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 情敵出沒,背鍋的小歪脖子樹
江家老宅
餐桌上,江承嗣獨自承受了百分之九十的火力,老太太在和唐老的“取名”争奪中,沒有取得勝利,就幹脆把這個火氣都撒在了他身上。
他不停戳着身邊的江時亦,向他求救:
哥,親哥,你倒是幫我說兩句話啊。
江時亦正在幫陶陶剝蝦,眼神淡薄得瞥了他一眼:“奶奶說得對,你要認真聽着。
”
老太太似乎此時才想起江時亦,“老三啊,你剛才說那話的意思是,你有了目标是吧。
”
他将剝好的蝦仁丢進陶陶面前的小盤裡,并沒否認。
“姑娘多大啊,做什麼的?
”
“我的同事。
”
老太太一聽是化驗所的,頓時眉開眼笑,能進那裡工作的,最起碼都是碩士畢業,工作待遇穩定。
誰都知道江時亦挑剔,能讓他看對眼的,那肯定很優秀。
她并沒追問太多,卻又剜了眼江承嗣:“你看看你哥,工作戀愛兩不誤,你瞧瞧你,事業沒起色,媳婦兒也沒着落,你整天和祁祁待在一起,一起玩,人家玩出個女朋友,你呢……”
“什麼都沒有,連記錄都被人破了,丢不丢人。
”
江承嗣一時竟無言以對。
好不容易熬到用餐結束,生怕老太太再找他的茬,一溜煙就跑了,氣得老太太捶胸頓足。
直言他扶不上牆。
“兒孫自有兒孫福,承嗣這麼優秀,不愁找不到女朋友。
”唐老笑着。
“他要是想找,自然是不愁,可他現在眼裡,隻有那些車,年紀也不小了,總也不開竅,愁死人。
”
……
吃了中飯,江宴廷夫妻倆要上班,孩子要上幼兒園,江時亦也沒久留,老宅瞬時又冷清下來。
唐菀睡了個午覺,醒來時,江錦上正坐在窗邊的桌上,低頭琢磨着一個小玩具,老宅環境清幽,四周皆是古樹,凜冬來臨,枝葉凋敝,卻也别有一番韻味。
自打以前霍欽岐送了個組裝的嬰兒床,江錦上閑來無事,就喜歡琢磨這些手工,就連小歪脖子樹的撥浪鼓,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醒了?
”江錦上聽着動靜,才放下手頭的工具。
唐菀下意識看了眼嬰兒床,空空如也。
“他被奶奶抱下去了,家裡有客人,下去玩了。
”
“誰來了?
”
“就是開梨園,經常給奶奶送票的京夫人,說是過些日子,可能要出國去,這京夫人的娘家人都在國外,可能趕不上滿月酒,就提前來了,還送了不少東西,就在你床頭。
”
唐菀這才注意到,床頭櫃上,放置着一個包裝袋,她打開看了眼。
裡面是【玉堂春】的logo,裡面有一個金鑲玉的小金鎖,還有小手镯,上面挂着金鈴,無論是做工還是款式,都是上乘品。
“京夫人走了嗎?
”
“還沒,在樓下。
”
“東西太貴重了,我去和她打聲招呼。
”
饒是已經出院,唐菀身上總有些不得勁兒,當江錦上扶她到樓下時,就聽到有人在唱戲。
唐菀在平江,喜歡聽評彈,對京戲了解不多,女嗆,聽不出唱詞是什麼。
“京夫人在唱,應該是梁紅玉。
”
“你還知道這個?
