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盡力遊說
“呵呵,清臨兄如此惱怒做什麽,不過是讓你做些許小事罷了,緣何這般怨氣衝天?
況且某還未說什麽,你便先言不知,難不成清臨兄還能掐會算?
”
也許是因為終於可以和顧清臨本尊坦誠相見,彼此揭開了身份;也許是一直追查的事情終於有了些許的線索;也許是因為收到了葉婉茹這一封暗含擔憂的信箋。
緻使段恆毅心中的那些擔憂都紛紛藏匿起來,隻剩下滿心的歡喜。
沒有什麽比兩情相悅能讓人心生歡喜,而恰恰他最有體會,所以他才想要問問顧清臨究竟待孔笙孔大人之女采薇如何。
顧清臨和他提出過想要去見一見顧府的兩位夫人,也在回金陵之初便約見了舊時的三兩好友,卻唯獨沒有提過這位對他情有獨鍾的孔采薇。
他越是避而不談,他便越是覺得他有些欲蓋彌彰。
“怨氣衝天?
你佔了本少爺的身份,難道還想要本少爺對你感恩戴德不成?
不管你問什麽,某都是不知!
”
微微擰著眉的顧清臨並未擡頭,而是認真地在帳冊上記錄著,隻是嘴上仍舊不饒人地帶著怨氣冷笑一聲。
“你這不知那不知,可不就是一問三不知嗎?
”
好心情的段恆毅,絲毫沒有被顧清臨這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震懾住,反而心情大好地起了揶揄的心思。
他順手拉過一把椅子倒著坐在了桌前,看著顧清臨認真的把每一箱裡面的金元寶和銀錠子的數量和重量記錄在冊。
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幾圈後,段恆毅便忍不住嘖了一聲。
顧清臨的字便如其人一般,看似規矩,但又能從那些字上看出一股狂放不羈的姿態來,便像是他這個人一般。
這字體他曾臨摹了許久,如今再看,他筆下的字與顧清臨本尊的字已經難辨真假,可如今再一細細比對,終究是少了幾分狂放多了幾分剛毅的。
這些都像是早已經深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是難以磨滅的。
且他發現顧清臨十分的抗拒自己窺探他的內心,但這也恰好能說明他的在意。
也隻有在意,才會讓他如此的避之不及。
況且避而不答本身便是一種有意遮掩。
記完最後一筆,顧清臨甩手把手中的毛筆甩進了筆洗中,濺出來的清水帶著幾滴墨汁飛濺在桌案上,更甚有幾滴墨水直接濺到了他的衣袖上。
顧清臨看到袖口上的一兩點墨汙,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旋即擰著眉問道:“這麽大一筆錢你當真打算全都上繳國庫?
”
“不上繳,難道當真要被收買嗎?
做一個會審時度勢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佞臣?
”
“你可有想過,這世道若都如此,我等又要如何苟活?
”
段恆毅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眼中帶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認真。
顧清臨緩緩踱步到帳口,對著已至中天高高懸掛的月輕歎一聲。
“世道便如此,你又如何苦掙?
天下間之事不過是大同小異之勢,爾如此又有何意!
”
聽到這句詰問,段恆毅便下意識的想要反駁,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似乎哪一句都無法表達出他內心裡的所想和感受。
且他也感覺到對於此,顧清臨不是沒有半點怨言的。
就像他看不慣顧言父子的奸詐詭譎一樣,就像他寧願被孤立、被排斥也不願苟同。
也許他也是反抗過的,可最終不過還是敗在了一直束縛著他自己的那條條框框下,他選擇了做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少爺……
可這些事總歸是要有人去做不是嗎?
就像那些戍守在邊關苦寒之地的將士們一樣,倘若他們都是貪生怕死,一心求富貴謀權勢之人,那麽大耀國便呈門戶大開之勢。
敵人的進入便也如入無人之境一般,又何來的安然?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沒有國隻存在,又何處安家?
凡事總要有人去做的,對與錯,是與非也總是要明辨的。
想到這些段恆毅心中因葉婉茹一封書信而帶來的輕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唯有的沉重。
取締暴政,改朝換代雖為大逆不道之事,但卻又是必行之勢,且任重而道遠,僅憑他一己之力遠遠不夠。
思量良久後,段恆毅也隻是聲音堅定地回了這一句。
“為求心安,為求無愧於心。
”
旁的什麽,他說不出口,也知道說出來不過是誇誇其談罷了!
他隻能求一個心安,求一個問心無愧。
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
一直都是父親對於他的教導,他時刻不敢忘,且也早就把這兩句話融入到了骨血之中。
這一次的顧清臨沒有在出言譏諷,且臉上慣常帶著的清淺笑意半點也無,隻有由心而發的一股敬佩之意。
“好一個無愧於心!
恆毅兄當真是心中有宏願之人!
”
“宏願也好,私心也罷,總歸是獨木難支的。
”
段恆毅別有深意地看了顧清臨一眼,同時也擡手略顯沉重地在顧清臨肩上拍打了幾下。
而段恆毅在說完這些話後,眼中甚至已經帶上了些許的期待。
他期待顧清臨能與他並肩同行,能與此人攜手,如他無疑多了一隻有力的臂膀。
且現在的他十分的慶幸,慶幸那顆秘藥並沒有給顧清臨帶來後患,否則這樣一個心有溝壑之人,便著實是可惜了。
“呵呵,恆毅兄也會有彷徨之時嗎?
在清臨看來恆毅兄怕是世間少有的明白人了。
”
像是看不懂也聽不出那些言外之意一般,顧清臨臉上又掛起那些滿不在乎的清淺笑意,且也反過來揶揄了段恆毅一句。
再一次被委婉地拒絕,段恆毅心中隱隱有股失望在蔓延,但卻也知道若是逼得太緊,反而會適得其反。
也許,顧清臨此人頭上是生了反骨的。
有些事也隻能等他自己想通後做了決定,他才能得償所願,否則,此人一旦被逼急,怕是會跳起來反咬一口的。
“明白與否不重要,重要的是難得糊塗不是嗎?
”
段恆毅口中不甚在意地哼笑一聲,便顧自走出帳外。
營帳上空偶有一兩隻夜歸的鳥飛過,隻留下幾道黑影在夜空中一閃而逝,而他所等待的歸鳥卻一直未曾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