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0章 翼龍重現
腳步沉重的閔柏涵往裡走的時候想,他們也曾有過如膠似漆之時,那時風華還是溫柔懂事的,隻是不知何時她便變得心狠手辣起來。
連……連……
他曾以為的大度溫和,不過都是假意罷了!
否則又豈會容不下一個幼兒?
他甚至想,這樣一個沒有胸懷之人,又豈能擔當太子妃?
從前、今日,他已經幾度淪為旁人口中的笑談,如今若是傳出“瑞王府主母是個瘋子”這樣的傳言,他便當真與儲君之位無緣。
他做了這麽多,又豈能甘心!
所以,一個瘋了的主母,自不必留。
況且,他的府上也該有血脈生出。
那時他不疑她,現在想來,這麽多年府上始終無血脈出生,她怕是出了不少力,否則又豈會這般輕車熟路,又豈會這般心安理得?
到底是他對不住荷華,是他委屈了荷華……
更有他也堅信今日無奈之舉,也定然不會惹惱鄭端夫婦。
那對夫婦是“識大體”的,況且,鄭家的榮光也並未因此斷了。
短短數步間想了許多的閔柏涵徹底下定決心。
“殿下……殿下……”
瘋言瘋語發洩過一回的鄭風華躺在床榻上,無視滿屋的狼藉,隻低聲呢喃。
“你何時……才能回來呢?
”
數月的病榻折磨,鄭風華早已失了顏色,面容枯槁雙眼深陷,像披了一副皮囊的骷髏。
一腳踏入內房的閔柏涵恰好聽聞這最後一句低於呢喃,當下便冷聲道:“回來讓本殿看你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嗎?
”
有些神志不清的鄭風華見到來人似是笑了一下,又是一聲低喃:“殿下……”
過去曾清亮的眼中有淚光盈盈,透過跳動燭火的微光,閔柏涵一瞬間似是恍惚回到了過去,隻那竄入鼻息的難聞氣味和滿地的狼藉讓他謹記身處何地。
閔柏涵話語中的無情讓一屋子侍奉的婢女們都敢怒不敢言,隻見他擡手揮退眾人後,便站在離床榻三尺遠的地方,沉默不語地盯著鄭風華。
床榻上的鄭風華漸漸清明過來,掙紮著起身,努力地做出一個“溫婉”的笑容後,緩緩道:“殿下,妹妹她……她留不得。
”
閔柏涵擰眉冷笑一聲,卻並不接話。
“她……她害我!
”鄭風華猛地一聲喊叫。
似是有些厭惡,閔柏涵退了兩步,才輕聲道:“不是你先害的她嗎?
若非如此,本王又豈會幾近而立,膝下仍無一子半女?
這麽多年來,你還害過誰?
”
“本王看你是虧心事做多了,鬼敲門罷了!
”
一個“鬼”字便讓鄭風華猛地變了臉色,隻那雙充滿淚水又怔忡的目光看向閔柏涵時,有些許的憐憫浮現。
二人相視久久無語,鄭荷華在那一雙眼睛裡看到了許多,卻始終沒有找到過去的愛戀,她忽地狂笑起來,“殿下今夜為何來?
”
嘶啞又帶著瘋狂的笑聲在屋內疊撞,閔柏涵面色又難看了幾分。
“見過你,便算是全了這一世的夫妻之情,於你,本王無愧。
”
鄭荷華蒼白的嘴唇顫抖了半晌,最終卻一個字都沒有吐出。
且她清明的神智也越發混沌起來,就連五髒六腑也變得疼痛難忍。
恍惚中她想,不知是病症所緻,還是被這個男人的無情所傷……
一世的夫妻情分,便也止於此了,隻是日後呢?
怕是沒有以後了吧……
閔柏涵站在那裡聽著床榻上的人呼吸變得輕緩,忽而幾步上前,伸出手探在鄭風華的頸間。
虛攏了幾次,他始終下不去手,最後黑著臉大步離去。
他不想髒了自己的手,他也下不去手,畢竟是枕邊多年的人。
…………
“大人可曾見過這樣紋路的令牌?
”段恆毅問出這話後便隱含期待地看著葉洵。
葉洵手拿畫著令牌紋路的紙張,往燭火處湊近了些看清後,猛地吸了口氣,良久才顫聲問:“你是從哪裡見過的?
”
聽聞葉洵知曉這枚令牌,段恆毅心裡奇異的平靜。
“不巧,今晨方才見過。
”
葉洵回想今日進宮議事時他曾先眾人一步離開,便知曉這枚令牌在何處所見,隻是他未曾想到……
“想不到翼龍衛陛下竟殘留至今!
”葉洵的話語中不難聽出其中的惱火。
“翼龍衛……”段恆毅口中緩慢地重複了一遍。
“翼龍衛,是為守護陛下而建,隻在那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是用來秘密清除朝堂異己所用。
陛下即位之初,朝堂之上反對之聲如浪潮疊湧,後來,那些面孔漸漸少了……”
“……再後來,眾臣聯名上奏請陛下遣散翼龍衛以安人心,也足有數年之久,不曾聽聞翼龍衛。
”
“想不到、想不到翼龍衛始終存在。
”
說完這些的葉洵眼中有淚光閃過,隻零星可見,更多的是痛恨。
痛恨當初擁軒帝即位,痛恨軒帝口蜜腹劍,也痛恨自己的有眼無珠,更痛恨軒帝殺了良將,緻使家國飄搖,有山河破碎之勢!
段恆毅不清楚葉洵的心中所想,卻在聽完葉洵的這些話後,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全都連了起來。
軒帝便是派人用這枚令牌引誘的父親率軍出營,畢竟以父親的性格而言,見到這枚令牌後便會認定宮中定是有巨變發生。
但有先前種種,父親即使心有懷疑,也不得不想要千裡奔襲回到金陵。
那隨行的五千輕騎便是最好的證明。
在出了軍營後,兩國的荒蕪邊境上,早有眾多索命厲鬼存在。
父親身經百戰又怎麽敵過這重重的精心算計?
…………
軒帝與六殿下聯手,可若軒帝有意立閔柏灝為太子,他又豈會尋了丹師意圖弑父,又怎會勾結敵國企圖發動戰事呢?
閔柏灝尚未封王,又無功績加身,難道是等不及即位?
可這也並不合理……
更有閔柏灝若能成為軒帝手中一柄揮戈自向的利劍,便也不會有自己在朝堂的立足。
捋清了所有的事,他卻始終想不明白這一點。
一團疑雲解開,卻另有一團疑雲籠罩。
一人策馬疾馳在夜裡稍顯孤寂的路上,而這時,恰好有一人策馬進了孤墨城,又敲開了督尉府的大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