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5章 緻命一擊
“顧主簿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陪著陛下出行嗎?
怎麽放著青山綠水不看,反而跑回到這酸臭味不消的河堤上來了?
”
“呵呵,還是說顧主簿心系案情進展,就連陛下的事情都可以拋諸腦後?
”
方走近,還未張口說話的段恆毅淡淡地擡眉掃了一眼說話的緻果校尉沈長林,口中略帶鄙夷地輕嗤了一聲。
原本他前來是有興師問罪之意的,卻不料想沈長林倒是會惡人先告狀,他還未言語半句,這沈長林便陰陽怪氣地諷刺起他來。
可見當真如顧清臨所言那般,讓沈長林焦躁的並非是那些出現在河堤上的金銀之物,而是他昨夜遲歸的原因。
想來是顧清臨當面拆穿了沈長林對待下屬情深義重的假面,這才惹得沈長林惱羞成怒,一氣之下出手傷了顧清臨。
顧清臨這一手雖然有些莽撞了,但卻是恰好地讓人看清了沈長林隱藏的另一面,這一局看似顧清臨吃了虧,但實則失了下屬之心的人卻是他沈長林。
不過以身犯險之舉並不可取,如此,他與顧清臨之間的債倒是越發糾纏不清了……
斂了心中的思緒,段恆毅帶著淡淡嘲諷的眉眼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四周,隨後這才把眼中的視線落在雙手抱臂站在樹旁的沈長林身上。
“沈校尉今日的話似是十分多啊,怎麽聶大統領沒調配沈校尉去護衛陛下出行,沈校尉心存不滿了嗎?
”
“呵呵,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
顧某不才,但既然經辦這一案件自然事事以案情為首,這一點陛下也是支持顧某的。
”
說完這話後,臉上帶著淡淡笑意的段恆毅突然笑意盡收,眉眼間的神色淩厲了不少,且嘴角邊也帶上了幾分譏諷。
“反倒是沈校尉在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後,先想著的不是派人通稟某,亦非是上報到陛下那裡,反而是報給了聶大統領。
”
“撂下這麽大一個爛攤子一走了之,若非某昨夜放心不下是夜歸來,這些羽林衛的兄弟們怕還是要苦守在河堤上。
”
“那麽某現在倒是想知道,沈校尉不過是去上報消息,卻足足去了四個時辰之久,可商討出什麽應對之策來了?
”
“畢竟這件事某今晨稟報給陛下時,陛下聽後可是十分的震怒。
”
話說到這,段恆毅便不想再說了,這這幾句話已經把他想說的、要說的,通通一吐為快。
而他也並未對沈長林毆打顧清臨一事興師問罪,這並非是他以為顧清臨做的不對,默默地咽下了這口惡氣。
相反的恰恰是他看懂了顧清臨所為的用意,且不忍白白浪費了顧清臨激怒沈長林的一片苦心,對此稍稍加以利用罷了。
想來定然是顧清臨看出了他在城南這裡處處受人掣肘,想要為他打破這僵局才出了這主意吧!
沈長林因為在顧清臨那吃了一個暗虧,且又毫無理智地動手傷人,便已經落了下乘;如今他見到突然歸來的段恆毅,沒想著如何挽回局面,反而是咄咄逼人地興師問罪。
且他話裡話外都透著段恆毅仗著軒帝器重,便越發的玩忽職守。
可事實上玩忽職守的人並非是段恆毅,而是他沈長林,且本已經疑點重重的沈長林在經過段恆毅的這一番言談後,便會更加的落人口實。
羽林衛們也是人,是人心中便會有自己的思量,即使他們是吃一口鍋裡飯的同袍。
可當危險來臨時,下意識的舉動卻往往最能看出一個人的真心如何。
本來方才沈長林對待顧清臨那一番行徑已經被眾多羽林衛看在了眼裡,更有昨夜沈長林遲遲不歸一事還堵在眾多羽林衛的心中。
他們不問不等於心中沒有疑惑,而段恆毅的這一番話,不啻於把沈長林避而不談、抑或是不能宣之於口的事情攤在了明面上。
且他也是在逼著沈長林給拋出一個態度。
這個態度而言,可以是對於他的,也可以是對於這些與沈長林身為同袍的羽林衛的。
不管對於何人,他都不會任此事就此了結。
且聶海閣對沈長林又何嘗沒有利用在其中?
他當初與軒帝開口借調羽林衛一事,並未想過要分散羽林衛的心,而是當真出於對於安危的考慮。
他自身功夫不差,也並不缺乏護衛之人,但這些都隻能放在暗處,明裡上他需要名正言順的人來保證他的安危。
而聶海閣因在汀蘭水榭與他相見時,便時刻充滿了敵意,這敵意來源於顧言,可聶海閣奈何不得顧言,便把這一份怒氣轉到了他的身上。
而最讓他大為惱火的卻是經聶海閣之手,那些落在葉大人身上的傷。
初與軒帝開口借人時,他不是沒有料到會遭到聶海閣的刁難,卻沒想到這沈長林竟如此糊塗地不分輕重。
且沈長林怕是也早已明白,他於聶海閣而言,也不過是一枚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然而這個人堅守的忠義二字讓他即使知道聶海閣的決定不妥,但卻也並未拒絕。
這樣的忠在他看來是極為愚蠢的,就像顧清臨放任自己,想要親眼看著顧言父子作死、而隨著顧家一起覆滅的想法一樣。
愚忠、愚孝,最不能取。
就像現在的朝堂一樣,人人盡之軒帝不理朝政,滿心隻有謀算臣子之心,卻從未有人站出來敢言之。
促使顧清臨轉變思想的並不是他的鳩佔鵲巢,而是顧言的態度。
而現下,沈長林的境遇與顧清臨相差無幾。
他對沈長林其人的了解並不太多,但僅有的幾次接觸和過去父親對此人的評價,還是讓他心中報了幾絲希望的。
城南一案,他勢必要徹查,那麽這案發地河堤上,他便不想在看到任何意外的發生。
而拿下沈長林便是重中之重。
段恆毅眉眼間雲淡風輕地,掃了一眼眼中帶著些許隱忍著怒氣的沈長林,也並未開口催促要一個答案。
是人便會計較得失,尤其是在佼佼者眾多的羽林衛當中,心中若是當真沒有所思,但憑借武力能做到緻果校尉之職的人甚少。
而此時方才還神色輕松地靠在樹旁的沈長林,渾身已經不自覺有些緊繃起來,就連他身上那一身軟甲都仿佛帶上了些許鋒利的棱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