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5章 衣冠禽獸
越來越多的圍觀百姓跟著遊街的隊伍緩緩前行,擁堵著往日金陵裡繁華的街道,這等景象若是換作尋常,早被當作亂民擾亂秩序抓了去,然而今日卻無人擔心。
且這圍觀的百姓們當中也已經有人開始躍躍欲試,舉報哪家通過見不得人的勾當買人入府,隻要查到線索,便可去府衙領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足以揮霍一陣子,且二十兩銀子也足以夠尋常百姓家頓頓有肉有細糧的嚼用一年,二十兩也足夠做個小本買賣……
舉報一個可得二十兩,要是多了,那錢還不是源源不斷?
有了這些錢還不是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
就再也不用風裡來雨裡去奔波了……
動了心思的人中,勤勤懇懇的農戶莊稼漢倒鮮少有人,倒是不少平日裡好吃懶做的賴漢們開始有些心思不定。
那些賴漢們都把注意打到了那一長串的“人葫蘆”身上,倒並非是想要等這事了了再把這些人到府衙舉報一回,而是認真地觀察著這些人有哪些的共同點。
幾個平日裡就找貓逗狗的賴漢湊到了一起,且又是臨近“人葫蘆”的最佳位置,開始肆無忌憚地打量起這十幾人來,且他們的目光更是有意無意且極為放肆地打量著那位陳夫人。
陳夫人雖說如今身寬體胖,但那一張臉上的顏色卻也當屬妍麗,且又帶著一股美婦的風韻,看上去倒是比那些乾癟的小姑娘更有看頭。
“這也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同啊,不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怎麽他們做的惡就比咱們還惡呢?
”
“哼,你看誰倆鼻子倆眼了?
奸人又哪個臉上帶了字?
陳善人今日若是不事發,誰會知道她背地裡是個……是個**?
”
“聽說她每過兩三個月便會換一個少年,隻有極為得眼的才會留在府上,這幾年下來糟蹋的少年怕是沒有是個也有八個。
”
“這有什麽可稀奇,畢竟她早年喪夫守了幾年活寡,如今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紀,需求自是多。
隻是白白糟踐了那麽些清白孩子……”
“嘖嘖!
看不出來啊,真是人面獸心,與那煙花巷各街的便是小倌館,有需求可以去買春啊!
何必糟踐人家的清白孩子,誰還不是爹娘養的,捧在手心裡跟個寶似的,一朝失足被拐,便淪為了玩物。
”
一個領頭模樣的青年男子抹了抹臉上的絡腮胡子,聽著耳邊這幾個手下嘰嘰喳喳,越發地有些不耐煩,且看向那一串“人葫蘆”的目光也越發地不和善。
“讓你們看看他們有什麽相同點,也好日後咱們有個來錢的門道,沒讓你們在這評頭論足。
”
青年男子冷哼了一聲後,目光落在打頭的那老秀才身上,譏誚地一笑,隨後喉嚨裡咕噥了一聲,一口濃痰直接吐在了老秀才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大襟上。
“呸!
這些人呐,一個個都看著都是人模狗樣,單拎出來一個,都比你我要有臉面,隻是乾的都不是人事。
這叫什麽?
這叫衣冠禽獸、人面獸心!
”
老秀才仗著功名自詡清高,在村子裡頗有威望,在村子裡的地位比裡正還要體面些,且他有功名在身,見了衙役不用行禮。
他風光了大半輩子,隻是有這麽一個不好說出口的小愛好,怎麽如今就成了罪人呢?
老秀才被稀裡糊塗地綁了來本就心中發懵,且又存了一口惡氣,正準備回去後就報官,誰知道就被拉到了這鬧市。
他雖已經有些上了年歲,可卻並不傻,見到柳三豹他還有什麽不明白,那一瞬間老秀才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然而未長成的少女那青澀的面容和柔嫩的臉頰滋味兒,卻又鬼使神差地鑽進了他的腦子裡,似是那些聖賢書上所說都不記得了,隻記得那句,書中自有顏如玉……
正渾渾噩噩的老秀才突地被這飛來的一口痰震驚到了,且他仗著秀才的功名體面了大半輩子受人尊敬大半輩子,除了今日又何曾被這般對待過。
被惡心夠嗆的老秀才當下便一抖胡子想要開罵,也拿出了在村裡平日裡作威作福的架勢,當下便想揚手朝那小癟三打過去。
可誰知他這一動,牽動了整條繩索上系著的所有人,他這一掙,帶得後面幾人腳下不穩便要往前撲。
“啪”的一聲鞭子響,隨後便見那鞭子抽打在老秀才身上。
“老實點!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不老實,真等到了大牢裡才安分嗎?
”侍衛的呵斥聲猶為清晰和冷厲。
本想爭辯幾句的老秀才聞言,當下便縮起了脖子,這不是他們村子,沒有人會在乎一個小小的秀才,還是一個好色的老秀才……
這是金陵,掉下一塊石頭都能砸到權貴的都城……
老秀才挨了打,但這一鞭子也掃到了他身後的兩人身上,那兩人無辜受到牽連,本就跟豬肝似的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連帶著對老秀才也多了幾分怨恨,在老秀才身後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看模樣似是個富商,隻見他小眼睛眯了眯,便狠狠地踢了老秀才一腳,但同時他又適時地拉了老秀才一把,不至於讓老秀才吃痛倒地。
他這點小動作自是瞞不過戍守侍衛的眼,然而侍衛們卻是對此視而不見,且更好似有些樂見其成。
本來這些人無論男女,乾的都是喪天良的事,不過都是半斤八兩,如今惡人又有惡人磨,何樂而不為?
也免得髒了他們的手。
畢竟他們都是大耀的將士,乾的都是守家衛國的大事,與這些人自是不同。
“你們幾個也收斂些,也莫要生出歪心思來。
”領頭侍衛看著絡腮胡青年一夥,張嘴也敲打了幾句。
“是是是,官爺,小人省得。
”
……
遊街的隊伍依舊在緩緩前行,這些人所過之處徒留了一地的狼藉,而立於街口的那處斷頭台往日裡令人十分畏懼,如今倒是也匯集了不少的人。
偌大的太子上,一赤膊的壯漢正大馬金刀地坐在台上唯一的一張木凳子上,臨近正午的豔陽照的他那皮膚油光發亮,頭上系著兩指寬的紅布條已經被汗浸濕,這般模樣,在金陵城裡說來,是有些不夠體面的。
然而卻沒有人敢輕視他,更沒有人敢靠近他。
劊子手手裡一柄三尺長的斷頭刀刀尖抵在地上,閃亮亮的刀刃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更晃的人心中發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