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大青山生産隊來了幾個知青。
其實這個時候知青下鄉,已經跟最初時期的上山下鄉有了很大的區别。
最早的老三屆确實發揚着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但是到了七十年代末期,知識青年對世界觀改造再教育并不買賬,很多人根本吃不了苦,對下鄉這件事很有意見。
前幾年也不是沒想過讓知青到大青山來插隊,但是當時大青山的條件太惡劣了,山路崎岖,住房其本等于零,沒有電,根本沒有人願意來!
但是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大約半年以前,還真就送來幾個據說主動要求到艱苦一線插隊的知青,兩男三女,都是二十歲左右。
“别提了,看那樣沒有要走的意思。
”現在城裡就業問題壓力山大,很多人回去也是找不到工作,更多人是找不到回去的途徑。
等恢複高考的消息公布以後,相信這些人就坐不住了。
“行了,别唉聲歎氣的,不就是人家看上你了嘛!
你又沒動心,怕什麼!
”周慧慧隻道:“他還能在這兒待幾年,總不能待一輩子吧,你别犯糊塗就好!
”
宋一然笑了笑,“知道,知道,你放心吧,我像是那麼傻的人嘛!
”她把清單還給周慧慧,“我先走了,等我定好了時間,再過來通知你。
”
周慧慧點了點頭,“你可快點啊!
”
太恨嫁了。
宋一然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然後揮了揮手,離開了紅光飯店。
她是掐着時間回收購站的,一進院,就發現老李和胡國棟正站在拖拉機旁等她。
“過完秤了?
”
“是啊,小宋師傅,就等你了!
”
宋一然點了點頭,“上車吧,早點回去!
”
兩個人爬上了拖拉機,扶穩站好。
宋一然發動拖拉機,直接開出了收購站大院,往大青山趕。
拖拉機可比牛車快多了,二十分鐘沒用上,拖拉機就順利的停在了場部大院。
老李和胡國棟去找高大山和高達,宋一然則是收拾她的拖拉機,先把機身清掃一遍,再檢查一下拖拉機的線路,發動機,油塞等零部件,确認沒有問題,再把蓋拖拉機的苫布蓋好,準備走人。
結果她剛出場部大院沒多久,就有人氣喘籲籲的追了過來,“小宋師傅,小宋師傅等一下。
”
宋一然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但是還是停了下來。
追過來的不是别人,正是讓她十分厭惡,頭疼的知青之一,許學文。
這個人長得文質彬彬,身高不過一米七五,比較清瘦,是南方人。
他常年穿着白襯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偶爾穿皮鞋,戴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十分斯文。
許學文說話很有禮貌,舉止都顯得極其有教養,據說他是高中畢業,家是申城的,條件很好。
他有一塊名牌手表,聽說很貴,而且從他平時的生活習慣上可以看得出來,這個人在花錢方面還是很大方的。
在一群勞苦大衆面前,這樣的打扮和生活習慣,顯得許學文有些格格不入,即便是鄉鎮的幹部,好像也沒有他的日子過得潇灑。
許學文俨然已經成了大青山生産隊的隊草,許多未婚大姑娘都瞄着他呢!
這其中還包括跟許學文一起來大青山的女知青。
“有事嗎?
”宋一然拍了拍身上的灰,态度惡劣的問了一句。
“啊!
”許學文笑了一下,左手還扶了扶眼鏡,特意露出手腕上金光閃閃的表,“那個,小宋師傅,我們幾個知青辦了一個掃盲班,這事兒你知道吧?
”
這個掃盲班,也是最近辦起來的,有一個月的時間了。
“知道啊!
”
許學文似乎有些局促,臉也有些紅,“那,那你怎麼沒有報名呢?
”
宋一然差點笑噴,她為什麼要報名啊?
許學文也不過就是高中畢業,能教她這個正經君校出來的學生?
自己精通的外語有三門,他行嗎?
“不感興趣!
”宋一然說完直接轉身,她不打算再跟這種無聊透頂的人繼續扯皮了,這個許學文本身就有問題,不躲着自己走,居然還上趕着送上門來,這不是找打嘛!
要不是看在他還有點用的份上,宋一然隻怕早就動手了。
“哎,小宋師傅,等一下。
”許學文再次攔住了宋一然,他站在宋一然面前,張開雙臂,攔住了宋一然的去路。
宋一然眉頭緊皺,這個姓許的,太沒有眼力見了!
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魅力無窮啊!
難不成他以為自己跟高秀娟和齊棗花她們一樣,見到他就走不動步了?
“你有完沒完?
姓許的,我忍你很久了!
”宋一然突然大喊一聲,把藏在草叢裡的兩個人吓得打了一人激靈。
宋一然假裝沒看到,闆着臉對許學文道:“我警告你啊,離我遠一點!
不要以為我跟那些犯花癡的人一樣,我告訴你,我對你沒有意思,一丁點都沒有。
”
藏在草叢裡的高秀娟眼睛亮了起來,這麼說,宋一然不喜歡許大哥喽?
齊棗花則是撇了撇嘴,覺得宋一然是故意的。
她肯定沒說真話,就是為了吸引許大哥,讓許大哥覺得她與衆不同,她才會這麼說的。
“小宋師傅,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
”許學文故作疑惑地道:“我沒有别的意思,就是覺得女孩子還是要學學認字,不要當文盲,這才想你去掃盲班的。
”
你才文盲,你們全家都是文盲。
許學文故意用申城的語調摻雜着普通話跟宋一然講話,“你看啊,你那麼聰明,是伐,那個拖拉機你看幾眼就學會了,難道還學不會幾個字?
”
可笑的是,他的申城話根本就不地道啊!
裝大城市人,目的不就是給自己鍍金嘛!
這個人的關系也是從上海轉來的,他背後的人為了安排了這一切,可以說是煞費苦心啊!
宋一然露出一個笑容來。
許學文有些眼花,不争氣地咽了咽口水,這丫頭長得确實漂亮!
不過,她應該也是被自己迷倒了吧,畢竟他現在可是上海來的知青啊!
誰知下一秒,宋一然突然闆起臉,惡狠狠地道:“滾遠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