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5章 怒己不爭
閔柏衍的這句話說的可謂是語焉不詳,這個他是誰他並沒有說明,但親衛隊長沈斌聽到這話後,臉色卻是驀地便有些發僵。
且在沈斌的眼中也有一絲為難的神色閃過。
他想他知道王爺口中的他是誰,但卻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把這期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
這次王爺轉醒卻仍舊十分虛弱,並且蒙大夫也有言在先交代過。
“王爺久病初愈,不宜勞心傷神,更忌心境起伏不定……”
王爺的狀況如何他都是看在眼裡的,今日雖說比昨日清醒的時間長些,但仍舊能看出王爺臉上的疲憊和虛弱來。
這樣的病症若是放在金陵王府上,好好將養月餘便可痊愈,可如今瑜城內外危機四伏,想要好好將養是非常困難之事。
可這一次瑞王殿下明顯就是來者不善,若不能將前因後果全都告知王爺,怕是不明就裡的王爺會著了瑞王殿下的道。
瑞王殿下對王爺心存芥蒂已不是一日兩日,又哪裡還有什麽兄弟情深?
不過是想要借王爺之勢重新步入朝堂罷了。
這些心中所思,卻又不能全然告知王爺,他不知道王爺受不受得住……
且陛下的態度……
沈斌心中思量良久,卻還是不知是否要將實情和盤托出,兩種思緒在他心中牽扯著。
床榻上坐著的閔柏衍在說出這句話後,沉默了須臾口中便發出一聲有些沙啞的低笑聲,隻是這笑聲中卻無嘲諷之意,隻帶了幾分悲涼。
他不是癡愚之人,幾次醒來後身邊來來去去這些人的欲言又止,他全然都看在眼裡,且在陷入昏睡之初,對於外界的感知他還是有的。
那些似是十分飄渺遙遠卻又響在耳邊斷斷續續的話,他仍舊記在心裡。
隻是如今轉醒後,再去回響,似是已經變得十分遙遠。
“還有什麽大可一並告知,本王還未虛弱到幾句話都承受不住的地步,莫非你也想讓本王像個癡兒一般嗎?
”
閔柏衍閉了閉眼,口中緩緩吐出這句話後,他不禁輕擰眉頭。
這聲音聽上去甚是空遠飄渺,仿佛不是他的聲音一般,且這聲音聽上去便帶著幾分虛浮無力,怎麽聽都像是一個行將就木命不久矣之人……
在閔柏衍的臉上現出一絲苦笑來,那一雙時常便帶著幾分溫情的桃花眼中,也盡是冰冷一片,好似藏著數九寒冬的冷冽一般。
他這話說的並不重,甚至輕緩的話語中都似是帶上了幾分懇切的意味,然而卻聽得親衛隊長沈斌猛覺心頭一震。
“唰”地一聲,沈斌毫不猶豫地便單膝跪在地上,在他曬得通紅、有些變得黝黑的面上已經冒出了一層薄汗來。
“請殿下恕罪,屬下絕無此意。
”
低下頭來的沈斌嗓子有些發緊,且那些曾被他壓抑許久的怒氣也從四面八方奔湧出來,直擊頭頂。
那些怒火漸漸地在他眼中又都轉變成了悲憤,甚至是一絲不甘。
他為王爺感到不甘……
他不過一個小小親衛,生就該為了王爺赴湯蹈火,可如今王爺受到了如此大的屈辱,他卻無能為力,至少他沒有權利去替王爺做決定。
背後失去了雙手的支撐,閔柏衍的身形輕輕晃了幾晃,很快變被他撐在床榻上的雙手穩住了身形,同時他的臉色也有些泛白,從繃緊的兩腮上能看出他十分的吃力。
看著跪在榻前的人,閔柏衍隻覺心中升起一股像是漣漪般逐漸擴散的怒氣緩緩暈開,對待王府中的親衛也好,身邊的隨從也罷,他從未端起過身份。
如今他想要聽幾句實言,卻不得不拿出身為王爺的勢頭來,可見在他大病臥榻期間,又發生了多少棘手之事。
他怒自己不爭,竟到了瑜城幾日後便一病不起,身體竟連那些百姓都不如,枉他曾在大將軍身前習武多年,更枉費他在軍中操練許久,原也不過是個綿軟之人!
他氣下屬們的欲言又止,但卻又知這不過是他們的一片關懷之情。
隻是他並非是弱不禁風的女子,也並非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貴公子,他身為皇子、身為臣子,肩上所擔之責又豈能輕易放下?
他要對這一城的百姓負責,更要為身為臣子和皇子對朝堂、對父皇負責。
這一份責,至死方休!
看了一眼面前之人的發頂,目光又落在放在他腳邊泛著冷光的頭盔,閔柏衍沉了沉心中泛起的火氣,啞聲道:“擡起頭來,看著本王。
”
心中正在掙紮的親衛隊長沈斌聽到這話後,下意識便擡起頭來,直到他的視線直接撞進了似是潭水一般幽深也又凝重的雙眼時,他的心忽然便靜了下來。
一直以來是他狹隘了,王爺是什麽樣的人他們早就心知肚明,且也是他小看了王爺,這些許的病症摧垮不了王爺,那些魑魅魍魎則更加的不能!
王爺都能如此堅定,為何他們卻要去置疑和擔憂呢?
他們自以為的關心又當真是王爺所願嗎?
掩去心中最後的一絲疑慮和擔憂,沈斌緩了緩心神,這才下定了決心。
“請殿下恕罪,屬下等並非有意隱瞞……”
“我知道爾等出於何意,但此時隻怕這瑜城內外已是危機四伏。
若不實言相告,爾等,是想讓本王坐以待斃嗎?
”
沈斌的話尚未說完,便被閔柏衍淡淡的話語打斷。
說這些話時,他一直凝視著沈斌,見到他神色間有瞬間的不自然後,便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能讓他們感到棘手的並非是大王兄率兵前來一事,否則他不會如此吞吞吐吐,隻怕是金陵那邊出了什麽事情……
“回稟殿下,早在殿下大病昏睡之初,屬下曾向金陵遞過折子,想讓殿下回金陵找太醫醫治……但,但金陵傳來的旨意回駁了屬下的懇請,卻派了一位太醫前來為殿下診治,隻是這名太醫至今都未曾抵達瑜城。
”
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將所有實言說出來,但當這些話說出口時,沈斌卻仍舊覺得異常的艱難,且那日曾感受到的屈辱和憤怒又一齊湧上心頭。
“並無不妥,若我當真染上了疫症,回金陵的一路上又會傷害多少無辜百姓?
金陵的百姓又如何能幸免?
”
“這一點並無可厚非之處,爾等自是不用耿耿於懷。
父皇先為君再為父,他的考量也不該囿於父子之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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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