”唐菀笑道。
“我以前身體不好,住在老宅,經常跟着奶奶聽戲。
”
……
兩人到樓下時,就看到小歪脖子樹,正靠在老太太懷裡,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京夫人,好似能聽懂般。
唐菀認識京夫人,隻是不太熟,打了招呼後,這才注意到,跟着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分外眼熟的人。
“唐老師,好久不見。
”那人起身,與唐菀打招呼。
“真的好久不見了。
”唐菀詫異,怎麼都沒想到,會碰見熟人,笑着和他握手。
這人是跟着京夫人一起來的,江錦上當時還多看了他兩眼,因為這個男人,長了張頗為清隽疏朗的臉,稍顯陰柔,許是唱戲的緣故,身闆挺正,就連走路都比尋常人更加優雅别緻。
眉眼如畫,芝蘭玉樹。
“你們認識啊,難怪我說要來江家,你非說要來江家見見世面。
”京夫人笑着。
“我以前找唐老師定制過點翠的頭面,有數面之緣。
”男子說話倒是與尋常人沒兩樣,隻是偶爾咬字過重,還帶了點戲腔,“您也知道,我是唱昆曲出生的,老家就在平江一帶。
”
“那還真是巧了。
”老太太笑着。
江錦上聽着他們的對話,也才知道,這個男人叫雲鶴枝,唱旦角兒的。
現在京戲圈子裡,很出名的後生,最近在京家的梨園臨時駐唱了幾場戲,反響不錯。
“你到京城,怎麼沒聯系我?
”見着熟人,唐菀還挺高興的。
“知道你不太方便,就沒找你,今天也是沾了京老闆的光。
”
他與唐菀認識時,甚至不知道她是唐家大小姐,而如今,她又嫁進了江家,想聯系她,又難免會讓人覺得,有攀附關系之嫌。
“我現在是不太方便,不過等我出月子,你有空可以常去我的工作室坐坐。
”
唐菀和他相識于微末,對他很了解,就是一戲癡,以前除了唱戲,連和人交流都成問題,讓他去結交攀附誰,簡直比殺了他還難。
江錦上還是第一次聽說,唐菀身邊有男顧客,一般做點翠,都是女性居多,喜歡收藏的,那也是上了年紀的人。
第一次見到這麼俊俏的人,難免多看兩眼。
與尋常男人的俊不同,身上有股子寫意風流的勁兒,那是長期被京戲熏染才能有的。
唐菀極少能碰到就像是,京夫人離開後,要留他多待了一會兒。
……
另一邊
祁老爺子得知唐菀出院,又把小歪脖子樹當成福星,下班後,就拉着祁則衍去江家老宅走了一圈。
“這誰啊?
”祁則衍抵了抵江錦上,看向坐在唐菀床頭的男人,他進門時,就瞧見兩人相談甚歡。
“菀菀的一個老顧客。
”
“男的女的?
”
“你說呢?
”江錦上輕哂。
祁則衍壓低了聲音,“就看他和嫂子聊天,你也不吃醋?
”
“他們是舊相識,比我認識的還早,他們要是真有什麼,還能有我什麼事兒啊。
”江錦上原本也不太舒服,就算兩人對彼此沒感覺,可男女有别,還是不想自己媳婦兒,和一個異性走得太近。
這個雲鶴枝,話不算多,顯然是不健談的那類,可當唐菀拿出自己尋常的畫本,給他看了下自己之前設計的點翠頭面,眼睛都亮了幾分。
比見着唐菀的時候還亮。
江錦上算是看明白了,可能在他眼裡,自己媳婦兒,還不如那堆點翠。
他也沒那麼閑,什麼飛醋都要吃。
這人做事倒也有分寸,經常會征求江錦上的意見,或者看他臉色,他要是真對唐菀有意思,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
“你還真是心寬。
”祁則衍打趣道。
“小夥子身闆正,長得俊,男人看着都覺得漂亮,更别提女人了。
”
“你小心點,别孩子都生了,被人挖了牆角。
”
……
江錦上甕聲一笑,“你還是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吧。
”
“我和她現在進行得很順利。
”祁則衍那表情,勢在必得。
今天在車上,他幾乎可以斷定,阮夢西對自己還有餘情,隻要自己再努力點,肯定事倍功半。
關于點翠的話題,他與江錦上都插不上話。
加上老太太留他和爺爺在江家吃飯,閑得慌,就坐在邊上,逗了會兒孩子。
**
天色昏暗的時候,外面傳來車聲,原來是阮夢西來了。
唐菀出院,并沒通知她,她還去醫院撲了個空,進屋就想數落她太不夠意思,卻沒想到,進門見着個熟人。
“雲老闆?
