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任人詆毀
翹著腳仰躺在軟榻上的顧清臨手中搖著折扇,一臉的嫌惡,半睜半眯的雙眼看著頭上的帳頂,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
大帳中散發著一股極為刺鼻濃鬱的香氣,但還是不能掩蓋住從四面八方流竄進來的腥臭味。
帳內放置著兩個盛滿冰塊的大缸,倒是沒有外面那般炙熱,但這臭味卻如何也避免不了。
大帳門口守著兩名身穿鎧甲的侍衛,侍衛的腰間都配著三尺長劍,曬得發紅的臉上一片嚴肅的神情,自頭盔下淌出來一條條的汗水直接流進了衣領裡。
“唉……”
正對著大帳門口躺著的顧清臨瞥了瞥守在門口的那兩名侍衛,口中開始長籲短歎起來。
“唉!
”
這個聶海閣雖然痛快的便把精銳軍調給他,但這兩人卻始終以保護他為名,一直寸步不離的跟著他,如今又守在這帳口,像兩尊門神一樣。
這種被限制了自由的感覺,讓他心中非常的鬱悶和煩躁。
且這一處範家莊比他所見到的還要更加的可惡和黑暗。
自從他清晨時指派這些侍衛們挖掘河堤,已經挖出了不下五具屍骨,零零散散拚湊不上的少說也有兩三副。
且這些骸骨裡大都是女性屍骨,那幾副殘缺不全的卻是孩童的屍骨……這讓他感到痛心非常的同時,卻又是無比的憤怒。
這些畜生的東西聚集在城南範家莊乾略買人的勾當,已有八年之久,略買過來的男男女女和幼童少說也有兩三千人。
而這其中因行程過長,受不了船艙中悶熱潮濕環境而死去的人更是不在少數。
停靠在渡口的船隻他檢查過,每一隻漁船都是經過特殊改造處理的,看上去與尋常的漁船貨船無異,但船艙裡卻大有門道。
裝魚蝦的艙隻佔了很小一部分,其餘的艙都是載人所用,而那些被略買來的人就與那些魚蝦同處一個艙內。
從廣元一帶出發,沿著河道蜿蜒而下,這一路上魚蝦和人不斷的裝進船艙,直至金陵。
為了掩人耳目,一路上不經冰塊降溫處理的魚蝦經高溫腐爛發酵,那些能幸存至此的姑娘們,是幸運的也是不幸的。
且讓他更加感到煩躁的是,被抓起來的範志傑等人對此的態度。
霜痕早在當夜抓住他們以後便對他們動了刑,但他們卻像越好一樣,始終對這件事三緘其口。
其中範志傑被打的最慘,從刑訊開始到最後隻問了一句範智雙的下場後,便多一個字都沒說。
這件事算下來,除卻知道範家莊是一處略買人的窩點以外,便算得上半點有用的線索都沒有。
“唉!
”
顧清臨煩躁的擰了擰眉,若不是他親眼所見,根本不會相信範志傑也能這麽硬骨頭。
讓他感到有些棘手的不僅僅是這些人的沉默,更是因為從他們的沉默行徑可以看出,那幕後之人的手段遠比他要殘忍百倍,且勢力也十分龐大。
所以才會讓這些人如此忌憚,寧可受著嚴刑拷打也不吐口一絲線索。
而這其中唯一逃出去的人隻有範智雙,可範智雙這個關鍵人物到現在更是半點消息也無。
一想到這件事,他就恨不得打自己一頓,若不是那夜他不夠果決,事情並不會像現在這樣處於兩難的境地。
這些人什麽都不說,他們能查到的也隻是金陵這一塊,從廣元一帶綿延至此,數十處大大小的城鎮,他自身並沒有那麽大的權利和人手去調查。
若是還不能讓他們開口,那麽這件事最後隻能是處決了範志傑等人……這和不了了之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
而軒帝這張大虎皮,他也算是白大張旗鼓的扯了。
現在這座金陵城裡,怕是等著看他顧清臨笑話的人不在少數,旁人怎麽看他不在意,他隻在意這件事最後會不會圓滿的解決。
畢竟他想要得到的結果遠遠不止於此,他不僅想要把這些禍害連根拔起鏟除掉,更想通過這件事把幕後之人查出來。
哪怕有一分一毫的線索都可以,這樣至少不會讓他像個沒頭的蒼蠅一樣毫無目的的四處亂撞。
煩躁不已的顧清臨覺得胸口處越發的悶熱起來,那些濃香和腥臭味摻雜在一起的氣味,一陣陣讓他眼暈想吐。
“該死!
”
扔掉手中的折扇後,他重重地捶了一拳身下的軟榻。
入手軟綿綿的觸感更讓他心中煩悶,坐起身來後,他便湊到了榻邊的矮幾前,提筆開始筆走龍蛇。
聽到歎息和咒罵聲的兩名侍衛互相看了一眼,隨後便錯開目光,互相看著對方身後的方向,盡忠盡職地當好一名侍衛。
而不遠處河堤上的那些侍衛們,依舊頂著明晃晃炙烤著大地的太陽,在河堤上不斷地挖挖刨刨。
蹲在骸骨旁的仵作一臉的凝重,不斷地拿起一截一截的長短骨頭仔細大地端詳著,隨後便會對身後的青年低語交談幾句。
青年聽聞後便會低頭飛快地在紙上記錄仵作所說。
手中拿著鐵鎬在河堤上刨著淤泥細沙的一名侍衛擦了擦臉上不停往下淌的汗珠子,眼中看向大帳的視線裡帶著輕蔑和懷疑。
“大人,這顧清臨到底什麽來頭,他不過一個小小的主簿,憑什麽能這麽大刺刺的使喚我們兄弟?
而大統領竟然二話不說就給調了兵來。
”
“呵呵,顧清臨?
他何德何能能有權調遣羽林衛,還不是他拿著雞毛當令箭,若是沒有陛下的命令,你以為大統領會與這樣的人有瓜葛嗎?
”
身穿著銀色鎧甲的高大男人一臉的鄙夷,頭盔下緊擰的眉頭能看得出來,他對顧清臨非常的不屑。
“那是,咱們大統領是什麽樣的人,他又是什麽樣的人,若沒他老子,誰認得顧清臨是何人!
”
說話的侍衛見到隊長一臉的慍怒,便順嘴連罵帶奉承地說了幾句。
站在仵作身後記錄的青年聽到那二人毫不避諱地言談,有些氣惱地擰了擰眉。
“師父,雖然顧主簿自從接任了大理寺主簿一職後,並未到大理寺當過一天差,可到底是咱們大理寺的人,憑什麽他們就當著咱們的面如此詆毀!
”
青年蹲在仵作身旁嘟囔了一句。
“少管閑事,做好你自己的事,你真以為顧主簿是好相與的?
還是說你厭煩了驗屍這差事,想要靠著顧主簿換換旁的差事做?
”
仵作放下手中的一截有裂紋的腿骨,冷著臉看了一眼青年。
(本章完)