的,走路比她還飄,也不是故意想撞她,雙方都小心翼翼避開對方。
她往邊上一退,結果身子軟,就差點撞到了牆上,由于還穿着高跟,身子沒穩住,直直往後栽去。
她當時心底隻有一個想法:
完蛋了!
自己還穿着裙子,這要是摔個四仰八叉,那也太丢人了。
隻是沒想到她後面還有人,還沒反應過來,一直溫熱幹燥的手,幾乎是瞬時撈住了她,将她整個人扣在了懷裡。
後背貼在他胸前,緊緊的,嚴絲合縫般不留空隙。
她呼吸一沉,本能告訴她,這是個男人,隻是身體比腦子慢半拍,還沒等她掙紮,就聽到從頭頂上方,幽幽傳來的一道聲音……
“你喝多了?
”
阮夢西眯了眯眼,心髒像是被什麼狠狠揪住一般。
好像他的聲音啊。
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