您怎麼在這兒?
”阮夢西一臉詫異。
“西西,好久不見。
”
一聲“西西”,直接把祁則衍的心都叫碎了。
卧槽?
這兩人怎麼也認識。
“快三年沒見到了吧,你怎麼會到菀菀這裡?
”出門在外,遇到家鄉熟人,總是覺得分外親近。
“說來話長,其實我在京城有段日子了,隻是沒聯系你們。
”
“你這話說的就太見外了。
”阮夢西笑得燦爛,餘光這才發現,屋内除卻江錦上,還有另一個人,“二老闆。
”
這個稱呼……相比之前那聲“雲老闆”,簡直有天壤之别。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很早,老太太已經留了祁老和祁則衍在家吃飯,原想着讓阮夢西、雲鶴枝也留下用餐,難得唐菀碰到熟人,她心情好,也希望兩人留得久一些。
卻被兩人婉拒了。
“雲老闆,你沒開車?
”阮夢西詢問。
“我是坐别人的車來的,出門打個車就行。
”
“這邊很難打車的,要不你坐我的車吧,我送你一程。
”阮夢西見他還想拒絕,笑着說,“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你和我還客氣什麼。
”
“那行。
”他說着,報了個小區的名字,倒也挺巧,與阮夢西的小區,就隔了一條街。
兩人離開後,祁則衍還氣得咬牙切齒,隻是在餐桌上,周圍都是長輩,不好表現得太明顯。
老太太這才詢問唐菀關于雲鶴枝的事。
“……他可是現在京圈炙手可熱的名角兒,想聽他一場戲還得搶票。
”
“您要是喜歡聽,回頭我找雲老闆要幾張票,這點面子他還會給我的。
”唐菀笑道。
老太太一聽這話,就是臉上的皺紋都盛滿了笑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啊?
”
“他想找人做點翠頭面,可是那時他也沒什麼錢,請不起有錢的師傅,最後找到了我,我的工作室剛起步,價格比較低,我那時候的手藝比不上其他老師傅,索性他也不挑剔,一來二去就熟了。
”
唐菀工作室的事,唐家人并沒多問,所以雲鶴枝的事,也是頭一次聽說。
唐老笑道,“小夥子挺好的啊……”
長輩關心的問題,就那麼幾個,工作,戀愛之類,問來問去,就說起他有沒有對象。
“應該沒有。
”唐菀笑道。
祁則衍壓根不關心這些,心底一直在想着,阮夢西和他說話時,那笑容燦爛的模樣,居然還主動提議送他回家?
越想越是窩火……
結果吃飯回家前,唐菀又低聲和他一句話,他當時人就懵了,離開江家時,臉色都是青白凄厲之色。
“你和則衍說什麼了?
他臉色那麼差。
”
唐菀抿了抿嘴,“我就是告訴他,雲老闆喜歡西西。
”
“嗯?
”江錦上詫異得看向唐菀。
“我沒騙他,是真的。
”唐菀聳肩,“工作室剛起步的時候,沒有員工,西西經常來幫忙,他也常來,後來西西畢業去京城,他就不怎麼找我了……”
“她不知道?
”
“西西有時候腦子缺根筋,這雲老闆以前,很不愛說話,特别内斂,也不敢追她啊,現在一看,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
江錦上忽而一笑……
想起祁則衍打趣自己的話,他還是多關心自己的牆頭吧,别被人刨了才好。
**
祁則衍此時已經要昏聩了,兩人還沒有進展,這從哪兒冒出來的情敵?
“祁祁啊,小五這孩子還真可愛,是個小福星,哈哈——”祁老覺得和,祁則衍的戀情,是小歪脖子樹帶來的,心情一直不錯。
祁則衍無語,福星?
這分明就是個小禍星,如果不是他出生,唐菀這老顧客怎麼會找上門,又怎麼會和阮夢西再度相遇,自己又怎麼會憑空冒出個情敵!
還是老相識,認識比自己時間久。
一天的好心情,瞬間蕩然無存。
小歪脖子樹此時正睡得酣甜,哪兒知道自己又背了個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